值得慶幸的是,江雪嫺是在舞臺上把骨灰盒給砸了的,也幸虧舞臺上沒有地毯什麼的,否則的話錦辰就是在那蹲上一輩子,也不能把骨灰給全部重新裝進盒子裡了。
在把骨灰盒合上之後,他沒有失態的嚎啕大哭,而是還算冷靜的抱着盒子,像來的時候一樣緩步走了出去。
至於樓瀾送來的那一千多萬,他從頭到尾提都沒提一句。
徐子瞻來的時候覺得自己是安慰人的那個,這時候卻覺得自己應該是被安慰的那一個。
錦辰已經一個晃兒不大的走到了門口,而他卻還是對着地上還殘留的一些白色印子而失神。
那個人,真的就這麼死了?
來的時候是錦辰恍惚的厲害,走的時候,他卻是比錦辰還恍惚了。
他恍恍惚惚的轉身往外走,在走到車子跟前看見抱着骨灰盒坐在裡面的錦辰時,他就敲了敲車門說:“出來坐出租車回去吧,我怕我開車,真會載着你撞到柱子上去。”
錦辰像個聽話的小學生似的按照他說的又抱着骨灰盒走了出來,然後就站在馬路邊等着出租車來載他們。
最後他們坐着出租車回了家,一進門錦繡就迎上去問:“箱子拿回來了?”
錦辰和徐子瞻齊齊的沒有回答她的話,可當她看見錦辰手裡抱着的盒子,以及錦辰和徐子瞻臉上的表情時,她還是意識到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他們自我安慰一下就能行的。
好在她確實是沒有和夏央見過幾次,所以雖然也傷心,可傷心的也有限。
她作爲三個人裡面年紀最小的,還是個女的,這時候卻成了三個人裡唯一還能主事兒的。
她沒有操辦過喪事,可她也知道什麼叫做入土爲安,所以在錦辰和徐子瞻恍惚了一天一夜之後,她不得不硬着頭皮跟錦辰說:“哥,你這麼整天抱着個骨灰盒也不是回事,你還是讓她早些入土爲安吧。”
她以爲說服錦辰會是一項浩大的工程,結果她剛這麼一提,錦辰就眨了下眼睛說:“對,人死了,應該入土爲安纔對。”
他說着就站了起來,這反應就跟他馬上就會去院子裡挖個坑把骨灰盒給埋了似的。
而事實卻是,他站起來之後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是這兩年來經常困擾着他的一個問題。
從一開始不知道要怎麼辦才能讓言珂不被人欺負,到後來不知道要怎麼辦才能讓言珂離樓瀾遠一點,到現在的不知道要怎麼處置言珂的骨灰。
當然,讓他不知道怎麼辦的那個言珂,一直都是那個假言珂。
錦繡見她哥又陷入了迷茫,忙跟錦辰提議道:“哥,說到底,其實她還是言家的女兒,這時候她的後事還是交給言家處理比較合適。”
她這話讓錦辰走出了迷茫,然後他就抱着骨灰盒去找了張美蘭。
張美蘭這一年來基本上沒有什麼變化,要說有變化的地方,那應該就是眼神了。
以往估計她兩個仇人動不動就在她眼皮子地下晃悠,所以她也就動不動就得用凌厲的眼神來表達自己的恨意,而這一年來沒人到她跟前惹她煩了,所以她的眼神也就軟了很多。
軟的在看見錦辰的一瞬間都忘了這個人是害死她女兒的兇手之一了。
她也是反應了好一會兒纔拿出一年前看見錦辰就大發雷霆的態度問着錦辰:“你來做什麼?”
錦辰把手裡的骨灰盒往前面伸了伸,說:“夏央死了,這是她的骨灰。”
張美蘭一臉迷惑的問:“夏央?是誰?”
錦辰剛剛伸出去的手因爲張美蘭的回答又退了回來。
而張美蘭也在這短短的時間內隱約明白了錦辰口中所說的夏央是誰了。
她不知道夏央的名字,可還是記得收養夏央的那家人姓夏的。
當年她也是通過調查夏慶平和馮綵鳳在醫院的就診記錄才找到夏家的,找到之後,這家人打電話找夏央的時候全都是一口一個丫頭的叫,弄得她到現在都不知道夏央到底叫什麼。
只不過她也沒興趣知道這人到底叫什麼就是了。
錦辰的手指死死的扒在骨灰盒上,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聲音卻有些發抖的問着:“媽,難道你連她叫什麼都不知道嗎?”
事隔一年,張美蘭依舊不樂意聽錦辰叫她媽,所以錦辰話音剛落,她第一反應就是:“別叫我媽!別說我不認她那個女兒了,就是認了,她都死了,也就用不着你來叫我媽了!”
她這話剛說完,忽然身子一凜,帶着一臉不解的問:“你剛剛說誰死了?”
錦辰把視線偏向一邊調整着自己的呼吸,過了好一會兒才能勉強自己看着張美蘭說:“我說的是夏央死了,那個二十多年前被你送人的,你的另一個女兒,死了……”
他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了,而張美蘭卻跟之前徐子瞻的反應差不多。
她先是擺了擺手,然後不是太順暢的笑着說:“你開什麼玩笑?好好的人怎麼說死就死了?再說了,我已經死了一個女兒了,我怎麼還會……”
我怎麼還會再死一個女兒?
最後一句話,她嘴上說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則是憋迴心裡了。
因爲她還不承認夏央是她女兒,也就不能在別人面前說出這種話。
面對張美蘭,錦辰終於找回了一點自己還算正常的自信心。
他不放心把夏央的骨灰交給張美蘭處理,於是他又把骨灰盒給抱了回去。
他走了之後,張美蘭則是一臉沉思的坐到了沙發上,在言琨回來的時候,她就把言琨叫過來說:“今天錦辰忽然過來了。”
言琨現在對錦辰沒好感,所以一聽到錦辰的名字,他就不悅的皺褶眉頭說:“他來做什麼?”
張美蘭說:“他來給我送骨灰盒。”
雖然夏央一直不受人待見,可她的骨灰殺傷力還是不小的。
繼錦辰和徐子瞻之後,她又成功的把張美蘭給弄懵了。
頭腦發懵的張美蘭說起話來就跟擠牙膏似的,非得言琨一句一句的問,她最後才把完整的話給說出來。
“錦辰今天把那個夏央的骨灰盒給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