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燭光下,男人的半張臉用面具遮着,而露在外面的另半張臉卻顯得格外的冷峻,手捧蠟燭,他靜靜地望着我,聲音不帶絲毫感情,“你是誰?”
我上下打量着這個男人,他又是誰?爲什麼不敢正面示人?目光直逼男人的雙眼,我自知不可輕易告訴他我是嵐壁宮宮主的身份,萬一此人不是善類,我又無力自保,將會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裡,於是我莞爾一笑,“小女子夜玥,敢問閣下如何稱呼?”
“風。”他淡淡地道,口吻依舊是無情的。
歪着腦袋,我看着他,“風?那是姓還是名?”聽過複姓雙名、單姓單名之類的,卻從未聽說有一字成姓名的,這人如此丟給我一個“風”字算什麼意思?
風緩緩走過來,“是姓是名都不重要,只是一個稱呼而已。”
“哦?”對於這個男人我好奇起來,“這麼說,大俠以前應該有另一個名字咯?”
風的語調幽幽的,悽悽的,“舊名早已忘卻,如今只是一縷清風過世。”
一縷清風麼?我的嘴角微微地揚起來,這個以風爲名的男人他很有問題哦!通常會想要遺忘過去名字的人,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過去的回憶給他帶來了太大的傷害,要麼就是他犯了事不想讓人知道身份。
“夜姑娘可是壇中人?”他淡淡地問。
“不是。”瞧着他露出來的半張臉,我突然發現這又是一個英俊的帥哥,倘若他的另半張臉不用面具遮着,不知將會迷倒多少小姑娘。
他是那種冰山般的酷哥型,但他和逆嵬還有龍闕不同,他的冷更徹底一些,而且他比逆嵬他們要大些,大約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所以顯得更成熟。
同祀魂壇的很多人一樣,他是一個沒有表情的人,似乎“情緒化”這三個字永遠不會和他聯繫起來,他就是那種很冷酷很穩重的男人。望着他,我越發對這個男人的身份感興趣起來。
而他對我似乎並不像我對他那麼感興趣,看到我進入到這裡,他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能隻身來到這兒,看來你也不是一般人。”
我輕笑,“風大俠過獎了。”不知爲什麼,對於這個男人我總覺得有一份熟悉感,總覺得我該知道他,可就是想不起究竟是哪裡熟悉。
風的目光落在我邊上的石桌上,他走過去,“既然你不是祀魂壇的人,那便與我無關了。”伸出手,他拿起那管卷軸,突然,從密室的四個角落射出四隻飛鏢,我一驚,不知如何是好。
在嵐壁宮的時候我遭到暗鏢也是手足無措地杵在原地,但那時有楓梟救我,可這會兒,又有誰能來救我?
正如此想着,感覺一邊的風向着牆邊閃去,我猛一振作,現在不是犯迷糊的時候,於是我也跟着風跑到了牆邊,總算了躲過了這四隻飛鏢。
待周圍的情況穩定下來,風看向我,他的眼睛猶如泉水一般,可是方纔,我分明看到了他眼中劃過的一絲詫色,“你不會武功?”
聳聳肩,我無所謂地道,“我從沒說過自己會武功。”
我知道風是在詫異我不會武功是怎麼來到這裡的,但他不會知道這一路過來雖然機關不怎樣,可是爲了破解機關中的秘密我傷了多少腦細胞,他也不會知道這些在他們這樣的高手看來很弱智的機關好幾次都險些要了我的命。
冷漠地負手而立,風沒有說話,而我卻還是看到了那雙寧靜的眼睛裡霎那閃過的幾分讚許。
我衝風笑了笑,卻感覺自己是對牛彈琴了,那傢伙絲毫不理會我的笑,而是自顧自地又走去看那管滿身機關的卷軸。
這個風,可惡的風,望着他的背影,我憤憤地在心裡咒罵,風……我的腦海中猛然閃過一個印象,“風?青峰寶劍的擁有者——風?”
那一刻我很清晰地看到風伸出的手微微顫了一下,那手只差幾釐米就要觸碰到那管卷軸,卻突然懸在了半空中,我的眉眼彎彎地眯起來,心想:看來不會錯了。
他就是風,玥舞口中那個賦予她生命,贈與她青峰的風,可是,這個男人爲什麼會出現在祀魂壇的密道里?他應該不是祀魂壇的人才對,難道說……我的嘴角勾起來,難道說,他是爲了來找玥舞?如果當真如此,那麼玥舞是這個男人的一個弱點咯!不好好利用怎麼行?
我笑着等着這男人回頭,果然不出所料,縮回手,風側過臉來,俊秀的那半張臉冷酷得可攀冰山,他死死地盯着我,然後冷冷地問,“你是誰?”
“我是夜玥啊!”我天真地眨巴着雙眼。
他的表情越發的陰冷起來,“你爲什麼會知道青峰?你認識顏夕?”
我一怔,又是顏夕這個名字,從汐照口中說出來,我還可以抱有一絲希望,認爲玥舞只是一個和顏夕長得很像的人,可是這個名字如今卻是從風的口中說出來,我還能說什麼?江夜玥,你還在掙扎些什麼?顏夕,哪怕你再不願意承認這個人物的存在,可事實證明無論你如何逃避,到頭來終究只是自欺欺人。
牽強地扯出一抹笑容,卻連自己都能感覺到無比的僵硬,“我想,我也許認識你口中的顏夕姑娘。”
“告訴我,她在哪裡?”那是陰冷中帶着急促的聲音,從中我可以感覺到風對顏夕的在乎。
心裡不禁笑起來,“你不知道她在哪裡?”顏夕啊顏夕,你真是很好命吶!汐照那般待你,風亦是如此在乎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少嫉妒你,歪了歪腦袋,我笑着開口,“我可以告訴你她的行蹤,但你至少也要用些有價值的消息來同我交換吧!”天下無白吃的午餐,他要從我口中得到可靠消息,我豈能如此便宜了他。
風是一個聰明人,他不會不明白我的意思,他也是一個直爽的人,既然我都如此說了,他也不同我再繞圈子了,“你想知道什麼?”
“我要知道你來這個密道的目的。”我看到他平靜的臉色,緊而又加上了一句話,“記住,我要的是實話,而不是敷衍。”
風的目光犀利得如一把刀,割破了我的鎮定。咬了咬下脣,我強裝冷靜,目光卻遊離在四處,久之,他點頭,“我要碧瑤晶。”
……
“碧瑤晶?”這是什麼東西?看來是很有意思的寶貝哦!
風的冷漠視線射過來,“碧瑤晶是祀魂壇的鎮壇之寶,具有起死回生的用處,聽說碧瑤晶被藏在祀魂壇的密道中,所以我就過來了。”
嘖嘖!原來這傢伙想要奪人家的鎮壇寶貝呀!野心還真不小,不過他既然能平安到達這裡,就一定有他的厲害之處。
“你是從哪兒進來的?你這一路過來就沒有被祀魂壇的弟子們發現?”照理說不應該啊!除非……
這個密道的出口不止一個這是一定的,而風能很順利地進入到這裡而不驚動一個壇中人,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果然,風的話確定了我的猜想,“我是從壇外進來的,這個密道在壇外有一個入口。”
努努嘴,我笑開了,看來這裡有至少三個口,一個是我進來的我的那間房間的牀,一個是風進來的壇外的口,而另一個就該是即墨影進出密道的口了,至於那個口在哪裡,我想也只有即墨影才知道了。
“你要碧瑤晶做什麼?”我的好奇心起,問題一個接一個,就像一個孩子一般問東問西,而面對我的這個問題,風卻是無情地回了我一句,“我只回答一個問題,你的問題我已給了答案,便不再作答,現在你該告訴我,顏夕在哪裡?”
無奈地搖搖頭,風這個男人,還真是小氣,多回答一個問題會死啊!哀嘆一聲,我略顯失落地道,“你有進入到這裡的本事,卻查不到顏夕的行蹤,看來她改名這一舉確是很好地保護了她自己。”
“改名?”風不了地看着我。
點點頭,我對他說,“對,她現在不叫顏夕,叫玥舞。”
我捕捉到風的眼中劃過的一絲錯愕,只聽他道,“玥舞?祀魂壇的第一朵梨花?”
第一朵梨花?這是誰起的名字啊!不過,我想應該錯不了了,我笑了笑,“我是不知道你口中這祀魂壇第一朵梨花是誰啦!但我卻知道,玥舞現在確實是在祀魂壇,爲壇主即墨影辦事。”風,如果你是給她生命的人,那麼此刻是不是該把她從祀魂壇接走了呢?
風的劍眉稍稍一挑,“如果她在祀魂壇,那我就不用着急了。”說着他就又轉過身去,“當務之急是看看這些東西到底藏着什麼秘密?”看着那管卷軸和底下的錦盒,他的聲音低沉得有些駭人,“碧瑤晶,我非要不可。”
……
我是不知道風這麼迫切地想要得到碧瑤晶到底有什麼用,我也無意搶奪人家的鎮壇之寶,當然,如果風要奪,我也不會去逞什麼英雄,自找死路地去和他對抗,相比之下,我更感興趣的是,這個錦盒和上面秘籍的秘密,這個密道的設計者,我很想知道他到底佈置了一個怎麼了不起的最終機關。
風謹慎地打開那管卷軸,這回四處都沒有什麼暗箭飛出來,於是我走上去,仔細地看起來那管卷軸裡的內容。
“形古於卐中,雙口何去從?”我幽幽地念出聲來,卻完全沒有明白這兩句話的意思。我瞥了一眼身邊的風,發現他也是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樣。
再看這十個字,粗看完全和這密道沒關係,可是我不信,這個密道的設計者何等聰明,他不可能留下無用的東西,所以我斷定,這兩句話是一條線索,說不定能引導我們破解了這密道機關之謎。
可是,這十個字,究竟該從哪裡入手破解呢?我的嘴抿得甚緊,其中包含着無奈,風安靜地看着那兩行字,亦是一副無從下手的表情。
用大拇指抵着下巴,我陷入了沉思當中。
寫有暗語的卷軸、華麗的錦盒、簡單的石桌、方形的石柱、密室的兩個入口,我的雙目微合,這些都是破解這十字之謎的線索嗎?
形古於卐中,雙口何去從……單看這十個字,設計者似乎是想要告訴我們某樣東西的藏身之處,可是,是什麼東西呢?
形古,形古,形古……我的目光到處遊離着,終於在那個華麗的錦盒上停落下,隨後我笑開了,“風,你怎麼看?”不知何時起,我已經不再喚他風大俠,而是直呼風。
風沒看我,只管琢磨着那管卷軸道,“線索,設計者把某樣東西藏在了這間密室裡,他在指引我們把它找出來。”
我滿意地點點頭,看來風很聰明啊!“那麼你知道他到底在這間密室裡藏了什麼嗎?”
風終於擡起頭來看我,我對着他濃了幾分笑意,他卻依然冷漠無情,卻用很堅定的口氣說,“你知道了,對嗎?”
我的眼睛彎了彎,好一個風,好厲害的洞察力,我微微一頷首,“確實,”我將笑容收起來,“是一把鑰匙,一把能夠打開這個錦盒的鑰匙。”
風的目光中閃過一道精光,“哦?此話怎講?”
“古字,上十下口,你試着把這個字拉長些,”我用指甲在那捲軸紙上將“古”字的那一豎劃得老長,隨之又把那一橫放到豎的最上端去,緊接着又刻意將“古”的“口”字畫成了一個圈,然後問風,“你看這樣一來是不是感覺這個古字很像一把鑰匙的形狀?”
風瞧了瞧我所塗鴉出的那個古字,隨後冷冷地應了一句,“的確很像,但僅憑這點就判斷是藏了把鑰匙未免太武斷了。”
我笑了,“還有一點能證明。”捧起那個錦盒上,我把盒子上的鎖朝向風的方向,“看這個鑰匙孔,是個十字形的,如果把鑰匙孔理解爲是一個口,一個十字形的口,不就是一個‘古’字嗎?”
被我如此一提醒,風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十口合一,正是一個古字。”
“設計者還算善良,他故意在古字前加了個形字,就是爲了讓我們從形狀去考慮,所以說,形古就是指鑰匙,而這兩句話是要告訴我們打開這個錦盒的鑰匙所藏的地方。”我的嘴邊開出一朵玩味的花朵,這個設計者很有意思,他可是把我的興致全點燃了,我倒要破解了這十個字來,看看他到底佈置了個怎樣的機關。
(卷卅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