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颯冥突然大笑起來,那笑聲要多猖狂有多猖狂,半晌,他停下來,臉色變得冷漠而殘忍,“玥舞,你果然有意背叛天哥哥。”玥舞只是站在原地,卻不語,颯冥繼續道,“其實天哥哥根本就沒有下達這樣的一道命令,我不過是想試試你,現在看來你對天哥哥確有二心,若再容你下去,必定走要背叛之路。”
我一怔,好一個颯冥,我一直以爲他是幫着祀魂壇的,卻不料他比我想象的要難搞多了,這傢伙疑心病如此之重,如今甚至設計試探自己人,這般狠角,可想而知,之後他對玥舞決不會善待。
正想着,只見颯冥不知從何處拿來了兩卷火摺子,他陰森地開口,“既然如此,那我只能殺了你以除後患。”
颯冥要殺玥舞?我看着看着越發覺得緊張起來,卻自我安慰道,沒事,玥舞也不是省油的燈,不會這麼容易就被颯冥殺死的。然而越是這麼想,擡眼看到的那一切就越是覺得不可思議。
爲什麼?爲什麼玥舞站着不動?她是當真不怕死,還是……
“我知道用一般的刀槍未必殺得了你,不過如果是火就不一樣了,玥舞,你是最害怕火的,對吧?”他緩緩向玥舞行步,邪笑而道,“我沒想到這火摺子的作用這麼大,竟能把你嚇得動都不敢動了。”
怕火?玥舞這麼厲害的一個女子竟然怕火?爲什麼?從我以前看電視劇的經驗來看,一個人怕火最大的可能是她曾經受過火的傷害,比如說玥舞無父無母,說不定她的爹孃就是葬身火海,所以從此她幼小的心靈就對火有了一層陰影與恐懼。
眼看颯冥離玥舞越來越近,只見他雙手一甩,兩卷火摺子上的火星就燃燒起來,烈火越燒越兇,玥舞卻如被下了定身術一般一動不動。
糟糕!我心下暗喝一聲,玥舞若再不閃開,即使這兩卷火燒不死她,她也逃不了被燒傷的命運。狠狠地咬住下脣,那一刻,我不知道我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總之,看着危難之中的玥舞,我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要救她,一定要救她。
於是我就這樣衝了出去,甚至忘記了自己也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一直到我跑到了玥舞身邊,我才意識到自己根本什麼都做不了,惟有一把拉開玥舞,讓她離那火摺子遠些而已。
颯冥見了我有些驚訝,不久卻笑起來,然而他剛想開口,只見眼前飛過一個人影,那人一來就對颯冥進行一番攻擊,逼得他連連後退,甚至丟棄手中的火摺子,恢復鎮定之後,我纔看清來人,那是一個風度翩翩的溫柔男子,他手持一把摺扇,對着颯冥的多處穴道點去,卻被對方一一躲過。
我驚愕地看着那名男子,喚道,“汐照?!”
……
我這個傻瓜,總是自以爲是地以爲自己有多強大多厲害多聰明,到頭來也不過如此。我不是嵐翹漠顏啊!我是江夜玥,一個連最基本的輕功都不會的人,我憑什麼以爲自己能救玥舞?笑話!我是太高估我自己了,我早該想到這樣的事根本就不需要我出手,因爲只要有玥舞的地方就必定會有汐照,所以我不該從暗處走出來的,我應該只躲在角落裡,乖乖地當一個觀衆,看汐照是如何英雄救美的。
只是,我終究做了錯誤的選擇。
想到這裡,我轉過頭去看着玥舞,卻驚訝地發現那雙眼睛裡是滿滿的鎮定。怎麼會是鎮定?以我之前的判斷,她應該是害怕的纔對,因爲她剛剛連移動躲開的動作都沒有了。可是,爲什麼還可以這樣鎮定?!
而汐照幾招都沒傷到颯冥一根汗毛,不禁警惕起來,他迅速地退到我和玥舞身邊,關切地詢問,“你們還好吧?”
沒有回答,玥舞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她的眼睛瞥向了那兩個掉落在地上的火摺子,只一眼,她便移開了眼睛,看回了汐照。
汐照望着遠處同樣直視着他的颯冥,神經緊繃,“漠顏、玥舞,你們倆小心些,我去對付那小鬼。”
“你不是他的對手。”冷漠地道出這句話,玥舞的口吻煞是無情,但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事實。
颯冥的武功不在逆嵬之下,甚至還要比逆嵬高出不少,而汐照的武功頂多也就和逆嵬來個不分伯仲,以他的能力是絕對打不過颯冥的,他這樣衝上去無疑是以卵擊石,落得傷痕累累的下場。
汐照回過頭,他對着玥舞溫柔地一笑,隨後道,“可是沒別的法子啊!現在這種情況不打也不行。”他投以一個安慰的眼神,似乎在說,“沒事的。”
看着汐照對玥舞的這番濃情,我突然發現,自己的心不是那麼痛,倒是想到曾經,汐照也是這般待我,感覺自己也是那樣的幸福。
“去吧!汐照。”我幽幽地開口,縹緲的嗓音卻似能給與他動力一般,他堅定地頷首,然後手握摺扇向着颯冥而去。
汐照,千萬不要有事。
……
點、拔、刺、撩、劃,一連串的動作,汐照意圖先發制人,一股陰柔之力透過掌心傳至摺扇之身,卻沒能達到預期的效果,只見颯冥一個飛身,縱身向後飛躍而過,穩穩落地,摺扇從他的腋下穿過,他一擡手那把摺扇卻沒能傷他絲毫。
“啪”的一聲,摺扇展開,汐照扇身蓄滿真力,扇面向着颯冥的脖子平掃而過,颯冥向左側閃去,旋身在轉至汐照身後,順便於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弧度,汐照卻窮追不捨,一個箭步回身,合扇遂用摺扇尾端向着颯冥的咽喉指去,這一招若是中了,颯冥內力再渾厚也無力自救,必將命喪黃泉。
眼看一系列攻擊下來,汐照已然佔了上風,而我卻高興不起來。颯冥何等角色,豈是汐照輕而易舉便能殺得了的,若當真如此,當日逆嵬便不會帶着血淋淋的身子回來,而是意氣英發地全身而退,並告知我他殺了某個凌慕天的手下了。
只是情況不若我現在所想,所以我幾乎可以斷定,颯冥到現在爲止還沒使出全力,他不僅沒有使出全力,就連他是否使出了本身功力的五層我都抱有懷疑。不過照現在的情勢看來,颯冥就快要認真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只見汐照那一招直逼颯冥的咽喉,而他倒也鎮定,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緊而汐照飛身而出,在老遠處落地,更是向後踉蹌了兩步,他手捂腹部,我驚覺事情有異,突然發現汐照微微啓口,似是一個反胃,一口鮮血破口而出。
“汐照!”擔心地喚了他一聲,也不知他是否有聽到,見他抹去嘴角的污血,目光停留在颯冥身上一瞬不瞬,就着他的目光看去,我發現颯冥手上多了一把刀,這才明白過來汐照是如何受傷的。
話說當時在汐照的摺扇即將觸碰到颯冥喉嚨的一霎那,颯冥亮出了自己的武器,那是一把短刀,但照那趨勢看來他已沒有時間讓刀出鞘,緊要關頭,他只得連刀帶鞘向汐照的腹部砍去,另一隻手卻鉚足了真氣同樣向汐照的腹部施去,汐照發現事有突變,便向後退了一步,卻還是被其擊中,遠遠飛出一丈之外,那一掌想是全力之作,才傷汐照至此,但倘若當時颯冥有時間讓刀出鞘,可能也就沒有這麼幸運的結果了。
颯冥這纔將刀從刀鞘中緩緩□□,他邪惡地開口,“你比逆嵬要厲害些。”
不知不覺中,我的掌心紋路里已佈滿了汗水,脣也幹得就快裂開了,雖然心裡不想承認那個事實,但不可否認的是,汐照就算比逆嵬厲害,也終究不是颯冥的對手,再如此下去,他必死無疑。
玥舞一直站在我身邊,她依舊淡淡的,和平日無差,我看不穿她心裡的想法,只能暗自替汐照祈禱,希望他能化險爲夷。
汐照中的那一掌看似不輕,此刻他已顯得有些虛弱,卻還挺着身子道,“今日我要將逆嵬的那一份一塊兒從你這兒討回來。”
颯冥的嘴角揚起來,“真是大言不慚!”說罷,刀光一閃,折射在臉上甚是陰冷,他飛速向着汐照衝去,嘴裡還說着,“就讓你瞧瞧我銀茹刀的厲害。”
我一怔,這一次,我也感受到了一邊冷漠觀戰已久的的玥舞終於有了些反應。
“銀茹刀……”她淡淡地低喃着,若有所思。
銀茹刀,我面露愁色,銀茹刀可是一把厲害的寶刀啊!據江湖記事簿記載,銀茹刀是大俠晏白鳴所使的武器,而這個晏白鳴正是楓梟一年前所殺的那個人稱“孤飛雁”的人,至於他的武器爲何會落到颯冥手中,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據說銀茹刀是一把嗜血之刀,此刀一出鞘,雖不至要人性命,卻必要見血,所以就算是一直保持鎮靜的玥舞,聽到“銀茹刀”的名字也會略顯擔憂吧!
看來此戰汐照必要灑血此地了。
颯冥的眼殺紅了,銀茹刀在他的手中似乎在瘋狂地咆哮,那一刻,看着二人的對戰,還有誰會記得颯冥只是一個七歲的孩子?他太強,強得讓人感覺恐怖,強到使人忘記他的年齡。
汐照也好、逆嵬也罷,他們的武功本都不差,不然也無法擔當嵐翹漠顏左右手這麼多年,而面對颯冥,卻顯得如此不堪一擊。
此刻颯冥已來到汐照面前,雖然知道自己技不如人,但如此情況汐照惟有硬着頭皮上。銀茹刀向他壓下來,“咔”的一聲,汐照以摺扇硬生生地擋下了颯冥的這一刀,這場打鬥不知怎麼竟成了力量的抗衡,就力量而言,本以爲颯冥的力量會不及汐照,卻不料扇刀相抵,二人卻誰都不相讓,眼看二人如此相抗僵持不下,突然,“嘭——”一聲,汐照連連向後退去,摺扇碎裂,碎紙片飛了滿天。
汐照空手立於飛花之中,其景雖美,卻也告訴了我們一個不爭的事實——在這場並不勢均力敵地武鬥中,汐照,他註定是敗者。
擔憂充滿了整個心臟,然而此刻我不可能讓汐照回來,因爲這本是一場沒有回頭的戰爭,倘若汐照在這個時候回頭,結局就是汐照、玥舞、我三人都要死。
銀茹刀再次向汐照揮去,月色之下,他的面色顯得死一般的蒼白,我的心揪起來,眼睛卻死死地睜着,似乎在說“就算汐照會死,我也要看着他是如何死的”一樣。少了摺扇,他的攻擊力就少了一大半,銀茹刀掠過他的髮絲從他耳邊擦過,帶起一陣風的呼嘯,斷髮被風吹起來,不知會飄向何方。
颯冥並非有意手下留情,只是在他要對汐照下狠手的時候,遠處飛來了一顆石子,那石子雖小卻十分有力地擊在他的手上,讓他手中的刀頓時失去了掌控,偏離了原有的方向。
“誰?”颯冥擡頭環顧四周,“怎麼?有膽出暗手卻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嗎?”也不知是他的激將法當真奏了效還是那人本就打算現身,颯冥一句話後,有個人影如一串火苗般從天際一閃而過,緊而又讓人捕捉不到他的身影,當我們四處在尋找着這個人的影子時,他早以流星般的速度落到了地上。此人一身青衣,落地後他輕拍衣衫,不看颯冥和汐照一眼,卻是徑直向我和玥舞的方向走來。
他的半張臉被面具遮掩着,而另外半張臉卻顯得冷酷無情,我驚愕地望着他漸漸靠近我們,終是失聲而道,“風?!”
他是風,祀魂壇下密室裡那個以風爲名的男人,此刻他站在玥舞面前,冰冷的眸子裡卻透出幾分柔情,他輕輕地道,“顏夕,我終於找到你了。”
不由自主地將目光轉向汐照那邊,他很虛弱,卻還不至於聽不到風煞是柔情地喚出的那一聲“顏夕”。
神色不禁黯淡下來,汐照,我知道我瞞不了你,終有一天你會知道,玥舞就是顏夕的事實。
汐照,你這是什麼表情?明明很欣喜,爲什麼眼中卻透着淡淡的哀傷?你不是一直想要見顏夕嗎?現在你可以證實了,玥舞就是顏夕,這樣你還不滿意嗎?汐照,你不開心嗎?
心裡一句句的吶喊不知是說給誰聽的,那一刻,世間萬物彷彿皆靜止了,颯冥的刀架在肩上,他抱着看好戲的態度看着這一切,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
(卷卅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