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這個名字後就停了下來,像是在等待我的反應。可是我愣了愣,對這個名字完全沒有反應,難道說一聽到這個名字就要驚歎一聲的麼?我琢磨着大概是這個意思,便做出一副吃驚狀,瞪大眼睛看着林淵之,嘴裡還不斷驚歎:“天哪!居然是他?”
他頓了頓:“算了,看你這麼浮誇的演技應該是不知道他了。他是C市律師界的元老級人物,隨便在哪個事務所說起來都是響噹噹的人物。我剛回國那會兒就是進了他的事務所拜他爲師。不過恐怕這次江墨是白跑一趟了。”
我挑眉:“怎麼說?”
林淵之:“我師父幾年前就去世了,這時候再去找幾十年前的遺囑,不易於海底撈針。”他搖搖頭。
我陷入沉思,過了一會兒,擡頭:“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麼?他現在的情況應該是很需要這份東西,不然他是不會來找你的。你就幫幫他吧。”
林淵之嘆氣:“就是知道你會這樣,所以他一走我就把你找來說這些。”他頓了頓,似下定決心,“雖然不一定會有好的結果,但是……我會盡力幫他的。”我感激地望着他。
回到辦公室,我就發現怎麼氣氛不太對,路過我的同事都會向我投來複雜的眼神。我轉身問如花怎麼了,如花先是打量了一下附近的情況,湊過來輕聲說:“你剛纔走了沒多久,江墨就來了。”我心下一驚:“他來幹什麼?”
如花手擋着嘴:“都到這裡了還能來幹嘛?當然是來找老婆的拉。這可別說我沒有通知你,是你自己手機關機的。”我一看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黑屏。我懊惱地一拍腦袋,問:“那他來說什麼了?”
如花回憶:“他先是走進辦公室,正好迎面遇上了蘇婷婷。那丫頭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張嘴就直接叫他的名字,這下大家都知道江墨的身份。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方晶那張嘴,一聽到江墨來了,就當面問他和蘇婷婷什麼時候結婚。江墨當時倒沒怎麼說話,而是說了幾句關心蘇婷婷的話,然後就直接要指明找你。那個時候連我都不知道你去哪裡了,而且又有個方晶,她就問江墨爲什麼要找你。哇,你是不知道,當時江墨那樣子太帥了。好吧,雖然比較慘的人會是你,但是他說那話的時候真是帥死了。”
說着她清了清嗓子,似要模仿江墨:“他先是輕蔑地瞥了眼方晶,說:‘我來我未婚妻的公司自然是來找我未婚妻的,不然是來找你麼?’說完看也不看方晶,就直徑走到你的座位這邊來了,結果見你不在,就留了句話給你然後離開了。”
我癱坐在位子上,半天沒有晃過神來。我呆呆地問:“他留什麼話了?”
“額,說是他今晚在家等你回去,讓你下班直接回家。”如花說完又補了一句,“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就是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有點大,所以大家都聽見了。”
我徹底癱在椅子上,哀嚎了一聲撲進滿桌子的圖紙中。我真是要被江墨害死了!
被江墨一攪和,我是江墨未婚妻成了衆所周知的事情,在公司裡又掀起了一股新的輿論話題風潮。但是出乎我的意料,大家對於這個現實都很平和的接受了,並沒有出現什麼我被排斥的不良現象,這點讓我堪堪放下心來。有些關係比較好的同事還特意從別的部門跑過來,埋怨我爲什麼瞞着他們。我一面開心他們能這麼善意地接受這個事情,但另一方面,這個事情難道已經傳到別的部門去了麼?所以是全公司的人又都知道了麼?
我應付完不知道多少輪的來詢問詳情的同事,打開充滿電的手機,決定主動給江墨打一個電話。聽江墨的聲音,他似乎早就料到我會聯繫他。
“比我預計的晚了一點。”
我氣呼呼:“你來我公司找我做什麼?你不是一直很忙不聯繫的麼?”
江墨:“我來找你不好?我以爲你會很喜歡的,不過你不在,你去哪裡了?”
我一愣:“哈?我、我去廁所了。這你也要管麼?你來就是爲了找我的麼?”
江墨也是一頓,說:“找你的同時順便也找了一下別人。”
“誰?”
江墨的聲音突然消失了,過了一
會兒才響起:“我去找林淵之了。”沒想到他這麼坦白,倒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哦?哦,你找他幹什麼?”
江墨沒有直面回答:“等你回來我再跟你說,你今晚去我家吧。”我剛想順口答應,腦子裡閃過了那晚他將衣服披在甘靈身上的一幕,心裡不是滋味:“我去你家幹嘛,我也有家。誰知道你家裡會不會突然被我看到什麼別的女人的衣服。”
“蘇葉……”他嘆了一句,“我們不要吵架了好不好,我真的很累了。”
我感覺很委屈:“我知道你累,知道你的難處,可是你爲什麼就不能偶爾考慮一下我的感受?我是你的未婚妻,不是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你在做一些決定的時候可否考慮一下我呢?”
江墨的聲音透着疲憊:“你回來再說這些吧。”
我堅定地說:“你不用等我,我不會去的。至少在我消氣之前我是不會跟你見面的。”掛了電話,感覺一陣疲憊感撲面而來。我揉了揉額角,收拾收拾東西,拿着包下班了。
我在凌晨的時候接到了秘書小哥的電話,通知我去醫院,江墨酒精中毒又住院了。我想着江墨真能折騰,這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什麼酒精中毒,便想掛電話,但是之後小哥說的話卻讓我的動作生生頓住。
“蘇葉小姐,部長爲了你已經放棄了那麼多東西,你就不願意來看他一眼嗎?”
我:“爲了我?”
我到醫院的時候江墨剛從急診室裡出來,因爲麻醉的關係依舊沒有醒。我坐在病牀邊,想起了小哥在電話裡說的話。
“部長原先一直都有個範董事在幫襯着,可是那個範總的女兒一聽說就提出除非部長和你斷絕關係,否則就撤回他的幫助,當時一聽部長就斷然拒絕了。範總不滿部長的態度,才突然改變陣營跑到了江宇部長那邊,還帶走了一些董事,部長這才陷入困境的。”
“我不知道你和那個范小姐有過什麼矛盾,但是部長爲了你不惜放棄這些董事的支持,你不知道,這個時候是最需要支持的時候,最後部長是實在走投無路纔會去求助甘總的。”
我忘記像平時一樣拉上窗簾,窗戶上結了薄薄的冰花,我不僅伸出手指觸碰到這些晶瑩透亮的霜花,知覺從指間傳來絲絲難以鳴狀的涼意,到底是冰霜的冷意,還是我心裡的冷意。當一輪上玄月沿着它的軌跡運行到我對的拿上窗子前時,那柔和如水的弱光喚醒了我,不覺間擡眼看看江墨的情形,他睡着的樣子看起來很無害,我歪頭想了想,其實他笑起來的時候也挺無害的。溶溶的月光鋪灑在他輪廓清晰的面容上,愈發顯得柔和清秀,修剪整齊的髮梢伏貼在頸部,看着這張熟睡中的臉孔,方纔憶起,在我的記憶中的他不怎麼愛笑,也唯有在這時我可以避開紛擾與喧囂,如此靠近他,如此陪伴他。
我會在凌晨4點坐在江墨的病牀前,其實與秘書小哥說的話沒有太大的關係。我看了眼手錶,已經4點半了。我起身查看江墨的情況,幫他掖了掖被子,站在牀邊看着他的臉出神。
我明白,我雖然嘴上一直不饒他,但是心裡早就已經原諒他了,我只是少了那個能讓我原諒他的契機,這個正好是一個。他和甘靈的事情我不太明白,也許之中牽涉了太多我沒有辦法理解的東西,但是眼前這個人是要和我結婚的,就算他做了什麼,又有什麼是我不能接受的呢?他如今躺在這牀上,我沒有辦法理直氣壯地說跟我沒有一點關係,至少我令他損失了一大支撐,讓他困擾過。
萬物都有因果,我一直都相信這一點。他做出那些令我失望的事也是因爲我得罪了范小姐,江墨只是果而已。我的手不自覺地撫上他的臉,摸着摸着突然發現,他的眼睫毛特別的長,我驚訝地湊上去想拿手比比看,卻看到他的睫毛動了幾下。我手“唰”就收了回去。
江墨還是沒有醒,我鬆了口氣。隨即一陣睏意襲來,我斜靠着沙發淺淺地睡了過去,腦子裡還想着明早幫他準備什麼早飯。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感覺到對面窗外的陽光刺眼地向我射來。我揉了揉眼睛,稍稍反應了一下,我在醫院。我一個激靈坐起身,望向病牀時,江墨正半靠着枕頭一臉
柔情地望着我。我被他如此水靈的目光注視着,一時有些羞澀,不好意思地拿手理了理頭髮,見他喚我過去,我蹭了蹭臉湊過去。他湊近我的耳朵,悄悄地說了六個字:“你嘴邊有口水。”
我一愣,順手想用手背抹了,但是考慮到形象問題,我想了想,抓起江墨的牀單就往嘴邊抹,抹完就看到江墨及其嫌棄的表情,我說:“你嫌棄什麼,你自己還不是沒刷牙,嘴巴臭死了。”
話音剛落,江墨臉都綠了,偷偷地哈了幾口聞了聞,臉色依舊不好:“我這樣還不是你害的,要是你早點來找我,我就不至於喝那麼多酒,還一大早睡在醫院裡了。”
面對他的指控我很憤怒:“喂,老子凌晨就趕過來陪你,你不要這麼不知好歹好吧!你還想不想我原諒你了?”
江墨眼睛一亮,巴巴地看着我:“你不生氣了?”
我打了個哈欠:“你早上想吃什麼?”
江墨笑:“你做什麼我吃什麼。”
難得江墨有表現這麼好的時候,我得瑟地衝他一揚下巴,抓起包:“還想我做給你吃?今天只有買的,你就在這好好給爺等着哈。”
江墨坐在牀上嫵媚一笑:“好,我洗乾淨等你回來。”我神情驚惶地看了眼江墨,驚恐地跑走了。
醫生說,因爲江墨被發現的早,送來的時候及時洗了胃,所以只需要在醫院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但是前幾天還是不宜吃太油膩的東西,我想着,便替他買了藥膳回來。
江墨可憐兮兮地對着一碗全是青菜蘿蔔的藥膳,再看看我手裡的雞蛋餅,撇撇嘴:“我這幾天難道天天都要吃這個麼?”他那筷子撥了撥碗裡的青菜,“我會營養不良。”我表示愛莫能助:“醫生囑咐的,我不敢不聽。哎喲,你那個很有營養啊。”
江墨沒事找事地對着那碗藥膳各種挑刺,終於在一旁削水果的我怒了。我衝過去:“你是想自己吃,還是想找醫生來給你麻醉了從別的地方灌進去!”江墨瞥了一眼我手裡明晃晃的刀,乖巧地回答:“我自己吃。”
江墨吃完藥膳後,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感覺分分鐘就要吐出來。我將水果遞給他,問:“你昨晚爲什麼這麼不要命地喝酒?就因爲我沒有去找你?”
江墨接蘋果的手一頓,神情有些落寞:“昨天是我父母的祭日。”
我一驚:“那你怎麼不早說,盡跟我扯些有的沒的!那怎麼辦,遲點去祭拜可以嗎?”我着急地捶了他一下,“人家這可是第一次見你家長,你這麼不負責任怎麼可以啊!要是你爸媽因爲這樣不喜歡我怎麼辦吶!”
江墨“噗”的一聲笑出來,在看到我的表情後立即正色:“你想多了,我爸媽人都很好,不會因爲這樣就不喜歡你這個兒媳婦。”我張嘴還想說什麼,江墨直接把手裡咬了一半的蘋果塞進我嘴裡:“吵死了,我爸媽的墓不在國內在美國,你是想在路邊給他們燒點紙麼?那他們可能真的會不喜歡你的。”他輕笑了一聲,將手輕輕搭在我的腦袋上,揉了揉:“你的心意他們一定會知道的,畢竟你是我千挑萬選選出來的,他們怎麼可能會不滿意。”
我不滿地反駁:“挑選?你當你選妃子啊?老子這是涉世不深才栽在你這個老狐狸的手上,老子憑着自己這麼端莊的形象,還愁找不到更好的下家?”
江墨突然靜下來看着我,嚇了我一跳。他指着沙發上他的衣服:“你幫我把我的上衣拿過來。”我將衣服遞給他,他翻了翻衣服的內夾層,掏出了一個東西后又讓我把衣服放回去,等我再回到座位上時,他一把抓過我的手,將戒指套進我的手指,嘴裡還振振有詞:“這下你再端莊應該也找不到下家了。”
看着失而復得的戒指,我的嘴角泄露了我的心情。江墨賊賊地湊過來:“就這麼開心啊?那你當時還那麼輕易地就還給我了。”我不搭理他的調笑,抓起身邊的包:“行了,我去上班了,你就乖乖呆在醫院裡哪裡都別去了,晚上我再來看你。”走到門口時聽到江墨在裡面大聲喊:“記得帶晚飯,這裡的飯不好吃。”我探出頭:“我帶的也不好吃,和早上的一樣。”看到江墨瞬間垮下來的臉,我頓時覺得心情十分愉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