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鬧劇因蘇婷婷而起,以斷絕兄妹關係結束,聽起來倒是跌宕起伏,引人入勝,若是擺在舞臺上,不知道能吸引多少癡男怨女聽得熱淚盈眶。
平白跑來蘇言公司大哭一場,自從我媽死了之後我就沒大哭過,這個時候還是在公開場合這麼大動靜地哭讓我覺得挺丟人的,這個時候還是快快離開比較妥。以爲事情發生到這裡就已經結束了,就當我走到門口,準備去拉門把手的時候,門自己開了,這時走進了一個人讓我眼前一亮,江墨。
我微微牽起一個笑迎上他,剛要開口卻發現江墨已經沉着臉走向蘇言了,沉聲問:“你剛纔說蘇婷婷怎麼了?”我看着自己伸出的錯過江墨身子僵在半空中的手,愣了愣,硬生生的收了回來。
我順手用收回的手理了理頭髮,心裡不知道想了什麼,好像只是簡單一句“哦,他不是來找我的”而已。事情已經這麼壞了,這個時候再來補個刀對我來說其實沒什麼差別,誰補都一樣,我都受得了。
這個時候我再說話已經不合適了,這個房間裡,一個男人是我哥哥,另一個是我未婚夫,卻沒有一個是站在我這邊的,想想就覺得,我做人實在失敗。又回頭望了眼正在說話的兩個人,我推開門離開了。
由於剛纔沒把握好力度哭得太狠,導致我現在沒什麼力氣,走得很慢,所以沒多久就聽到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着我的手被抓住,我回頭看着江墨。
“怎麼就這麼走了,也不等我。”我的眼睛紅腫的厲害,以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着他,覺得他這個時候用這種語氣同我說話很不正常,我不打算理他,費力地要抽出手。
江墨轉而又攫住我的手臂,有些生氣:“你鬧什麼脾氣?”我實在不清楚我這幅半死不活的樣子從哪裡能看出“鬧脾氣”這麼活潑的跡象,我啞着嗓子輕聲說:“江墨,我現在很累,你別拉着我,待會要是摔了,你揹我回去麼?”
江墨扳過我身子,微微彎下腰直視着我:“蘇葉,你和我談談吧。”
我突然想起剛纔在會議室的那一幕,覺得心裡很煩躁,說:“不好意思我很累不想說話。你放手。”
“你難道不想和我說什麼?”
我覺得很委屈,在辦公室裡完全無視我的存在,這個時候又擺出一副關心我的姿態,他是不是以爲我真的這麼好欺負?我說:“和你說什麼?說我是怎麼迫害蘇婷婷的?具體細節你去問蘇言就好了,他了解得非常清楚。反正我說什麼都不可信。”
江墨盯着我的眼睛,緩緩地說:“我只聽你說。”看着他的眼睛,我差點就要相信他了,可是和他相處了這麼久,多少也瞭解一些他,這個時候他做什麼都是爲了達到他的目的。
我帶着蔑視他的神情嗤笑,鼻裡一聲冷哼:“都這個時候了你何必跟我做戲。對,是我乾的,全是我乾的,這個回答滿意麼?我就是這麼惡毒的女人,你要是後悔了可以悔婚,跟我說一聲,我會把戒指還給你,不過現在你可以讓我走了麼?”我的目光直勾勾地銜住江墨,希望這些話可以刺激到他,從而緩解一下我心裡的憤怒。
果然江墨被我激得有些怒意,沉聲喊道:“蘇葉。”我將目光移開,不去看他。接着他冷着臉抓住我的手腕拽着我走:“等你腦子清醒了再跟我說話,我先送你回家。”
我使勁想掙脫開他的束縛:“你怎麼這麼煩啊,這個時候爲什麼還要來找我,你去找蘇婷婷啊,你們大家都去疼她啊,在我這裡浪費什麼時間?”我突然想到,“哦,我知道了,你是怕我又去害她所以來監視我對吧,江墨你總是想得這麼周到。”我笑了笑,輕聲念着:“我竟然還以爲你是來幫我的。江墨,放我走吧,我求你,我真的很累了。”
江墨陰鷙的眼神讓我不寒而慄,但抓着我手腕的力度卻漸漸小了很多。我低聲道了聲謝,掉頭就走。
我不知道江墨是不是又回去同蘇言一起討論
如何提防我來保護蘇婷婷,總歸沒有追上來。我這麼說完全沒有想要他追上來的意思,只是純粹在敘述事實。
我並沒有回公司,我現在這副樣子回公司估計明天就要成爲話題主角了,我給如花打了個電話,說明了一下情況,順便讓她掩護我回家了。等到了家後我才發現,我的頭髮已經亂到不能自理了。
我嚴肅地盯着鏡子良久,一想到我就是頂着這樣一個髮型一路回來的,頓時有要吞劍自殺的衝動。
人總是這樣,像多米諾骨牌,在發生了一件倒黴事之後就會不斷遇見更倒黴的事,在繼頭髮事件後我又發現我的手被燙了,應該是在砸蘇言的時候被熱水燙的。當時情緒有些失控,並沒有感到疼,但是從那時一直到我回家這麼久我都沒有感覺疼,唔,大概我的反應神經是有些粗壯。
我在家裡翻了半天也沒翻出個燙傷藥,本想擠個牙膏抹上,又覺得這麼對付過去太對不起自己了,只好拎個錢包下樓去藥店。走到樓下時我卻看到了一個不相關的人,自從江墨那件事情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林淵之。
他會在這個點出現在我家樓下令我頗費解,因爲平常這個時候我都在公司,莫非他跟蹤我?
林淵之正拿着手機大約是在打電話,察覺到我走近,掛了電話迎向我。
我問:“你怎麼在這裡?不上班麼?”
他將手機放進口袋裡,說:“怕你想不開過來看看。”
我奇:“我有什麼想不開的?”
他沒有回答我,而是注意到了我的手,紅了一片。他皺着眉抓起我的手:“怎麼弄的,怎麼不上藥?”
我不着痕跡地抽出手,聳聳肩:“家裡沒藥,下來買藥。要一起麼?”
林淵之上前攙着我,我失笑:“我是手燙了又不是腿燙了,你這樣搞得我很沒用一樣。其實手也不疼的,不信你戳戳看看,沒事的。”
他白了我一眼:“我對自殘沒有興趣。我說你能不能走快些?”
感到他深深的鄙視之後我忿忿的回答:“不能,我腿短走不快!”
從藥店出來後,林淵之將我帶到了一個附近比較安靜的咖啡廳。
“你眼睛怎麼腫了?”
我一愣,摸了摸眼睛:“哦,是隱形眼鏡質量不好有點過敏了吧,我也不清楚。”此刻我心裡仍想着蘇婷婷的事情,沒有太在意林淵之的話。
林淵之大概看出我的出神也沒有多說,定定地看着我,良久後纔開口:“不用瞞我,我都聽王茹說了。這件事不怪你,你不需要自責。”
聽完他的話我有片刻的忪怔,不是因爲他知道這件事,而是在思考王茹是哪位仁兄,怎麼記得之前沒她戲份啊?略一思索後才猛然想起,王茹就是如花的本名嘛!
林淵之不太理解我在聽了他那句話後爲什麼表情會像樂開花一樣燦爛:“你,你笑什麼?”
就算跟他說,他應該也不會明白這件事的笑點,於是我笑着說:“沒事,就是想到一些事情而已。你剛纔說什麼來着,蘇婷婷那事麼?我其實說真的沒怎麼多想,之前是覺得特對不起人家,不過現在誰愛管誰管,鬼才自責。不過,那個錢偉我是肯定不能放過他的。”
林淵之輕笑:“用不着你,蘇言早把人給揍了,聽說現在還在醫院躺着。”
我驚得瞪大眼睛,一貫溫文爾雅的蘇言竟然打人了,而且還打贏了,這個認知令我十分意外,要知道蘇言以前被人欺負都是我去救他的,這麼文弱的人竟然打架了,不愧是我蘇葉的哥哥。但隨後一想,心裡涌出一股無法言說的空虛感,蘇言對蘇婷婷,是真的很心疼。
“怎麼了?蘇言是不是去找你了?”
我搖頭,他顯然不相信:“他找你做什麼?罵你了?還是打你了?你手是不是他弄的?”
林淵之一副要找蘇言單挑的架勢,我急忙攔住:“淡定些,少年。手是我
自己燙到的,跟他沒關係。哎呀你火氣怎麼這麼大,肝火旺盛多吃點豬肝補補。蘇言是我哥能把我怎麼樣,就算他想,他也打不過我啊。”
“那你眼睛這麼腫難道不是他把你弄哭了?”
被他說的顯得我很柔弱很丟人,於是我及時糾正:“不是弄哭,別把我說的跟那些嬌弱的女人一樣,是我自己情緒沒把握住。”
林淵之說:“這兩種有區別麼,到底怎麼了?”
我低頭把玩着杯子,輕聲坦白:“好吧,我跟他吵架了。”
“我會不知道你?光吵架能把你吵哭?”
這個話題我不想多說,不耐煩地回:“好啦,是他情緒激動說了一些比較傷人的話,然後我比較應景的哭了一下,別問了行不行。”
林淵之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語氣裡是掩不住的同情:“他,爲了蘇婷婷跟你……江墨呢?他知道這件事麼?”
我點頭。
他又問:“他在哪裡?怎麼不見他陪你?”
我忪怔了許久,沒有說話。
林淵之的聲音響起:“他這種時候居然讓你自己面對這些?”
我淡淡地說:“哦,沒跟你說,他是蘇婷婷那邊的,沒什麼立場幫我。”說着我擡頭衝林淵之笑了下:“其實這也沒什麼,就是有點失望,只有一點而已,我也沒覺得怎麼樣。你不用這麼可憐的看着我,你看我不是挺好的麼?”
林淵之有些不能理解,仍想說服我去找他們議論一番:“你爲什麼不去找他們說清楚,說你根本不知道錢偉的爲人,你不是故意的?你爲什麼要這麼忍着讓他們來欺負你?蘇葉,這不是大度不大度的問題,你該學會保護自己。”
他這番話像是一個錐子一樣扎進我心裡。我不是不想去解釋,我也不希望他們誤會我,可是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相信我。就像當年那件事情一樣,沒有人願意聽我說,沒有人願意去考慮一下我的感受我的立場。如果我一味的上門找他們,難堪的只會是我。難道就是這樣的想法導致他們會這麼滿不在乎地欺負我麼?可是我沒有辦法,在這樣自己無能爲力的時候,我只能用這樣的藉口說服自己去接受現實,不然連我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的不爭。但是我沒有辦法向林淵之說這些,我低頭想了想,淡淡地說:“他們不相信我,我解釋他們不聽。”
“是他們不聽還是你根本就不屑於解釋?”林淵之像是看透了我一樣,“你是不是覺得讓他們這麼誤解你就能減輕你對蘇婷婷的愧疚?你這麼委屈自己他們根本就不會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的性子一直很驕傲?”
我搖頭解釋:“這不是驕傲,我這樣的人能有什麼資格驕傲。你可能不太能理解我生活的環境,我不像你們這些從小嬌生慣養的人,一點小事不順就覺得世界不公平,覺得委屈,我生活的地方不允許我感覺委屈。對我來說,相較於對別人造成傷害不如讓自己委屈一點,因爲這樣對我來說比較容易,你不用這麼看着我,逐漸習慣就好了。”
林淵之伸出手,握住我杯子上的手:“蘇葉,讓我幫你。你不願意解釋,我替你解釋,你的委屈也可以說給我聽。蘇婷婷的身邊有蘇言有江墨,可你的身邊有我,讓我在你身邊陪你不好麼?你這樣我看着難受。”
他的這些話我聽着很受用,覺得他十分仗義,但是我並不需要。我拍拍他的手,說:“你這樣子,唔……有點娘。不過你這麼仗義真是好樣的。我沒什麼委屈說,真的,不過我笑話說的挺好的,要不要給你說個聽聽?”
林淵之有些泄氣,大概是覺得自己說了這麼感人肺腑的一段話我卻是這麼個反應。見他表情這麼落寞,我安慰他:“少年,不用沮喪,我不是覺得你不行,真的,我特感謝你,你這麼貼心這麼仗義。對了,請我吃飯吧。”
林淵之呆呆地看着我,沒有反應過來我跳躍的話題,我站起身拍拍他肩膀:“喂,你請不請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