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古楓始料不及的是,張府上上下下的人便如今天的天氣一般良好,對他彬彬有禮,微笑相迎,幫他引見。他只是一個身份卑微的人,張府的人竟會對他如此友好。古楓只覺的自己渾渾濛濛,一頭霧水。
張老爺與他一照面便笑臉相迎,甚至有些點頭哈腰的諂媚之態,道:“恭候多時了……”古楓見其以禮相待,便以笑容相對,以示尊敬。卻聞張老爺話語有變,道:“京科狀元——古公子。”
古楓的笑容僵住了,他此刻才意識到原來張府上下都在譏笑他。古楓不會拐彎抹角,他直言了當的道:“老爺!您不能將小姐嫁於王赤,王赤的爲人您應該清楚,小姐和他是不會有幸福的。”
張老爺看着古楓連連點頭,似乎覺得對方句句在理。他仍舊微笑道:“賢侄你說的真是至理名言,哎!這樣吧,我將女兒嫁於你好不好?”古楓知他根本不會這麼好心,唯有默然不語。張老爺接着道:“我想,我們家菁兒與你定能過上錦衣玉食,華貴幸福的生活。”
古楓被他如此戲弄,實在是憤怒難平,無地自容,但他仍極力按捺住。因爲他知道自己在這個人面前根本微不足道,不管他如何辯駁都無濟於事。他平心靜氣地道:“老爺,您怎麼羞辱我我都無所謂。我自知與菁兒有緣無分,但我清楚菁兒是絕對不會喜歡王赤的。”張老爺冷笑道:“是嗎?”他接着向張菁的閨房揚聲道:“菁兒!古公子來了,你出來見見他。”張菁應聲。
須臾,張菁姍姍步入大廳。他在古楓眼中依然那麼美,那麼純潔,笑容仍是那麼甜蜜。他在古楓心中就像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白玉無瑕,近乎完美。只是張菁今日的裝扮竟是那麼華麗妖嬈,一點也不似往常那般素靜淡雅。他與古楓的粗布舊衣形成了鮮明對比,立感二人身份懸殊,簡直是霄壤之別。
本來張菁出場是古楓還有些喜出望外,但仔細一看,菁兒的笑容已不像過去那樣純真。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酷陌生的笑意。在這一瞬間古楓笑容變的不知有多牽強,一種不詳的預感悄悄降臨在他的身上。
古楓對張菁道:“菁兒!你告訴世伯,你根本不想與王赤成親。”張菁仍然微笑地道:“沒有啊!我喜歡王赤,而王赤對我也很好,無微不至。”古楓瞧她的神情舉止得知對方根本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就這樣輕描淡寫的做了回答。古楓怎能相信張菁會變成這樣,他激動地說:“不可能!你在騙我!”張菁冷笑了一聲,毫無表情地說:“難道你沒有聽說過商人重利輕離別這句話嗎?”
古楓幾乎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從張菁口中說出的,站在原地呆若木雞,傻傻地看着張菁。曾經種種美好回憶立即在他腦中一一閃現,古楓轉念又想,菁兒也許是另有苦衷才這樣說的。他試着麻痹自己,自欺欺人道:“菁兒,你是不是怪我當日執意要去應考,棄你不顧,今日敗興而歸還有臉見你。而你今日所說之言其實皆是身不由己,對不對?”
張菁臉上依然是冷冰冰的,就連笑的時候都那麼陌生,他冷言道:“沒有人逼我,我心甘情願。我相反還要感謝你選擇了應考,沒有讓我鑄成大錯。”古楓問:“這是什麼意思?”張菁聽了在笑,在譏笑,說:“你真是個傻書生,我根本不愛你,過去沒有,將來也不會。”
這些話就像一把冰冷無情的刀鋒刺入古楓的心房,古楓只覺自己的在一陣陣絞痛,痛的他甚至無法呼吸。古楓仍然凝視着張菁。張菁的臉依然那麼冷酷,眼神中沒有憐憫,沒有愧疚,沒有愛意;只有無窮盡的怨恨。古楓想不通,張菁爲何會變得如此冷酷,如此陌生,如此絕情。但他分明深切感受到過去的歡言笑語是那麼逼真,是絕對僞裝不出的。
張菁爲什麼說不曾愛過他,想到過去種種,古楓只覺自己雙眼漸漸模糊了,他強忍着不讓淚跌落。但他卻抑制不住滿腔的愛,悲痛又波動的情緒。古楓說:“我不敢確定現在你心中是否有我的存在,可我知道你曾經愛過我。我也不敢奢望能和你象過去一樣,我只希望你能擁有真正的幸福。”
張菁冷笑一聲,說:“說的多麼娓娓動聽,你就是這樣自視過高。其實從一開始就看你不順眼,只是你總是一廂情願纏着我,我別無他法只好陪你玩完嘍!沒想到你當真了。真是可笑,你我身份相差懸殊,又年長我多歲,我有什麼理由選擇你。喜歡你有財有勢,喜歡你風流倜儻,還是喜歡博學多才。的確你是文采過人,只可惜!至今不得一衿。而我就不同了,才貌雙全,家財顯赫,正處青春花季。不要做你的白日夢了,夢該醒了,我的古大哥!”
古楓的臉上只有說不出的痛苦和無奈。眼中只有說不出的呆滯和失落。一動不動的站在那,仿似一個白癡聽一個聰慧的人戲弄,完全沒有還口的餘地。古楓又問:“既然你無心,當初又何必找我遠走高飛?”
他自知張菁已不復從前,問這種愚蠢的問題無疑是自取其辱,但他仍要問個明白。就算痛,也要痛的刻骨銘心。古楓平生最討厭那種豪放輕薄的女子,雖然這種女子大多貌美如花,但她們也大多用情不專,得一想二。你陪她們玩玩可以,一旦認真起來,她們就會棄你而去,說變就變,貪新厭舊,說白了就是無知。
他一直都相信張菁是一個值得去愛的女子,雖然張菁算不上嫺靜持重,可古楓相信像張菁這般學識淵深的女子決不是一個無情無意的女子。一個冷酷無情的人怎麼會寫出那般感人至深的文章。
將來都不可能在一起,曾經有沒有愛過又有什麼關係。可古楓珍惜與張菁過去的點點滴滴,有誰願意癡心錯負。可如今他只擔心張菁是一時想不開或受人所迫而誤入歧途,所以他要問清楚,有什麼問題他願與張菁一起解決。張菁卻仍在嘲笑她,古楓看着張菁的神情已經猜到張菁要講什麼。古楓不禁也笑了,他在笑自己,在苦笑,笑自己愛錯了人。
張菁冷笑道:“因爲我覺得好玩!”她接着恨恨道:“我不想一個身份卑微的人能高中,我要令你愛上我再甩掉你,讓你留下永遠的傷口,一輩子無法振作。因爲卑微的人在我眼中永遠是低賤的……”
“你住口!”古楓再無法忍受這些惡毒言語,張菁怎麼忍心這樣傷害他。如果不是親身經歷,古楓真不敢相信天下有這樣絕情心狠的女子。
此刻古楓的內心滿是怨恨,他真狠狠摑張菁一個嘴巴。但他伸出手準備打她時,他看着這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這張自己最深愛的面孔,張菁的眼中滿是仇恨。古楓的心在滴血,手在顫抖,他怎麼忍心打一個自己愛的那麼瘋狂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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