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豐答應與嶽鼎一同上路,是因爲已經過了向素媚承諾的守護時間。
本以爲這位早該甦醒過來,誰料撤去鬼煞大陣後,發現被保護在中央位置的素媚已經解除與回溯鏡精神相連的狀態,神魂回顧肉身,但不知爲何,她的意識處在昏迷之中。
羅豐試着以靈識喚醒素媚,但很快發現,他的靈識無法進入對方的識海,似乎被某種神秘的力量阻隔着,考慮對方有可能處在蛻變的狀態,強行驚醒有害無益,便放棄了打破守護的想法,乾脆將人放入陰陽星月結中,一同帶着上路,等她自然覺醒。
依照定星儀的指示,羅豐與嶽鼎二人御劍飛馳,這件法寶由百芳閣提供,作用便是顯示彼此存在的位置。
途中,嶽鼎忽而開口道:“對了,羅兄弟方纔對血痂僧所使的,是末法災劫類的法術吧,只可惜缺乏神意,並不完整。佛門中有補缺此類的經文,最有名當屬傳說中的佛門鎮道經文《未來彌勒經》,裡面記載了末法之道的精髓。”
通天古書以靈識對羅豐道:“這其實是誤解,依照佛經記載,佛的法運分三個時期,其中正法時代一千年,像法時代一千年,末法時代九千年,合計一萬二千年。末法時代,佛法逐漸衰微,到最後所有的佛經佛像都從世上消失,衆生得不到佛的教化,進入法滅時代。經過十分漫長的時間,滄海變桑田,彌勒菩薩將從兜率天降到人間示現成佛,繼釋迦牟尼佛後成佛教化衆生,爲賢劫第五尊佛。
由此可知,彌勒佛與其說是末法佛,倒不如說是破末法佛,其象徵的是從末法時代轉向正法時代,從無到有的過程,《未來彌勒經》中固然有記載末法之道,卻只是旁門,真正的精髓反而剋制末法大道。”
嶽鼎沒有聽見古書的話,繼續說道:“不過《未來彌勒經》存在於傳說之中,連三界內都未曾有人見到它的蹤跡,相比之下,《莊嚴佛法滅盡經》以及《賢劫千佛經》至少更有希望。《莊嚴佛法滅盡經》且不提,收藏於禪渡宗的藏經閣內,因爲其經文中有克盡佛法的內容,即便是宗內天人長老,未得允許也不準觀看——惡藏僧和剝皮僧的本領,就有《莊嚴佛法滅盡經》的影子,猜測是久遠以前流傳出去,經後人肆意篡改過。
《賢劫千佛經》倒是近在眼前,其內容共有二十卷,象徵賢劫中的二十小劫,據聞欲界夜摩天中就收藏了兩卷,羅兄弟若是對此有興趣,不妨同某家一起進入夜摩天,興許能獲得一份機緣。”
羅豐正要答應,突然想起一件事,道:“賢劫千佛的最後一佛是樓至佛,佛經中,韋陀菩薩須護持賢劫千佛中九百九十九尊佛出世,待功德圓滿後,自身將成爲第一千尊佛,也即樓至佛。嶽兄曾言,自己接受的是護法神韋陀的試煉,想必在欲界夜摩天之中,所藏的兩卷《賢劫千佛經》中,必定有一卷的內容是第二十小劫。”
嶽鼎錯愕半晌,嘆道:“羅兄弟的智慧,着實叫人佩服,竟然能將一些細微的蛛絲馬跡串聯起來,推理出真相,便是我宗菩提院的幾位佼佼者,也未必能有這般水準……沒錯,欲界夜摩天中,的確藏有第二十卷的《賢劫千佛經》,唯有奪回此卷,某家的試煉纔算是功德圓滿,所以即便羅兄弟沒有提出上中下三策,某家對夜摩天也是勢在必行。上回未曾明言,還望諒解。”
羅豐表示不在意:“彼時你我初遇,交淺言深乃是大忌,豈能真的全盤托出,如我亦藏了不少秘密。”
他能推論出真相,卻是聯想到佛經上記載的關於三大劫的內容,首劫爲莊嚴劫,中劫爲賢劫,末劫爲星宿劫。
依據佛經所云,中劫有千佛出世,既多賢聖,故稱“賢劫”。
其中第一至第八小劫,無佛出世;
第九劫減至人壽六萬歲時,拘留孫佛出世,爲賢劫第一尊佛;減至四萬歲時,拘那含牟尼佛出世,爲賢劫第二尊佛;又減至壽二萬歲時,迦葉佛出世,爲賢劫第三尊佛;減至一百歲,釋迦牟尼佛出世,爲賢劫第四尊佛;
第十小劫,人壽八萬四千歲時,彌勒佛出世,爲賢劫第五尊佛;
第十一至十四小劫中,無佛出世;
第十五小劫,有九百九十四佛相繼出世;
第十六至十九小劫,無佛出世;
第二十小劫,樓至佛出世。
嶽鼎的試煉是成爲韋陀護法神,而韋陀菩薩與樓至佛之間有着密切關係,樓至佛又於第二十小劫誕生,故羅豐推測,欲界夜摩天中必然有《賢劫千佛經》的第二十卷,而嶽鼎必須取得此卷,方纔算是完成試煉。
之前嶽鼎說他的試煉任務是阻止惡藏僧開啓夜摩天,實則只說了一半,有所保留。
通天古書暗自腹誹:“明明是個濃眉大眼的熊漢子,居然也懂得耍心眼。”
羅豐思道:“碰上初次見面的人,就將自己的事情全盤托出,這種人不是豪爽沒心機,而是缺根筋沒心眼。”
對方將《賢劫千佛經》告知他,其中雖然有拉攏他聯手對付惡藏僧的意思,但終究是一份人情,畢竟就算不提此事,羅豐爲了對付血痂僧,也需與嶽鼎合作。
“惡藏僧等人是否知道《賢劫千佛經》的事情,他們的目的是否也包含此物?”羅豐脫口問道。
“不好說,某家是從師門長輩口中得知此事,而他們對於夜摩天到底知道多少,又從何得知消息,皆不清楚。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們進入夜摩天后必然會掃蕩一番,假如恰好拾到了《賢劫千佛經》,絕無放手的道理,畢竟他們修煉的是逆佛一脈,一本佛門天級經文的分卷對他們而言有着莫大的誘惑力,可作他山之石。”
嶽鼎盡力回想分析,琢磨道:“說起來,有一件事某家甚爲在意,既然道碧石允許的名額共有四個,假如惡藏僧所在隊伍的人皆被取代,那麼除去剝皮僧和血痂僧外,第四人會是誰,難道也是受惡藏僧控制的寄體分身?”
他相信第四人絕對不可能是不相干的人,否則有暴露身份的危險。
羅豐思考道:“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我們認定的惡藏僧其實是寄體分身,而他的本體則僞裝成了第四人,和剝皮、血痂二僧相同;第二種可能,第四人是天穹商會的會長,靈瞳族的族長慕長生。假如進入六天秘境時,惡藏僧並未動手,或者沒有催使絕學,我也許會傾向前一種可能,但現在則更偏向後者。”
當時惡藏僧展現出來的實力,的確是九重巔峰的水準,如果不是姚牡丹及時犧牲一粒舍利子破去攻勢,局勢究竟會演變成何等狀況,羅豐也難以預料。
假如這樣的實力仍只是寄體分身,那惡藏僧本身的實力又該如何,總不可能是天人強者吧?那他根本不需要多此一舉的進行僞裝,以堂堂正正的天人大道直接碾壓就是,羅豐和嶽鼎聯手也只有掉頭逃跑的份。
“更重要的是,慕長生汲汲營營與三邪僧合作,全力促成此事,必定有所求,而以他的性格,這種時候肯定會選擇親自上陣,而不是把命運交予他人。”
儘管相處時間不長,但羅豐有相當把握,認爲慕長生會採取他猜想中的行動。
兩人商議已定,就要全速趕路,通天古書忽然開口套近乎的問:“鼎哥,有件事俺老早就想問了,這柄菩提降魔劍的品相不低,尤其內蘊浩大佛力,神通萬千,但除了催動佛國外,怎麼從不見你驅劍殺敵?放着大好的利器不用,反而總是以肉掌對敵,難道催動此劍有什麼限制?”
“沒啥限制,”嶽鼎聞言哈哈一笑,“單純是某家覺得,揮劍砍人不如揮拳揍人來得痛快,這拳拳到肉的刺激,纔是武者最高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