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突然發現自己深陷敵軍包圍中,難免會生出驚慌的情緒,也是爲何在戰爭中,被包圍的一方總是會陷入被動,哪怕兵力上佔優勢仍容易潰敗。
然而,羅豐五人卻沒有露出任何慌張的表情,羅豐和端木正是窺破了敵人的想法,故而有恃無恐,方月儀藝高人膽大,單純覺得人越多打得越痛快,而修煉冰屬功體的司鏡變得跟黃泉相同,成爲了冰山美人,心緒總是保持在波瀾不驚的狀態,外物很難刺激到她。
“找幫手?也好,就你們的實力來說,多找些人來壯壯膽,某種意義上纔算是公平。”方月儀不無諷刺的說道。
荀載略搶在糜孤霜之前道:“師妹你猜錯了,這些人只是來觀戰的,單純作爲見證者,無論戰鬥過程中誰生誰死,他們都不會出手,我以我的人格保證。”
你的人格誰信啊!
方月儀沒有直說,但她的眼神已經表達了一切,想來是認爲這句話沒有說的必要。
對方的心思已是昭然若揭,這些人道盟的成員即便不插手戰鬥,只要在旁邊看着,就能予以心理上的壓力。
何況,誰又能保證他們真的不會插手呢?
羅豐開口道:“看來,計天王和我想到一塊去了,此等十年難得一見的精彩戰鬥,若無第三者見證,豈不少了許多趣味,其實我也稍稍召來了一些觀衆,正好和貴方的人馬配合,一同將氣氛炒熱。”
說話間,一陣山嵐自遠岫飄落,帶着嗚嗚的陰風,籠罩在火紅的山脈上,霎時天空爲之一暗,就像是發生日食異象一般,陰氣大盛,宛若冥界降臨人世。
灰濛濛的霧氣中,一道道鬼魂飄過,帶着無聲的陰嚎,暢行無阻,吞噬陽氣,人道盟的成員只覺周圍的溫度驟降,自身的熱量彷彿被抽走一般,冰冷刺骨,莫名的恐懼情緒在心頭蔓延開。
“九階!這些鬼物全部都是九階,至少有一千名,它們都是哪裡冒出來的?這得踏破多少陰地才能收集到如此多的高階鬼物!”
“天哪,它們將附近的山脈都包圍,不會對我們發起進攻吧?”
“不好說,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萬一那批人打了敗仗,說不定會爭個魚死網破,我看咱們還是先想好退路,真發生意外了可以趕緊逃跑。”
人道盟的成員頓時被嚇得人心惶惶,聯和成軍陣的氣勢瞬息間土崩瓦解,如果只是幾十頭幾百頭倒也罷了,同階的鬼物和修士間,實力差距巨大,未必沒有一戰之力,可眼下的數量分明在千頭以上,真要暴動起來,至少得有一半人會把命丟在這裡。
這下別說是炒熱氣氛,沒被嚇跑已是非常難得,而山谷中的動物們皆已瑟瑟發抖,或是趴在地上,或是躲進巢穴裡,再也瞧不見蹤影,整座山脈冰冷得好似墳地一般。
“六道宗弟子間的鬥法,果然應該是這般氣氛。”
羅豐瞥了對面五人一眼,充滿挑釁之色,大有振臂一呼,召集羣鬼將對方埋葬掉的意思。
不過,他也就是嚇唬嚇唬人,並不會真的這麼去做,同宗弟子間的鬥爭,和跟外人間的鬥爭不同,他不能留下任何會叫人攻訐的把柄,必須贏得無可挑剔,否則難保事後會有天人修士以此做文章,要求予以嚴懲。
雖說這種懲罰不可能太嚴重,可即便關上十年禁閉,對羅豐來說也是巨大的損失,耽擱不起。
理論上鬼道大軍都是他的手下,輔助他戰鬥和他本人出手並無差別,可終究是瑕疵,能避免就儘量避免。
九階鬼物的威懾力不小,荀載略、甘力潼、糜孤霜三人微微變色,即便下一刻就恢復冷靜,可也證明他們並不能做到全然無視。
荀載略眼珠子一轉,正要開口,卻被方月儀搶先:“姐是來和人打架的,不是跟人鬥智玩陰謀的,你們爽利些,趕緊選個人出來,我在那處山頭等着。”
說完,她便施展身法離開,飛行至一處山峰的上空,猛地一掌拍下,沛然雄勁攪動風雲,好似天神拔山,一掌將高聳的山峰拍扁,生生造出一方寬敞平坦的擂臺。
糜孤霜柳眉一跳,微微變色:“這等程度的力量已經勝過許多煉體的九重境武修了,此女只怕是觸摸到了先天力之大道的幾分精髓。”
甘力潼密語道:“這種類型可不是我擅長的對手,對陣怕要吃虧。”
荀載略和殷天督視線一對,知曉命令,轉而道:“石天王,此陣交由你了。”
五人之中,從頭到尾不曾開口發過一言的魁梧男子點了點頭,看起來有點木訥的他縱身飛空,落向被拍平了的山頂。
糜孤霜對司鏡道:“觀你泄露出來的氣息,想必也是修煉寒屬功法的人,不如就你我做過一場吧。”
司鏡冷漠的點了點頭,簡略道:“可以。”
糜孤霜眼眸一轉,道:“看來,你採取以寒性天材地寶刺激功體的修行方法,因爲相應功法還沒有修煉到家,因此無法豁免寒氣帶來的影響。這可是很危險的舉動,若不盡快功成,長期處在寒氣影響下,會有被影響心性的危險,反過來阻止你道行的進步,甚至就算你完成了功法,也可能無法再變回原來的性格,所以修煉寒屬功法的修士通常不會採取這種急功躁進的方法,寧可穩紮穩打。”
她的言語乍一聽好像是在爲司鏡考慮,實則是爲了攪亂司鏡的心性,特意指出她現在面臨的危險,並誇大了後遺症。
對此,司鏡連看都沒看一眼,毫無迴應的化光離開,彷彿壓根沒聽見方纔的警言。
“這位,看來要比想象中的麻煩。”糜孤霜感慨了一句,接着化作一道六角雪花跟着離開。
緊跟着,甘力潼向黃泉發起了邀請:“你就是黃泉吧,我聽過你的名聲,百年難得一遇的武學奇才,悟性絕佳,其中又以劍道天賦爲最,卻偏偏用槍,讓無數劍修嫉恨萬分,連單劍通也提起過你。武修對武修,卻是正好。”
黃泉看了他一眼,道:“你的,心靈,有破綻,非我,敵手。”
甘力潼回擊道:“正因爲有破綻,所以才亟需用一場暢汗淋漓的勝利消去心魔。”
“隨便你。”
黃泉丟下這麼一句,縱身飛去,挑了一處帶有瀑布的山谷,緩緩落下。
此時便只剩下四人,端木正朝着荀載略道:“王對王,將對將,他倆必然湊一對,那麼就只剩下你我了。”
荀載略搖頭道:“錯了錯了。”
“哪裡錯了,難不成你要跟羅豐交手?有信心對上曾經完敗過單劍通的人,還是說想玩上等馬對中等馬的把戲?”
“非也非也,我說錯了的地方,不是指你我的對戰,而是貴方的羅豐早有人預定好了,我家盟主有成人之美,卻是不好橫刀奪愛。”
就像是爲了印證荀載略的話,天際一道劍氣疾馳而來,帶着滾滾妖氣,快似流星趕月,哪怕是千名鬼物交織起來起來的陰氣領域,也被強行衝開,一分爲二。
劍光轟然落地,現出了單劍通的非人身影,種入劍骨後的他,除了多上一對翅膀,其餘身體的變化不大,但他的氣質就跟以前截然不同,帶着幾分瘋狂兇殘的氣息。
單劍通一落地,就狠狠的盯着羅豐,殺意幾乎要凝成實質,積極邀戰道:“來吧,別想逃,我要洗刷你帶給我的屈辱!”
他難以精確控制住暴漲的根基,在情緒激動的同時,許多妖氣從未能鎖閉的竅穴中泄露而出。
端木正有所感應,心中暗驚,此人的內功修爲怕是還在盟主殷天督之上,爲何在短短數日內增加這麼多,跟他背後的翅膀有關嗎?
荀載略得意的笑道:“我說過了,我方的人馬要比你們多那麼一點,劍天王恰好就是那多出來的一點,抱歉,害得人數不平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