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李諾言冷冷的說道,“你們先出去罷,有些話,我得跟二孃單獨商議。”
站在馬蓉身邊的兩個丫鬟沒有動,卻是看向了馬蓉,只待馬蓉擺手後,這才離開。
百香從外面將門關緊,“吱呀”一聲,留下了一室的安靜。
房門緊閉,李諾言擡腳坐回了自己的軟榻上,半分真,半分猜的說道,“二孃,我爹那裡怕是不知道我和親一事吧?這件事可大可小,你這樣一意孤行怕是會遭到不好的結果。更何況,你以你一人之口叫我如何信你?不錯,我是你一手帶大,可我李諾言卻從來不在心中念着你的那幾分好,因爲,你可從未對我關心過。今日若非爲了安撫我和親,你豈能踏進我的院門半步?再者,我若繼續去和親,會有什麼下場估計你早已心知肚明瞭吧!?”
此話一出,就鎮住了馬蓉,她眼中的李諾言向來是指東不敢向北的軟麪條,她說一不敢還嘴說二的傻姑娘,爲何今日陰陽怪氣的說了這麼一通話?!
馬蓉打量着一番李諾言,那雙眼犀利無比,帶着刁鑽的魅惑和能夠看破一切的毒光,對於李諾言突來的變化竟然沒有在臉上表現出絲毫的震驚之色,只在心底琢磨了片刻,轉瞬間就來了對策,“女兒,我知道你在恨我,可皇上的意思,誰都做不得主的。你爹雖說在邊塞也勝過幾次,可到頭來還不是吃了幾次敗仗。這易國上下,又有幾個能夠上陣殺敵的?!皇上的意思很明確,和親就能擺平的事情何必還要流血犧牲呢?!”
是啊,男人擺平不了的事情就送女人,這個直男癌晚期的懦弱皇帝還真會想。
李諾言在心底恥笑一聲,鄙夷的看了一眼面前打着爲她好的馬蓉,心說此人竟是滴水不漏,想揪住她的狐狸尾巴還真有點難。
“二孃,既然如此,我這做女兒的也說不得什麼,不過這件事你可要安排妥當,哪天聖旨來了,可不要慌亂啊,再者我爹所在的邊塞環境惡劣,你應該體諒他,叫他早早回來纔是。”
馬蓉聽得這話,心道這傢伙是非要等到聖旨不可了,不過計謀往往是人想出來的,如此這般,一抹笑意綻放開來,“傻孩子,你以爲就你一個人擔心你爹不成?等時機成熟了,你爹自然就回來了。”
目送馬蓉出門,李諾言突然說道,“二孃,你可要慢走啊,多注意注意腳下。”
馬蓉回頭衝她笑笑,沒出聲便是走出了李諾言的院子。
日頭偏西,夜幕降臨,此時此刻的李諾言卻是無法安睡,她回想着白天自己說過的話,當時是真心的把馬蓉當做至親對待,那可真當是知無不言,此時的她卻有些後悔了,即使這是李府在自己的家,歹人不敢輕易妄爲但李諾言還是很膽怯,這人人一膽怯,感知就要比常人更加的敏感。
外面院子燈火昏暗,夜風蕭瑟。
似乎有人在悄悄的走,李諾言一個激靈,便握住了她放在枕頭下面的剪刀。
那人腳步很輕,是從後院走過來路過她的院子門前。
她輕輕的拉開了被子,被子下,她的衣袍已經被她事先用布帶貼身繫緊,她拿起了剪刀慢慢的翻窗而出,猶如一隻漫步在地上的野貓,跟着那團黑影鑽入了草叢裡。
那經過的人身材魁梧,身量很高,看不清臉,手裡提着燈盞,昏暗的燈火照耀在不大的地面上。
這個時辰,院子裡的人都睡了,還沒睡的也只是門口的兩個家丁了,李將軍府上沒有多少侍衛,更沒有巡邏的人,這個人從後院到前院,要做什麼?
越想越是可疑,李諾言跟着去看看的心思就更大了。
男子一路輕車熟路的繞着院子走,最後上了一處高臺,從高臺的方向向下,在一段分叉的路上向左走了。
左?
李諾言的記憶裡左手邊應該是馬蓉的院子,這個男人是誰?他這麼晚了去馬蓉的院子做什麼?
看那來人的衣着,應該是一個家丁,如此閒庭漫步,該是院子裡的家丁纔是。
主僕有別,三更半夜一定沒好事。
難道是商量和親的事情?
好奇心越大,李諾言想要摸清楚事情始末的心就越大。
馬蓉的院子在李將軍府的正前方,是李將軍府上最大的院子,院牆也最高,院子裡百花爭豔,高山流水,拱橋飛魚,簡直猶如仙境一般,可住在這仙境裡面的人卻是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妖婆。
她摸進一處低矮的灌木下,貓着身子擡頭瞧着那個燈火搖曳的房間。
男子進去後,聽得木門“咯吱”一響,就傳來了馬蓉的說話聲,“來遲了!”
男子哼了一聲,吹滅了手裡的燈盞,隨手解下身上外衫,坐在了椅子上。
馬蓉沒有說話,卻聽到男子低沉的聲音傳來,“這件事很棘手,她逃回來了,原來的計劃有變,現在沒有一個完美的辦法,暫時只能拖着。”
馬蓉應了一下,雙足白如藕斷,弱若無骨,直接放在了男子的雙膝上,聲音媚俗而又嬌憨,“那就暫時擱着吧,那羣山賊死的到也利落,說起來這件事大致是與咱們扯不上關係了,不過事情還沒有完,能快則快。”
“知道,知道。”
窗外的李諾言的眉頭一皺,仰頭瞧了一眼,映在窗戶上的兩個身影緊緊的抱在一起,那男人的手就在一對兒鬆軟上胡亂的走動。
說道這裡二人卻也是無話了,但這些也已經足夠了,足夠證明他們僱兇搶親的事實!
李風鸞看了看手裡的剪刀,暗道“這兩個奸人,給我去死吧!”她盯着那兩個黑影許久,身子一步一緩,卻在最後一刻,收了手中的剪刀,身子委身蹲下,雙足輕點,沒入了黑夜之下。
馬蓉的窗子“碰”的一聲被打開,露出男子陰沉的臉,剔的光滑滑的下巴上沾滿了血紅的脣脂,裸着上半身,迎着夜裡的風,瞪着一雙猩紅的眼,像暗夜裡的一匹狼。
“哎呦,該死的,關上。”
“別吵,有人!”
“有人?”馬蓉愣了一下,瞧一眼漆黑的天幕,四周寂靜無聲,她擰了一下眉頭,帶着幾分不悅,嘀咕道,“疑神疑鬼,這個時候誰會到這裡來?”
那人依舊不理會她,她急了,看準某處,彎腰奔向了那裡,張開口,舌尖輕輕的一扭,那男子一愣,低頭瞧着雙腿之間的那張臉,大笑一聲,伸手關了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