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又一次見到那個全然化成人形的大妖之後,他心底深處就有着一絲驚悸,起先只道是因爲害怕被那大妖發現的緣故,出了城主府之後,他心緒就一直煩躁的很,也沒在意心底那一絲驚悸。
但現在他心思清明,那一絲若隱若現的驚悸也就變得明顯起來。似他悟道化神境的道心境界,在十分在乎的事情上,會有着近似前知的一種預感。現在他想要將藏起來的玉簡取出來,有這樣一種驚悸,難道是說玉簡可能被搶走?
這由不得他不躊躇不定。
將手收回來,故作平靜的向一邊走着,雙眼四周胡亂瞧着,暗暗觀察有沒有什麼人或妖在旁窺探。
過了好一會,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察覺,但那種驚悸卻一直縈繞在心中。
“是我多心了?這玉簡事關重大,多心也是應當的。但是,倘若真的有人或妖在旁窺探,之所以沒發覺他,是因爲他的修爲比我高的緣故,一旦取出玉簡,怕是轉手就被搶去了。”
鍾羽想到那一次遇到的看門狗和那個金髮碧眼的怪人,以及剛剛見到的那個全然化成人形的妖修,他們的實力都非常強大,無論哪一個都有潛伏在側,不讓我發覺的本領。那看門狗和金髮碧眼的怪人是死了,但衆神山和妖神殿可不止這兩個高手,再者他們倆也遠遠算不上衆神山兩地的高手。
“不如改天再來吧?”
這畢竟不是鍾羽自己的事情,而是天牛以性命相托的事,絕對不能馬虎半點,否則會有愧於心,當即打算遁走,等過上幾天再來取。
已有了打算,又走幾步,便想御空而上,離開這裡。
“嗯,沒有了?”鍾羽剛要離開,卻發現那絲驚悸消散了,暗自忖道:“莫非真是我多心了,要不然,怎麼我纔想走,那絲驚悸便沒有了?”
強行按落將要飛起的身子,往回走幾步,那絲驚悸也沒有重新生出。
他將雙眼閉上,感知四方,靜謐的緊,鬆了口氣睜開眼來,打算立刻將玉簡拿走。畢竟他曾經遠遠見過那個全然化成人形的大妖兩次,即便無法確定那大妖的確切修爲,但也差可感知到那大妖應該與天牛不相伯仲,甚至要略高半籌!
有這樣修爲的大妖在旁窺伺,多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險,還是儘快離開的好。
快步走到藏着玉簡的地方,又停步細細感知了一下四周,沒有發覺異常,心中也沒有再生出驚悸之感,趕忙從懷中掏出了一柄赤血小刀,往地上一插。
往右走兩步,扔出一顆玉珠,往前又走三步,又是一柄黝黑小劍插在地上。
只見他走到三物圍住的三角當中,雙手捏了一個印,在空中連點三下,他身前空間忽地一陣波瀾生出,突然在他連點的三下中間生出一個黑黝黝的圓洞。
他右手伸進去摸索了一下,便抽了出來,手中拿的正是天牛交給他的質地溫潤的玉簡。
他打量着玉簡,忽地輕笑一聲,道:“真是服了你。唉,一個小小的玉簡竟能關乎到妖神殿的安危,讓至少三家妖道弟子前來搶奪,裡面烙印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不行,不行,等將你送到青牛亞聖那裡之後,我一定要問個明白。”
“你若想知道里面是什麼東西,現在大可將神識探進去看一看,不就什麼都知道了麼?”
如同鬼魅的聲音忽地響起,直讓鍾羽長長的黑色頭髮都炸了起來,那黑布竟也被頂起來了一些。更可怖的是,那如同鬼魅的聲音,竟似是在耳邊繚繞一般。
念頭也不轉一轉,魔火無量繞着身子猛然勃發,驚慌之下,全身籠罩的黑布都被焚燒乾淨了。
“哈哈哈……”
這笑聲忽遠忽近,遠時,如在天涯海角;進時,猶在耳邊心間。
一招手足無措的魔火無量施展過後,鍾羽的心便安定了下來,也很清楚是來了高手,警戒的看了一眼,探手從玲瓏宮殿中拿出了一件青色長衫穿上。
那笑聲已經停歇了,他環顧一圈,依舊沒察覺到什麼,暗忖:“難道是他?”拱手笑道:“不知是哪位前輩在此,竟是這麼有閒心,出手戲弄小子?”
他話聲落後好一會,也不見有什麼回答,向前走幾步,試探道:“前輩倘若只是想戲弄一下小子,沒有其他事的話,那小子就先告辭了?”話落身動,眨眼間已經躥出了數十步遠。
“呼!”
鍾羽躥出一步,正要御空而走之際,一道黑影忽地飛來,一驚之下,心中也生出了一絲疑惑,卻不敢怠慢,九鬼魔叉使出,刺向那黑影。
“撲哧”九鬼魔叉竟是輕而易舉的刺入了黑影之中!
也不管爲何竟是如此輕易的就得了手,魔叉一抖,那黑影便裂成了數塊,映着月光,隱隱可見有一叢金黃色飛到了遠處,墜落入草叢中。
“就這麼簡單?”想到方纔神出鬼沒的聲音,鍾羽不禁搖了搖頭。
“年紀輕輕,就有這麼好的身手,肯定不是東海諸島上的宗派弟子,卻是不知是大漢皇朝哪一宗的高弟?”
鍾羽閃電般轉過身來,看向話聲傳來處,只見得方纔在城主府中見過的那個全然化成人形的大妖,從一株樹後走出,往這面走來。
這大妖的修爲肯定是能一巴掌拍死他的,鍾羽自己清楚的緊,雖是知道他清楚自己的身份後,絕對不敢動自己一根毫毛,但手中的玉簡也定然是保不住了。
先前的一番思量,說不上是儒家道理和魔欲之道哪個佔了上風,或許是都沒佔着上風,而是另外一種道理佔了上風,反正鍾羽知道,現在就是完不成天牛的託付,於道心也已無礙,但心裡卻必定極爲難受。
他不想難受,那就不能讓玉簡丟失,不讓玉簡丟失,就要快點走。他也真的是非常想趕緊走,可這麼一個大高手慢慢走來,顯是有話要說,豈能想走便走?
嚥了一口唾沫,勉強的笑了笑,鍾羽拱手道:“原來是前輩你在跟小子開玩笑。嗯,小子資質愚魯,稱不上高弟,現在暫時忝爲魔欲宗的弟子,姓鍾名欲。”
他現在已經幾乎可以確定魔欲之道絕對不是合乎自己本性的道理,修煉魔欲經也絕對不是長久之道,雖是不會因此拜迴天蜀劍宗,卻也絕對不會在魔欲宗待長久,纔有這“暫時”之說。
那走來的大妖聞言一怔,腳步停了一下,才又慢慢走來,口中說道:“暫時?呵呵,好個暫時。我更是沒想到,你竟然是赫赫有名的魔欲宗弟子,還是一個被儒家侑子亞聖點評過的絕世天才!”
鍾羽也是一陣愕然,渾然沒想到自己的名聲竟是傳到了這裡,這大妖一聽自己的名字,就知道了自己的來歷。
“呵呵,這位前輩謬讚了,晚輩雖然資質尚可,卻也遠遠算不上什麼絕世天才。哦,對了,不知前輩深夜到此,對小子有何賜教?”
那大妖走到鍾羽十步前便駐足不動,笑着答道:“哪裡是謬讚?你纔是謙虛呢。我爲何深夜來此?”只見他仰頭一望,說道:“自然是爲了賞月。”
鍾羽也仰頭看了一眼,今天的月亮果然又大又圓,很適合賞月。但是,在次荒山野嶺的賞月?似乎……訕訕一笑,暗道:“真拿我當傻小子耍啊!”咳了一聲,道:“小子有急事要做,若是沒其他事,就不打擾前輩賞月了。”說着作勢要走。
那大妖道:“自然有事!”鍾羽心中一凜,暗道:“要來了麼?”
只聽他道:“我剛剛賞月之時,見有人在旁窺伺你,就出手將他殺了。你,難道不謝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