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雲鴻回來,錢青山、雲冷白兩人趕忙上前行禮,態度十分恭敬。
雲清月、管雯、靜萱也迎了過來,不等雲鴻開口詢問,就聽到靜萱講道:“二夫人、二小姐、白叔,他們是來跟公子商量罷黜高芹的事。錢管事接管了奴役堂,每月要發放幾百兩的月例錢,上次公子給白叔的銀子都用光了,高芹又不放權,他只好來找公子來要錢。”
“高芹爲什麼不放權?”雲鴻與幾人打過招呼,隨便問道。
錢青山躬身垂手立在那裡,說道:“公子,你不知道。如今夫人掌控着侯府財政,執掌收支簿冊的管事高英,他是夫人孃家的人。他暗中接到夫人的指令,凡是支持夫人的人,月例不僅一分不減,還增長三成,但支持公子、二小姐、二夫人的人,月例則削減一半。”
“哎……看來侯府的暗鬥,已經變成明爭了!”雲鴻搖了搖頭。
其實,雲鴻早就料到高芹會這麼做。
侯府的收入,若單靠父親那點微薄的供奉,每年只有一千多兩銀子。按每年一千兩的收入來算,侯府養着五百餘人,除去日常開銷,每個人的月例,算下來只有二百文不到。這些年來,侯府看上去還挺興旺,主要的收入來源,並非雲封的供奉,而是高芹在外經營的幾家兵甲作坊。每年三、四千兩收入,如此才能維持侯府生計。因此,高芹擁有絕對的財權!
這些產業都在高芹名下,若高芹不把錢拿出來,雲封也無可奈何。
雲府現在處在非常時間,財力的較量,上升到了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思考間,雲冷白迎了上來,說道:“鴻公子,我府一共養着五百餘人,其中奴役、護院、丫鬟佔了大半,還有一些遠親,現有三百餘人投向我們。這三百餘人,每月的開銷、月例至少要五百兩,上次鴻公子給老夫的三千兩,已經用的差不多了。若是沒有新的收入,下個月就頂不住了。”
靜萱在一旁插道:“公子,如果發不起月例,他們肯定都投靠高芹去了!”
雲鴻點了點頭,思緒一轉,問道:“父親怎麼說?”
“自從上次蔘湯事發,侯爺不知怎麼的,忽然就閉關了。至今已經有了三十多天,從未出門,除了給他送飯的一個丫鬟,誰都不準跨入松風閣。”雲冷白嘆了口氣,搖頭道。
“原來是這樣。那錢總管、白叔,你們先回去,銀子的事情,我自然會解決。既然姨娘已經誇下海口,說投誠她的人月例提升三成,你稍後也去府中宣佈,凡投誠我雲鴻之人,下個月起,月例提升五成。年關將近,我還特准他們返鄉十日,探親訪友。”雲鴻吩咐道。
“好,我稍後就按公子所言照辦。”雲冷白並未遲疑,立刻答應。
世人活在世上,除了夢想,大多數人都是爲了銀子。只要有錢,鬼神亦能驅。雲鴻剛剛從拍賣會上得了萬兩銀子,足夠維持侯府的開銷大半年。就算高芹手頭上有存款,也不可能多於萬兩。因此,在銀子這一方面,雲鴻完全不用畏懼高芹,即便高芹掌管財權,也是有權無實。現在,高芹唯一的底牌就是財權,還有兒子云寒。但這兩者,已都被逐漸化解。
從這些方面制約高芹,就相當於用一個無形的牢籠將她囚禁起來。
高芹的野心很大,她所做的這一切,不僅爲了掌控侯府,更爲了雲家至寶:墨魂硯。雲鴻雖不知道,她爲什麼要得到墨魂硯,但他知道,高芹背後的神秘高家,一定是個不簡單的世家。前世,雲鴻查過這個高府,表面是一個茶莊,暗地裡,卻和無極國有着密切聯繫。
也就是說,高芹很可能是異國人,她要墨魂硯,到底有什麼意義?
雲冷白、錢青山離開後,雲清月走了過來。
一個月不見,雲清月看上去憔悴了不少。她是雲家第一天才,雖是女孩兒,但武道天賦卻高於雲寒。別看這一副嬌小柔弱的身子,但武道實力卻已是通體境大成。當她接近雲鴻的時候,陡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陽剛之氣,差點大叫起來:“鴻哥哥,你…你的武道境界!”
“哥哥,你突破通體境了?”雲清月又喜又驚。
“什麼?公子他突破通體境了?!”一旁的靜萱也驚叫起來。
雲鴻笑了笑,淡淡道:“沒什麼,就是有一些奇遇而已,不必大驚小怪。”
“奇遇能一下突破通體境!!”靜萱有些嫉妒。
雲清月性格沉穩,不似靜萱,微笑道:“那就好,哥哥天生頑疾,一直是侯府衆人茶餘飯後的笑柄。如今,哥哥痊癒,還在短時間內提升至如此境界,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蹟,或許是老天開眼,不忍我侯府毀在高芹手中。對了,哥哥,父親近日不知在練什麼功夫,已經三十日不出。依我看,你還是趕緊去找父親,先復活姨母,至於高芹之事,可以暫緩。”
“你都知道了?”聽到復活母親,雲鴻一愣。
“公子,對不起,是我啦,夫人的事,是我告訴二小姐的。”靜萱求饒道。
雲鴻狠狠白了一眼靜萱,卻見坐着喝茶的管雯忽然起身,走了過來。管雯是雲封的第三房,是個妾室。管雯雖不是皇親貴族,但也出生大戶人家。其父管平江,以前是幽京萬里縣的知縣,官至七品,因爲疾病,早早過世。管雯有個哥哥,因爲一些矛盾,這麼多年來很少往來。如今也有隻清月一個女兒,可謂煢煢獨立,自然把大多數的精力都放在了侯府上。
這次聯合上書,要求侯爺休了高芹,也是管雯最先提議的。
“鴻兒,這事不怪萱丫頭。是我逼她說的。”管雯解釋道:“我和你娘關係很好,你娘還是誥命的時候,她就十分照顧我們。當時,我們和高芹的關係也不錯,可誰想到,高芹表面親和,實則是個蛇蠍婦人。我得知你娘遇害後,這才找萱丫頭,問她你娘葬在何處。”
“管姨娘,母親的確未死,如今被我藏在一處秘境中。”
靜萱給雲鴻倒了一杯水,繞道雲鴻背後,揉捏着雲鴻的肩膀,說道:“公子,我們現在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若是知道什麼,不妨說出來,讓大家得知,也好一起出主意。”
雲鴻點了點頭,問雲清月,道:“聽說妹妹徹查了高芹?”
“恩,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雲清月從袖裡取出一張宣紙,上面寫着密密麻麻的條例。遞給雲鴻:“這紙上寫的,都是高芹的一些事蹟。鴻哥你先看看,上面有很多疑點。”
打開宣紙,大致一看,上面記載的東西,的確都有關高芹,大約六十條。
“玄青五十八年,立夏,高芹嫁入侯府,楚州舉辦喜宴。”
“玄青五十九年,冬,高芹回孃家省親,歸時,帶回家臣數、丫鬟數十位。”
“玄青六十一年,雲寒出世,孃家無人道賀。”
…… ……
雲鴻一邊再看,雲清月將她發現的疑點說出:“高芹嫁入侯府,其中疑點重重。”
“疑點一,高芹的出嫁時間。”
“我先前查過,王姨娘嫁入侯府,時間是玄青五十八年冬。那一年,侯爺娶妻後,接到玄青帝的詔令,前去楚州平叛匪患,回來時,侯爺已將高芹納爲妾室,並帶回了侯府。侯爺是個老實人,從不在外風/流,按理說,侯爺不會在娶妻後,還不到一年的時間就納妾。”
“疑點二,雲寒的出世時間。”
“鴻公子的出世時間,若妹妹沒有記錯,應是玄青五十九年冬。那段時間,正巧高芹回孃家省親。從王姨娘嫁入侯府,到鴻公子出生,之間相隔一年,常人娶妻後一年生子,這是很正常的。但寒公子在玄青六十一年纔出世,這和高芹嫁入侯府的時間,相隔足足三年。”
“根據這兩點,可以得出一個結論。父親將高芹納爲妾室,絕不是因爲喜歡高芹,匆忙納妾,很有可能是政治聯姻,或是身不由己,又或是遭到逼迫。”雲清月肯定道:“除了高芹,我還特意查了玄青五十八年,父親楚州平匪亂一事。楚州龍井縣,位於淮水之南,東臨大海,是個山清水秀,人傑地靈的地方。楚州匪亂,不該是內地之盜匪,而是海上流寇。”
“我託人查了《龍井縣誌》,記載:玄青五十八年,大幽陸軍,攪匪完勝。”
說道這裡,雲鴻皺了皺眉,斷言道:“這點不妥。”
“據我所知,大幽陸軍,水上作戰能力很差。如果那一年,大鬧青州的匪盜,是海上而來的流寇,父親的軍隊又多是陸軍,此一戰,不可能是完勝。即便是勝了,也該是兩敗俱傷。這縣誌上的記載,很明顯是後人爲了美化戰役,特意改寫的,很是誇張!”雲鴻分析着。
“萱丫頭,你來自青州,可曾遇到過此事?”雲清月問道。
靜萱“啊”的叫了一聲,搖頭道:“二小姐,你忘了啊,我今年才十九歲。雖然我是高芹從孃家帶來的,但是自從我記事開始,我就住在雲府了啊。我怎麼會知道楚州的事?”
雲清月點了點頭,道:“也是,萱丫頭才十九歲。”
“其實,從我記事開始,侯爺就對高芹不太好。我聽一些家臣說過,高芹剛來侯府時,侯爺很不喜歡他,有時,一個月才和高芹同房一次。即便是後來,寒公子出世,侯爺對高芹也很冷漠。直到王夫人的頭銜被削,高芹得以上位,侯爺的態度才發生變化。”靜萱道。
雲清月道:“這麼說來,可以確定,父親和高芹之間,應該有什麼糾結。就算我們現在上書給父親,若是這份糾結不解開,父親也不會同意。鴻哥哥,你得找時間見見父親。”
雲鴻“嗯”了聲,擺手道:“高芹的孃家,還有什麼消息嗎?”
雲清月正色道:“此乃疑點三,高家。”
“這個高府,位於楚州龍井郡,是一家世代種植茶葉的茶莊。據說高家茶莊內,武士密佈,高手如雲,防衛十分嚴實。高芹嫁入侯府後,第一次回孃家,就帶回了數十個家臣,大多都是武士級別的高手,現在還有部分在侯府任用。很顯然,高府對於高芹很重視。但寒公子出世時,卻無孃家的人前來道賀,如果高府真的重視高芹,怎麼會不派人前來道賀呢?”
雲鴻笑了笑,接着雲清月的話,道:“如此看來,高芹,或許只是高府的棋子。”
管雯湊上來道:“高芹嫁入侯府,應該是有目的。”
“對啊,事情的重點,應該還在高府。”靜萱也點了點頭,肯定道。
“不過,侯府現在很窮,在皇親貴族的行列中,已算是末位。高府要銀子?應該不是,一個大茶莊,一年賺的錢肯定比侯府要多,而且,侯府現在的收入,一大半是依靠高芹手下的作坊,要錢肯定不通。如果是要勢,也大不可能,幽京城中那麼多名門望族,如今,權貴之爭如此嚴重,雲侯府已然沒落,說不定會成爲權貴之爭的第一批炮灰。”管雯分析道。
“他們要的是那件仙器,墨魂硯!”雲清月忽然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