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道出“飛鴻上仙”的名字,雲鴻的心臟“撲通”一跳。
“這麼多諸天大聖都試過了,爲什麼飛鴻上仙沒試?”
阿古爾略帶惋惜:“因爲神弓鑄成之日,大人已經被貶下凡了。”
“原來是這樣……”雲鴻低下聲音。
“天道無情,造化弄人。”
阿古爾輕嘆一聲,聲音中忽然充滿悲情。
兩人沉默了片刻,雲鴻鼓起勇氣,遙望頭頂的月神殿,說道:“逝者已矣,首領也不必太過上心。我不確定,我能否具有當年上仙的風姿,我也不確定,我能否像當年的上仙一樣,帶領一衆兄弟,鎮守仙界,我更不確定,我能否拉開神弓。”轉頭望了一眼幽若,以及她懷裡抱着的靜萱,堅定道:“但是,爲了我的女人,請首領允許我進入月神殿,試一試!”
“也好。”阿古爾負手點頭:“跟我來吧。”
片刻後,三人便穿破重雲,來到被鐵鏈束縛的巨型懸空山上。
山上沒有別的建築,只有一棟類似“客家土樓”的圓形圈樓。遠遠看去,這圈樓竟非泥土砌成,表面散發着淡淡的光芒,彷彿皎潔清冷的月光,給人一種寧靜深遠的意味。
懷着忐忑的心,雲鴻走進神殿。
大殿是露天的,極爲空曠。一眼見月神鵰塑矗立中央,高達數十丈。羽衣仙裙之外,優美的絲帶環成鉤狀,她便半坐在綢帶上,雙手捻訣,眉目含笑,神聖威嚴之息撲面而來。
阿古爾介紹道:“天地初開,有日月二神,日神羲和,月神望舒。我落月部世代信奉月神望舒娘娘。落月之意,並非指‘射落月亮’,而是表達明月高高在上的‘寥落’之情。”
沿着地毯往前走,十二道玉石臺階,緩緩通向一個七、八見方的高臺。
神光聚散,清氣離合……
當衆人邁上高臺,只見半空中懸浮着一團神光。
待眼睛適應後,漸漸看到一柄造型奇異,有如鸞鳥展翅般的神弓。
弓身經三次彎折,尾部呈羽翼狀,卻又有着刀鋒般銳利的棱角。把手凹顯在外,兩端流動的水紋恍如月華,給人極佳的視覺衝擊感。弓身所用的材料不知爲何物,只知弦爲龍筋,尚未開闔,便有雷光傳動。淡淡的清氣迂迴於弦弭之間,細細去看,竟是一支無形箭矢。
在氣浪氤氳的光波中,神弓上下起伏,發出驚人的靈力。
雲鴻簡直看呆了。在人界,他也算是閱弓無數的高人。尤其是在前世,擔任國師時見識過無數弓箭。其中,不乏龍筋製成的強弓。但與這柄落月神弓一比,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與此同時,九宮八卦陣內,淡淡的正氣徘徊衝涌,最終指向第三宮——震。
震,在八卦中代表的屬性是雷,雷電之威,等同上帝之怒,主導天下殺伐。
而震宮對應的仙器,正是:落月神弓。
正氣爐、墨魂硯等五件仙器紛紛跳動起來,彷彿在期待這位即將回歸的新夥伴。
阿古爾站定道:“這就是落月神弓,你儘可一試。”
雲鴻深吸一口氣,轉頭見幽若朝自己微笑點頭,頓時渾身充滿力量。
他向前一步,神弓表面的光芒忽然一震,只在下一刻,便減退許多。向前兩步,弓身微微顫抖,彷彿因他的到來手舞足蹈。當他伸出手,神弓竟然主動飄身而起,朝他緩緩飛來!
這一幕落在阿古爾眼中,令他瞳孔發顫,滿臉的不可思議。
神弓鑄成百年,無一人能令其迎合。
即便是第二上仙顯聖真君,當日來此時,神弓也只是顫了一下,隨即恢復正常。
“難道是天命?”阿古爾驚喜道。
“雲鴻,加油。”幽若雙手合十,默默祈禱着。
與此同時,凝望眼前的神弓,雲鴻也感到一陣莫名的興奮。
然而,他沒有急着握弓開弦。
輕輕的,他伸出右手,如撫摸孩子一般,觸碰弓身。那一瞬,神弓似有膽怯,身子一震,略微後退了一段距離。過了一會,見雲鴻沒有動靜,又主動湊上前來,輕輕剮蹭他的袖口。
浩然正氣在雲鴻的掌心涌動!
轟!
他握住了神弓。
靈風涌動,揚起漫天雲塵,天地似乎被洗刷了一遍。
見雲鴻拿住神弓,幽若的心“撲通”一跳。
不過,見他握住神弓後,一動不動,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不免又有些擔心。
阿古爾雙手揹負,望着雲鴻,倒是一臉風輕雲淡,目光中,甚至有些許讚賞之色。
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阿古爾身爲箭神,乃是射藝的宗師級人物,自然知道,射箭的第一步是平心靜氣,如此才能牽一髮而動全身。片刻後,雲鴻將全身氣流歸於寧靜,這才錯開雙腳,緩緩舉弓。
動作極爲平滑,甚至是流暢,給人一種藝術般的享受。
當弓箭平胸,他微微轉動腰桿,目光快速掃動四周。
第二步,尋找目標。
雖然只是一次拉弓測試,並非真正的射箭,但從雲鴻的動作看來,阿古爾已經認定他是一位射藝高手。順着他的目光,阿古爾看到,他將目標定義爲二百步開處的一株水杉。
終於,他擡起右手,蜷縮食指與中指,輕搭在弦。
所有人屏住呼吸,就連雲鴻也覺得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指觸弦的剎那,時空隱動。
力量從手臂開始釋放,輾轉於腰桿、胸膛、肩肘,呼吸聲變得沉悶起來。在衆人的注視下,弓弦奇蹟般的被撥動!剎那間,風雲突變,靈氣如水般聚集到指尖,形成虛無的箭影。
雲鴻吃了一驚,沒想到神弓這麼簡單就拉開了,這弦力看起來只有五石。
正值懈怠,忽覺右臂肌肉一顫,觸電般傳來痠痛感,接着便是一股巨力壓向胸口。
“怎麼回事?!”
雲鴻一怔,頓時覺得弦力增加了數倍!
出於潛意識,他忽然意識到,憑自己現在的力量,似乎無法完全拉開這張弓。念及此處,身體彷彿不受控制,右手肌肉一縮,便要靠一瞬間的爆發力,將這張落月神弓強行拉開。
見他神色慌亂,阿古爾和幽若也怔了一下,不覺屏住呼吸。
可惜的是,就在雲鴻發力的瞬間,弓弦猛地收緊。別說是多拉開一分,就是一開始拉開的半點弧度,也被巨大的**收縮回去。霎時弓身巨顫,雲鴻隱約感覺神弓在掙脫他的手心。
心念一動,想運起浩然正氣鎮壓,誰知一陣光芒激射,神弓驀地擡高,鋒利的弓尾刀片般劃過她的胸口。刺啦一聲,竟將衣服割破,內中血痕隱現,雲鴻大驚失色,慌張鬆了手。
神弓掙脫了雲鴻的雙手,瞬間回到原先擺放的位置,下一刻,神光沖天,自成結界。
“雲鴻!”幽若衝了上來。
雲鴻喘了兩口氣,回過神,十分不解:“怎麼回事,我明明已經拉開了它!”
幽若扶住他:“要不,再試一次?”
“不必試了。”
阿古爾緩步走上前來,望着雲鴻說道:“你果然是最可能拉開神弓的人。”
“可是我並沒有拉開它……”雲鴻略帶沮喪。
阿古爾搖了搖頭,望着神弓說道:“自神弓鑄成以來,從來沒有人能讓神弓自動入手,更沒有人能拉動弓弦一分。雖然剛纔拉弓失敗了,但本神看的很清楚,你已經撼動這張弓!”
“撼動……”
雲鴻追問道:“可我爲什麼拉不開?”
“據我所知,拉開這張弓,需要達成兩個因素。一是心境,二是功力。我已看出,你體內的氣息與我道門玄氣不同,你所修行的,似乎不是道門的功法。然而,正是這種功法,給你帶來一種獨特的心境,此心境與神弓的氣息不謀而合。你這次失敗,應該是功力不足。”
聽了這種說法,雲鴻若有所思。
落月神弓本是九仙器之一,與自己的心境吻合,也是正常,但如果功力不足……
“需要什麼樣的功力,才能拉開這張弓?”雲鴻問道。
“或是天仙,或是大羅金仙,或是上洞金仙,或是混元金仙,我無法確定。”
“什麼……”
一種失望感涌上心頭,他纔是地仙,要修至天仙、金仙,那需要多少年?
“別擔心,天無絕人之路,總會有別的辦法。”幽若在旁勸着,不知爲什麼,自從來到仙界,經過這兩次有驚無險的歷程,幽若一向高冷的態度似乎有所改善,漸漸變得溫柔起來。
雲鴻搖了搖頭:“可是拿不到神弓,就進不了結界,進不了結界,就救不了萱兒。”
“如果你能恢復當年的神力,我相信,你可以拉開此弓。”
就在雲鴻沮喪之際,阿古爾提出一個看似不切實際,卻又令人深深觸動的想法。
“恢復……神力?”雲鴻呼吸一窒。
“大人雖然輪迴了數次,以至於所有的記憶,全部流失在天河之中,但萬物生而有靈,這股先天之靈,從始至終都不會消散。若能喚醒這股靈性,恢復神力,也非癡人說夢。”
“而喚醒先天靈性,也可以叫做——覺醒!”
“覺醒!”
這兩個字似乎觸及靈魂,雲鴻猛地想起,當日在秦王府,面對血屍羣的瘋狂襲擊,一股無窮的力量,似乎來自靈魂深處。或許只是一個瞬間,釋放出萬分之一,便已足夠毀天滅地!
在仙夢迴魂中,面對囂張跋扈的九幽教主,同樣也有過類似的經歷。
覺醒!
這難道就是“覺醒”的力量?!
“如何才能覺醒這股力量?”雲鴻迫不及待追問。
阿古爾想了一下,說道:“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這天地之間,生有七大靈珠,分別對應:金、木、水、火、土、風、雷,是天地間最基本的七種元素化成。分別是:爍日金光珠、翡翠木蘭珠、滄瀾水晶珠、赤焰火陽珠、艮山土隱珠、雲界風塵珠、紫瓊雷霆珠。”
雲鴻目光一震,只聽他道:“集齊七靈珠,可短暫覺醒你體內的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