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我不是死了嗎?”
強光之中,幽若緩緩睜開眼睛,一眼看到雲鴻。
“雲鴻?”幽若蹙了蹙長眉,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看到雲鴻!她清楚的記得,在天水河畔,她已經魂飛魄散了。最後的意識,停留在一個美麗的星辰漩渦內,不知道是哪裡。
紫光一閃,幽若跳了起來,一頭扎進了他的懷抱。
“嗚嗚……雲鴻,是你嗎?”
面對死亡都沒有流淚的幽若,這一刻在雲鴻懷裡,眼淚如同水閘一樣打開了。
“丫頭,是我。”
再次見到幽若,雲鴻的心情也是難以言表,只能將她抱緊。
幽若以爲自己在做夢,急忙擡起頭,認真的看他。精緻的五官、熟悉的服飾、磁沉的聲音,一切如此真實,絕非假象。星眸閃爍,幽若大哭道:“我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傻丫頭,別瞎說,從今以後,我們永遠不分開了。”
“嗯,永遠不分開……”
淡淡的喜悅和溫馨,在二人之間緩緩蔓延,代替了一切言語。
哭聲稍歇,幽若才擡起梨花帶雨般的面容,癡癡問道:“雲鴻,我不是死了嗎?”
“你沒死,是幾位聖人救了你。”雲鴻握緊她的手。
幽若這纔看到,在自己身後,盤坐着五個裝扮不一的老者,一個面容精緻的女子。
“聖人?!”幽若有些吃驚。
雲鴻點了點頭,將之前的事情跟她說了一遍。
“幽若多謝衆聖救命之恩!”聽完雲鴻的講述,幽若立刻朝衆聖跪下磕頭。
“仙子免禮。”
太上道祖一揮手,發出一道清風將她扶了起來。
再一揮手,手心的紫萱花朝幽若飛了過去,說道:“貧道已將你的三魂七魄,承載在這朵紫萱花中。你切記,此物一定要好生保管。一旦毀去,就算是鴻鈞道祖現世也救不了你。”
紫萱花在幽若手心散發藍光,給人一種深邃的感覺。
幽若知道此物的重要性,忙將紫萱花收入丹田,鄭重點了點頭。
這朵花不僅是她的本命之源,更是她所有力量的源泉。此物本該屬於靜萱,在幽若誕生之際,被她悄悄偷走了。幽若知道,這朵花不僅關乎自己的性命,更關乎到靜萱的生命。
“方纔本座用五色壤爲你重塑身軀,取代九幽魔氣,你可有不適?”
說話的是女媧,幽若美目一凝,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純淨無瑕,好像初生的嬰兒。以往因缺少九幽魔氣而堵塞的心脈、髓海,已經完全康復,一股蓬勃的生機在體內緩緩流淌。
“身體狀況很好,多謝娘娘。”幽若感謝道。
準提道人也站了出來說道:“仙子雖獲新生,但元神還被天道標記着,方纔貧僧與師兄爲你加持了‘大金剛’法印,可以暫時抵禦天道的吸攝。不過,法印威力有限,最多能維持三日時間。”轉過頭,望向飛雲鴻:“飛鴻上仙,能否解除印記,還需看你能否補全天道。”
相比之前,雲鴻眼中的陰霾一掃而盡,已經被一份堅毅所取代。
他望着衆聖,鄭重稽首:“補全天道,晚輩一定盡力!”
“嗯。”衆人點了點頭。
“只是現在三件至寶還在九幽教主手中,晚輩要怎麼做?”
太上道祖想了一下:“九幽教主要以三件至寶解封魔界封印,你想拿三件至寶,難免要跟他有一場激戰。”
幽若立即否定道:“不行的!以雲鴻現在的功力,肯定會被九幽教主滅殺的!”
“仙子莫急,我等自然不會讓上仙去送死。”太上道祖正色道。
雲鴻望了一眼幽若,拉住她的小手,示意她先不要擔心。
幾位聖人相視一眼,意會了什麼。
太上道祖站起來道:“與九幽教主對戰,即便飛鴻在世,亦是不堪一擊。唯有聖人,與天道並列,不死不滅。要與九幽教主戰鬥,唯一的辦法,就是成爲天地間的第十位聖人!”
雲鴻目光一震,猛地想起了聖人孔說的三種成聖方法。
其中,最可行的方法是:功德成聖。
只不過仁虛子也說了,現在天道殘缺得厲害,而且遭到魔氣入侵,已經自身難保,似乎沒有多餘的力量降下鴻蒙紫氣,幫助雲鴻成聖。因此,這一條路似乎是行不通的。
寂滅成聖,雖然方式不同,但本質也是依賴天道降下鴻蒙紫氣,也行不通。
那麼,要成聖,只有走最後一條路。
以力證聖!
自天地開闢以來,只有盤古和鴻鈞是以力證聖。他們兩個,一個開闢了世界,一個創造了天道。雲鴻難以想象,一個曾經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有朝一日能與這兩者並肩而論。
就在這時,太上道祖說道:“雲鴻,我等決定助你以力證道!”
“如何以力證道?”雲鴻驚喜道。
原始天尊道:“以力證道,就是以實力直接獲得天道認可,不需要以鴻蒙紫氣補全不足的力量。以力證道分‘證盤古’和‘證鴻鈞’兩種。一開始,我們是打算讓你證盤古。也就是說,通過間接獲得盤古的肉身與元神,成爲第二個盤古。不過,盤古隕落後,肉身化爲十二巫妖,元神化爲三清。雖然我等三清皆在,但十二巫妖在太古時期就隕滅了,難以集齊。”
靈寶道尊點頭道:“所以,現在只能考慮證鴻鈞了。”
“什麼叫證鴻鈞?”雲鴻問道。
太上道祖解釋道:“鴻鈞和盤古,雖然都是以力證道,但走的路也不同。盤古是天地間的第一個生靈,元力極強,天生成聖。而鴻鈞的聖位並非天生,而是在天地開闢之後,經過數百萬年苦修得來的。鴻鈞乃萬道之祖,在第二次無量量劫之前,鴻鈞曾於紫霄宮中三次講道。我等六聖,及聖人孔、伏羲、神農、鎮元子、紅雲老祖等人,都曾是鴻鈞的門徒。”
接引佛祖雙手合十,微笑道:“道祖之道,爲萬道之根、大道之源。天地初開時,世上本無儒釋道之分。我等聖人,皆是聽了鴻鈞的講道,最終各自領悟,自立門戶,分化出儒釋道三大流派。而在道門之中,三位道祖又自立門派,將道門分爲:人教、闡教、截教。”
《道經》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鴻鈞道祖的道,可以理解爲“一”。儒、釋、道三大流派,可以理解爲“三”。至於天下五花八門的教派,比如太上道、正一道,又或者禪宗、密宗,那就是所謂的“萬物”了。
“所以要證鴻鈞,就是要證這個‘一’。”太上道祖悠悠說着。
“具體怎麼做?”雲鴻有些心潮澎湃。
“稍後,我們會將各自領悟的教義、道法、術法,全部傳授與你。你需將之融合,自行領悟,體會‘一’的意境。保險來說,如果聖人孔在場,三教聯手,應該可以促成此事。只是聖人孔已經隕滅,你只能以自身代替儒道,雖然這樣成功率會下降,但也只能試一試!”
話音未落,虛空中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千年不見,諸位道友可安好?”
衆人一驚,氣機鎖定聲音傳來的地方。
仁虛子攙扶着奄奄一息的聖人孔,從雲鴻髓海中走了出來。
“聖人孔、仁虛子!”六聖張大嘴巴。
上古儒門的覆滅,乃是六聖一首策劃、施行的。對於儒道祖師聖人孔,及上古儒門掌教仁虛子,衆聖都抱有愧疚的心態。他們沒想到,這兩人依賴九件仙器,至今還保留一絲元神。
聖人孔立刻與衆人解釋了自己還存活的原因。
得知兩人都只剩下一縷亡魂,幾位聖人都感覺由衷的抱歉。
聖人孔也不記仇,謙笑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事情過去了,大家不要放在心上。”
“仙翁,祖師。”雲鴻走了過來,朝二人稽首。
聖人孔看了雲鴻一眼,滿意點頭。
“雲鴻啊……”仁虛子望着雲鴻,聲音忽然變得有些沙啞:“一路上跟着你,看着你成長,老夫感到很欣慰。今天,老夫和師尊就幫你最後一次,以後,儒門復興就交給你了。”
雲鴻從話音中察覺到端倪,立即道:“災劫過去後,仙翁還可以執掌儒門。”
“唉……”仁虛子嘆了口氣。
“雲鴻,實不相瞞,老夫和師尊氣數已盡,這次助你成聖後,就要消散了……”
雲鴻目光一震,以爲他們是想犧牲自己,促成自己成聖。
仁虛子搖了搖頭:“雲鴻啊,我和師尊的元神皆依賴丹青卷而活。九幽教主搶走丹青卷,自然會抹去其中的靈力。如此,就算不助你成聖,我們也會消散,還不如最後幫你一次。”
“不……”
雲鴻搖着頭,這一路上,仁虛子幫了他無數次,如果沒有仁虛子,他根本無法活到現在。雖然雲鴻跟他沒有血緣關係,但骨子裡,雲鴻一直將他當成自己的爺爺,尊敬、愛戴。
“物盡其用,人盡其能,有什麼想不開的?”仁虛子撇了撇嘴。
幽若走到雲鴻身邊,安慰道:“雲鴻,仙翁這麼決定,一定思考了很久。我想你應該尊重他。畢竟,如果換成是我,我知道我要死了,也一定會盡我所能,給你帶去最後的快樂。”
“最後的快樂?”雲鴻想起那天晚上,他們在修文閣數星星的場景。
就在這時,極遠的星空之外,傳來一聲巨響。
響聲引發元氣波動,整個時空在一瞬間內發生了扭曲,衆聖急忙施法穩定時空。
“怎麼回事?!”雲鴻抱住幽若,大驚失色。
太上道祖面色一變:“不好!九幽教主開始轟擊魔界封印了!我們要快!”
仁虛子衝當機立斷,一道浩然正氣打在雲鴻身上,雲鴻踉蹌跌倒,坐在了衆人中間。
“臭小子!什麼時候了,還婆婆媽媽的,坐好!”
雲鴻咬着牙坐了下來,六聖以及仁虛子、聖人孔,以八卦的方位座於雲鴻的四面。
太上道祖問道:“飛鴻上仙,你準備好了嗎?”
雲鴻最後望了一眼仁虛子和聖人孔,見二人面帶微笑,點下了頭。
“三教合一,你需從萬物之法,逆推天道之源,能否打敗九幽教主,補全天道,就看你了。”話音未落,八個人同時施法,紅橙黃綠青藍紫靛,八種顏色,匯聚到雲鴻的身上。
一瞬間,雲鴻感覺腦袋中被強行灌輸了無數信息。
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訊息,令雲鴻感到頭疼欲裂。幸好,這樣的狀態在幾乎個呼吸間就得到緩解。漸漸地,意識中出現了三種力量,黃色代表佛,青色代表道,金色代表儒。
三種力量不斷碰撞、融合,形成一股股熱流,涌入周身。
寂滅、中庸、無爲。
三種不同的思想,不斷主宰着雲鴻的思維,產生無數幻象。
豆大的汗珠從臉頰上流出,陣法外,幽若咬着貝齒,目光緊盯着雲鴻,生怕他出現什麼差池。大概過了一刻鐘,雲鴻痛苦的面色放鬆下來,彷彿發現了什麼玄妙的東西,一時間悠然自得,引以爲趣。幾位施法的聖人也漸漸泛出笑容,彷彿做成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終於,雲鴻吐出一口濁氣。
三教合一,他終於體會到了“大道”的意境。
迷濛的時空中,隱約出現了一個道人。
道人告訴他,所謂的大道,就是自己的心。你用什麼樣的心去看待,就能產生什麼樣的道。三清用無爲的心看世界,故有道門,西方二聖用寂滅的心看世界,故有佛門。聖人孔用中庸仁愛的心看世界,故有儒門。道的關鍵,不在於什麼樣的形式,而在於什麼樣的心境。
轟!
光柱沖天而起,瞬間捅破天穹,將九幽教主佈下的困陣震碎。
絢光鋪天蓋地般散開,諸天萬界,皆成異象。
六聖被靈力擊倒,仁虛子和聖人孔大笑一聲,魂影暗淡,消失在了亙古的時空中。
“成了!成了!”靈寶道尊激動喊着。
光影中,雲鴻滿面笑容,信步而出,周身有五色祥雲環繞,一派神聖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