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一動,元神從丹田回到髓海。
醒來時,雲鴻因罡風而損傷的神魂,已經全部恢復,甚至魂力還有所增長,神魂的凝實程度也更高了。長舒一口氣,這種快速修復元神的能力,就算是人仙級武者,也做不到。
雲鴻也感到驚奇,沒想到正氣爐竟有如此妙用。前些日子,他剛剛修煉至日遊境界,藉助浩然正氣,還有前世的一些修行經驗,從他重生算起,短短一月時間,就將毫無修煉基礎的肉身,從元神激發,到出竅、夜遊、日遊。這種進度已經是相當逆天,若是一個普通的武者,在修煉至養氣境後,從激發元神開始,到日遊境界,少說也要四、五年才能達成。
元神受損,很難痊癒,若是受損嚴重,很可能落下終身殘疾。
正因如此,天下諸多修者,在修煉元神時才小心翼翼,不敢輕易嘗試。那些具有武道天賦之人,修煉武道時,有靈藥輔助,實力增長很快。但修煉元神時,因爲沒有恢復調養的靈藥,造成心性不穩,修行變得更加艱難。有些人,甚至苦修數十載,才能御風而行。
可那時,也到了風燭殘年,不能晉升地仙之體,也難免一死。
雲鴻靜下心,眼下,雖然日遊境尚未鞏固,一下子衝擊御風行境界,有些好高騖遠,但有正氣爐無限制的修復、補給,這種高強度的衝擊,反而是實力增長最快的一種方式。
“不去嘗試,不去挑戰,如何能挑戰極限,站在巔峰?”雲鴻暗道。
煉神和習武,其實質是一樣的,只要挺過去,就能成長。前世,雲鴻第一次練習“驅物”時,因爲魂力不夠強大,差點被靈氣反噬,其所受到的折磨,一言難盡。但後來挺過去了,元神漸漸就能驅使一些輕盈的物體,而後重量一點點增加,最終達到了“驅物境”。
修行,和雛鷹學飛是一個道理。若沒有跳下懸崖的勇氣,那就只能等羽毛張齊全。而若在出生時,就能有勇氣跳下懸崖,這種領悟的速度,自然和步步爲營有着天壤之別。
只是這種方法極具風險,有時無法感知,便會因此送掉性命。
前世,雲鴻擔任護國法師後,因爲有王屋山的高人與他護法,雲鴻纔敢肆無忌憚的用這種方法衝擊境界,但仍會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今世,雲鴻勇氣、毅力、仙器,一樣不缺,比前世準備的更加充分,加上兩世經驗,掌握分寸,不會輕易陷入絕境,無法自拔。
想到這裡,雲鴻深吸一口氣,再次凝神、入定。
時近日落,河上漾起一層朦朧的水汽,正因爲這層水汽,將河風的風力削弱了不少。雲鴻的神魂一飛沖天,河風襲來,感覺比先前好了一些。顯然,方纔第一次的嘗試,讓自己的魂力有所提升。不過,這河風忽急忽緩,雲鴻只堅持了幾息時間,便覺得墮入冰河之中。
咬緊牙關,又堅持了一息時間,意識開始模糊,趕緊將元神下降,回到體內。
丹田中即刻產生一股吸力,將元神抽離肉身,吸入正氣爐內。
這一刻,彷彿置身瑤山仙境,冰冷的元神瞬間浸潤在一股野山溫泉之中,萬般舒適。被罡風衝散的意識,在浩然正氣的修補下,逐漸恢復清明。雲鴻閉上眼,盤膝而坐,在幻境中小睡了一會,睜開眼時,只覺神清氣爽,原本虛無縹緲的元神,竟凝實了不少。
“正氣爐,不愧是儒門九仙器之一!”發現神魂有所凝實,心中大喜。
修煉元神,其最終的目的就是爲了“顯形”。顯形前的元神,雖有野鬼、遊魂、陰神等分別,但那隻能叫做元神。顯形後的元神,叫做鬼仙,鬼仙和元神有着實質的區別。鬼仙,可說正式邁入仙道行列,凝成實質,和肉身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可以獨成一體。而元神,只是一股虛無的意念,元神若失去肉身的支持,就算是陰神,最終也會魂飛魄散。
前世,雲鴻正是沒有修成鬼仙,才栽在了大幽禁軍的包圍下。
將元神歸於髓海,雲鴻感覺精神飽滿,渾身輕鬆,決定繼續衝擊御風行的境界。
這時候,一輪殘月剛好從東方升起,淡淡的月華灑在天水河中,給湖面渡上一層銀霜,波光瀲灩,天地籠罩在一片素色中。雲鴻的小船已經飄離了河岸,到達了極遠的河中央。
上次,雲鴻也是在這天水河上睡了一覺,這才遇上那個蒙面女子。
不過眼下,環顧四周,湖面空曠,偶有幾隻水鳥,凌波微渡,實在找不到什麼畫舫的影子。再次入定,這天水河似乎有一種魔力,起伏盪漾的水波,讓人很容易靜心,將意念集中起來。元神很快衝破衆妙之門,透過月色的清輝,一鼓作氣,衝到了河風風層之中。
日落西山,天地間陽氣稀薄,故而給元神帶來的壓迫也小了很多。
雲鴻有着前兩次經歷,魂力充盈了不少,感受着冰冷的河風吹在身上,已經沒有先前刺骨般的疼痛,只是表皮還有些發麻,如沾芒刺。咬着牙,穩定心境,一動不動,體表雖傳來痛苦,但意識清醒,想必已經沒有魂飛魄散的威脅,在風中待了近一炷香的時間,這種刺痛感漸漸消散,雲鴻心中一喜,他的元神已經能在風中立足,下一步,就是要練習御風。
御風行,光能立在風中還遠遠不夠,關鍵是要乘風、疾行。
元神御風的時候,會產生阻力,那也是一種無形的風,對元神的傷害極大。雲鴻深吸一口氣,不敢有絲毫懈怠,全身心的放鬆下來。介時,一陣風吹來,帶動身體前進,這種感覺初時極好,彷彿意念融合到了虛空之中,進入了一種虛無飄渺的境界,給人一種白日飛昇的快感。少時,卻覺元神刺痛難忍,顯然是御風之後,速度加快,風力帶來的壓迫。
雲鴻猛地驚醒,發現元神離開肉身,已經有了五十丈距離。
心中一震,覺得魂力消耗的差不多了,趕緊往回飛。
元神回到身體的時候,他幾乎耗光了所有的魂力,想想就覺得後怕,看來這種修煉的方法雖然頗有成效,但還是不能操之過急。趕忙將元神浸入正氣爐中恢復,兩刻鐘後,卻又變得生龍活虎,神采奕奕。如此一來,雲鴻在天水河上,先後練習了數十次。
直到子時,夜深人靜,河面上的陽煞之氣,消失殆盡。
雲鴻經過無數次的歷練,基本適應了低層風帶的御風之術,當下,趁着一股自西而東的清風,一眨眼的功夫,竟已經躍出百丈開外。雲鴻心中大喜,低頭一看,身下就是浩瀚的河面,煙波浩淼,無邊無際。頭頂則是一輪明月,光耀萬里。一時間,只覺天地浩大,豪情恣肆,彷彿策馬吟蕭,何其快哉?
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世人都覺神仙好”的原因。
其實就是爲了追求自由、輕狂、肆意,那種逍遙天地,有些人窮極一生也無怨無悔。
這一趟,雲鴻趁着清風,從天水河遊至渭水,又從渭水輾轉至黃河河畔,耳畔是夜風嫋嫋,觸目即是江河騰騰,好不盡興,直髮現東方泛出一縷白煙,方纔折身而返。
掌握御風行之後,乘風而行,只需消耗極少的魂力。
雲鴻這一趟,往來近百里,返回的時候才感覺魂力有些不足,如今他元神尚弱,便能憑虛御風,翱翔百里,若是到了陰神的境界,便能一舉衝上更高的風層,接受天地罡風的洗禮。若是那般,一/夜之間,便能遊便五湖四海,神州大地,這便是世人所說的:神遊四海。
元神歸入體內,未過片刻,河面上就泛出幾縷紅霞。
雲鴻伸了個懶腰,恍如大夢初醒。經過一/夜來去,船竟奇蹟般的靠了岸。將船在一處碼頭拴好,上了渡口。歷經前世,雲鴻知道,只要元神境界達到御風行,肉體便可藉助元神的力量,達到“乘奔”的速度。《水經注》中曾提到過:“雖乘奔御風,不以疾也。”
乘奔之意,也就趁着快馬奔跑,這樣的速度,顯然已經很快。
環顧四周,此時方纔卯時,頭頂蒼穹似墨,遠處星光明滅,路上行人稀少,也不怕被人看到。況且這天水河岸,四面荒蕪,地勢寬闊,十分適合乘奔。雲鴻提了一口氣,一步跨出,竟達丈許,他在軟軟的沙土上飛掠而過,只覺身子越來越輕。而隨着速度加快,整個身子竟有騰空的趨勢,這一舉動,武者很難做到,因爲氣力有限,難以支撐高速下的奔跑。
不過雲鴻知道,乘奔之術,消耗的乃是元神的魂力,並非自己的體力。
只是這速度還是不夠快,興許還沒有騎馬快。雲鴻有些不甘,猛吸一口氣,忽然調轉了體內的浩然正氣,略一運功,體力與魂力相結合,速度驟然加快,只覺腳下生風,整個人驀地騰空而起,雖然離地只有半尺,只能算是草上飛。雲鴻欣喜,眨眼間便掠過十里地。
感覺體力消耗過快,雲鴻只是用乘奔之術,躍過了天水河岸邊,接近鬧市的時候,便停了下來。一路漫步歇息,觀花賞竹,到達長安街時,剛好恢復了體內全部的氣力。
拐入墨上遙,剛走幾步,老遠就看到鄂明四人站在店門口,套弄着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