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汪東陽從空中後仰摔在地上。不過在接觸到地面時,他也順着自己身體的移動軌跡,向後滾動着自己的身體。滾動了約一週後,他半蹲在地上,盯着李全慢慢降落的腿。
按照約定,這種“以背部着地”的方式,算是一次被擊倒,抵擋失敗。
這是第四招,距離第一天已經過了二十三天。
剛纔發生了什麼?汪東陽記得明明找準時機,用手臂試圖抵住李全小腿的側部,但沒想到那裡居然是李全的完整發力點。
太極講究避開真正的發力點,因爲硬碰硬不是汪東陽的長處,力量型的任務,最好交給楊潤澤。
“好了,今天就到此爲止了。”李全拉起了汪東陽,拍掉了他後背上的灰塵。“表現得不錯,下一次可以換一種非常規的方式來進行攻擊或者防禦。”
“你要知道,什麼都在變化,包括我給你講的知識,那些只是我的經驗罷了,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獨一無二的經驗…”
他摟着汪東陽的脖子,邊嘮叨着,邊向外走,就像父親教育着兒子高考應該怎麼保持心態。
這個動作持續了幾分鐘,也許怕被別人看見,李全鬆開了手,也停住了嘴,向汪東陽揮了揮手,並在幾秒鐘後又重申了一遍自己的想法。
彼時的汪東陽,臉上只能掛着略顯尷尬的笑容,迴應着李全對自己的呵護。
的確,李全對自己又發生了一些積極的變化,而這些變化的始因,汪東陽猜,大概是第二天的時候,他撐住了李全的兩招。
也許他自己都不會想象,自己能撐住。在那個時候,他平復住了自己緊張的心情,靠着自己的雙眼,盯着李全的一舉一動,結果,李全的每一個動作都好像被刻意慢速了一樣,他及時分辨出了一些破綻,及時擋住了這兩下。
不過他能百分百肯定,李全絕對對自己放水了。
回到宿舍,他繼續回想着被李全擊倒時的場景,然後把那本翻得到處起卷的《李氏太極拳》放在桌子上,打開臺燈,專心致志地看了起來。
“今天陽臺我用了昂!”
劉鵬飛站在陽臺和客廳之間的那塊區域,大聲向汪東陽喊道。
“用吧…啊,不對!過一小時是我的時間!”
“別吧!這幾天不都是…”
“行了!不要打擾我了!”
汪東陽重新低下頭,繼續沉浸在自己空間想象和理論知識相結合的領域中了。
要不是劉鵬飛脾氣好,瞭解汪東陽的內心想法,換成誰,都忍受不了這怪里怪氣的脾氣。
但汪東陽也不是那麼一成不變的焦躁,在劉鵬飛因爲考試而心情差時,他也會送上自己的祝福和安慰。
進入魔鬼訓練的關鍵期,每一個人的“弦”都在緊繃着。而在這一段時間,麥瑟出現的頻率也越加頻繁,他有些時候會像變魔術一樣,從身後變出一兩瓶能量飲料,交給疲勞的男孩子們,或者乾脆真的變起了魔術,從嘴裡直接撈出了幾米長的綵帶,把在座各位都看呆了。
可想而知麥瑟在僅有的閒餘時間內到底花了多少精力去博“衆君子”一笑,不過,這個西方的壯漢並沒有流露出任何的不快。汪東陽甚至都想象不到能有什麼困難能打垮他,反正,作爲亞洲的指揮官,這麼大的活都接下來了,還能有什麼難得倒他?
但麥瑟也是有自己的原則的,比如爆破,講的要點如果沒有記住,那就會遭到一頓傳統的西方國罵。
尤其是劉鵬飛,前期經常掉腦子犯錯,搞得麥瑟都差點動武,揚言要把劉鵬飛的天靈蓋撬開,然後看看裡面到底有沒有東西。
畢竟上了戰場後,比的就是誰先發現對方的破綻,如果自己犯錯,那麼總會被對手抓住並且利用。
不過到了後期,他們的大腦短路問題才逐漸得到解決。較爲不順的天氣也極爲磨練他們的意志,披上一件雨衣,就開始研究模擬建築,或者是對着一塊密碼鎖發愣。總之,他們都從一開始的迷茫與枯燥中掙脫了出來,開始向着正確方向前進。
麥瑟私下裡算了算,四年的時間或許滿打滿算夠用,而真正的進度還要看另外四個的學習能力。這也是最麻煩的,因爲要和那四個性格各異的單人教官虛情假意地噓寒問暖,然後才能問到教學進度。
自己好歹也三十多歲了,也總不能天天拉下臉問人家,這也算是一種折磨了。所以,他花費大了量時間才琢磨出一套“考察時間表”,在自己和他人的心情中摸索出一條平穩的道路。
除此之外,他還要密切關注北美的動向。這不是能靠着數學曲線就能推算的一道計算題,根據反饋過來的信息,聯合國組織的軍隊仍然處於節節敗退中,而且幾乎就和“不抵抗”沒什麼兩樣——一是對於這種特殊的化學武器毫無辦法,沒有士兵想去送死;二則是採取一種二戰時的一種戰術:我拿走城市裡面的資源還有居民,城市讓給你,但實際上敵人什麼都得不到,只是一座破城罷了。
同時,他也要和其它洲的指揮官交流進度,這也是唯一能讓他心情舒暢一絲的方式——麥瑟的“幸運兒”是進度最快的,不管怎麼說,自己還是有一些自豪的。
這一天,他突發奇想,想去看看另外四個不歸自己管的男孩,到底被訓練成了什麼樣子。
離自己辦公地點最近的一處訓練場被歸給了李全,麥瑟思索了幾秒鐘,走到了訓練房的門口。透過窗戶,他清晰地看見,汪東陽貌似非常狼狽地在躲閃着李全快如鞭的拳頭,並且好像有摔倒的趨勢。
但汪東陽沒有乖乖束手就擒,他的反應速度不遜色於自己的師傅,猶如一條蛇,以極低的重心,在地面上閃轉騰挪。
李全一躍而起,伸出一腳,踢向汪東陽的胸口,眼見着自己的重心調整不過來,急忙把雙臂橫在胸前。
兩人的肢體接觸時,麥瑟甚至都能聽到骨頭與骨頭相撞的悶響。
動真格了嗎?
汪東陽努力挺着自己的腰桿,但是他明顯撐不住李全這老道的力量。
還能再躲嗎?麥瑟瞧了瞧,覺得到此爲止了。
然而,汪東陽想着同樣的問題,得出了爲之相反的答案——他抖動着自己的手臂,努力將身體向側移。在半秒鐘內,他完全將自己的身體從重擊範圍內移開,並讓李全也放棄了繼續施壓的想法,向後一跨,繼續用拳頭招呼自己的弟子。
可以啊,有那麼點意思了。
兩人頓了頓,李全吸了一口氣,沒有握拳,而是亮出手掌,向汪東陽的上身劈去。
又是一波攻勢,男孩邊躲,邊用雙手擋着一道又一道的手刃。他的肩膀上已經被擊打了一下,這是一個耐心的過程,在過了兩分鐘後,汪東陽尋覓到了一絲機會,張開自己的雙手,分別向外一抓,抓住了李全看似疾猛的雙手。
“嗯?”
麥瑟身體不由得隨之晃動了一下,因爲汪東陽幾乎沒有什麼優勢,他對力量點的拿捏還是遜色於李全,儘管抓住了對方的雙手,但自己也反被束縛。
現在,就拼下盤了。
李全身體猛地一轉,腳下一抹,頂向汪東陽的小腿,在對方閃過去後,膝蓋忽然一抖,連同着自己的小腿,又踩向對方。
麥瑟有點震撼,因爲這樣的動作簡直有點像衝着廢人去的。
但他確實有些低估汪東陽的判斷力和靈活性了,因爲這樣的動作李全使了三次,卻一一被汪東陽化解,並且隨着打鬥的間隙,把身體移到了較爲開闊的區域,向後輕輕一翻,重新拉開了兩人的架勢。
再挺一挺,還有一招!汪東陽不斷給自己打氣,並試圖清空大腦中的其他思想,但也許正因爲內心的要求,他才分心了一瞬。
一個拳頭撲面而來,他頭一側,躲過的同時,雙手向反方向一擋,把李全的胳膊擋向一邊。
“嗯?“
這一點跟他想的不太一樣。在他對幾秒鐘後的預計方面,這條胳膊應該很有力量纔對,但此時它軟綿綿的,就像…
汪東陽的小腿突然一疼,沒反應過來,就坐在了地上,而立在自己眼前的,是李全的另一隻拳頭。
“喂…應該可以停下來了把吧?“
麥瑟推門而入,想阻止李全下一步的動作。當然,他這是明顯的多慮,因爲另兩人發現麥瑟向他們走來時,那表情吃驚得就好像看見了****。
“不…不…不是這樣…“
“對對…不是…“
兩個人一下子分開了,並且都在語無倫次地辯解着,場面十分滑稽。
“停停停…“麥瑟只能打斷了這越理越亂的局面,“你們在幹什麼?”
“麥瑟,我這是在接受實戰演練。”汪東陽率先作出解釋,“沒別的意思,沒別的意思,對不對?”
李全也在汪東陽身邊尷尬地笑着,好像身份互換了一樣。此時的他,更像一個小孩子。
“可我剛纔看你們打得那麼激烈…”
“這正是實戰嘛!”
汪東陽順着麥瑟的意思往下絮絮叨叨:“敵人不可能對你心懷慈悲,對不對,這也是我自己要求的…”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像劉鵬飛那樣那麼能講,大概陳述了十分鐘,他才找到了機會,以繼續訓練的機會,終於把麥瑟支走了。
看着訓練室的門被輕輕合上,汪東陽想着自己剛纔的表現,不禁發笑。
“看來以後我們要把門鎖上,順便把窗簾也要拉上。”他開玩笑道,“這樣別人就不會看到我拙劣的表演了。”
“不。”
在經歷了十幾分鐘的沉默後,李全開口了,發音還有些沙啞。
“你並不拙劣。”
“哈哈,謝了師傅,不過明天我們還得重來一遍,安保措施恐怕…”
“不用安保措施了。”李全走到了汪東陽的身邊,露出了笑容,“以後都不用了,你過關了。”
“什麼?”汪東陽以爲對方在逗自己開心,“這可不好笑,師傅,我記得很清楚,我只擋住了四招。”
“不,你最後還反擊了我一下,加上這一下,五招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