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莫銘也沒料到,這黑袍人居然能從方纔短暫的戰鬥中發現這麼多東西。
不過好在他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之人,只一瞬,便穩住了心態。
不置可否一笑,他揚了揚手中的僞裝戒指,淡淡道:“看不出來你還有點東西,沒錯,我確實沒達到洗魄境,不過那又如何呢?”
話鋒一轉,莫銘目光輕蔑的望着黑袍人。
“即便是這樣,你也不敢動我半根毫毛,只要我的生命受到威脅,刻在宗內的本命玉簡便會傳遞出信息,屆時,將你追殺到天涯海角!”
說罷,莫銘便雙臂環胸,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但他的心中卻直打鼓,現在也是死馬當成活馬醫了,黑袍人的實力高深莫測,再加上此時自己靈府中的靈力所剩無幾,強行逃跑肯定是行不通的。
眼下,也只能用這不是辦法的辦法了,若是黑袍人懼了修羅殿,那自己還有一線脫身的機會。
不過,他還是低估了前者。
在莫銘一席話墜地後,黑袍人沉默了片刻。
正當莫銘認爲有戲之時,後者的肩部陡然顫動起來,自口中傳出一陣極爲難聽的壓抑笑聲。
“修羅殿?那是什麼東西,就算當初面對中州神祇的圍剿,本尊也逃了出來,只不過…”
說到此,黑袍人突然話語一滯,渾身散發出一股恨意,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
而莫銘在聽到神祇之時,便是瞳孔忍不住一縮。
眼前之人曾經竟與神祇交過手,那他的實力…
不過一轉眼,他心中便騰昇起一抹疑惑,雖然黑袍人的實力深不可測,但最多也不會超過洗魄境,是如何做到在神祇衆多頂尖高手中脫身的。
當下,他臉上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譏誚之色,語氣中充滿懷疑道:“中州神祇我也不是沒有聽說過,那地方強者如雲,別說是洗魄境,就算是蠱天境碎空境的靈脩也多如牛毛,哪容得你撒野,這牛皮都吹到天上去了!”
黑袍人隱藏在兜帽之下的目光閃了閃,似乎看出了莫銘的激將之意。
但他還是冷哼一聲,聲音嘶啞道:“在本尊巔峰時期,殺中州靈脩如同屠狗。”
說完這一句,他便怪笑一聲,目光陰冷的注視着莫銘。
“小子,能當本尊的狗,是你的榮幸,給你三秒時間考慮,不然的話…”
只見黑袍人突然伸出一條嶙峋如同枯枝般的手臂,指尖突出的骨刺上,“熊”的冒出一股濃郁的靈焰。
在看見這抹靈焰時,莫銘臉上不由露出一抹詫異之色,這黑袍人應該也是一個修靈的天才,跳躍在指尖之上的靈力竟然是金色的。
“哼呵呵,其實能發現你僞裝破綻的另一個原因,便是你的黑色靈力,要知道,這個世上擁有黑色靈府之人屈指可數,無一不是一方妖孽,你說你即便是僞裝成金色靈府我也相信了,偏偏要不知天高地厚的僞裝成黑色靈府,以爲本尊是蠢貨嗎?”
聞言,莫銘臉上不由浮現出一抹古怪之色,沒想到這黑袍人竟以爲他這黑色靈府是僞裝的。
不過這樣也好,避免了不少麻煩。
“唉,還是太久沒同人說過話了,一不小心就扯遠了。”
黑袍人似乎有些慷慨,不過隨即便恢復一副陰森冷酷的模樣,禿鷲一般的雙眸中露出兇光,定格在莫銘身上。
“現在你還有三秒鐘時間抉擇自己的性命…三…”
“不用數了!”
在三字還未落下之時,莫銘便一臉冷漠的將之話語打斷。
“怎麼?你想明白了?”
兜帽的陰暗之下,黑袍人臉上浮現出瞭然之色。
而待莫銘開口之後,他臉上的神色陡然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陰沉。
“是啊,我想的很明白。”
莫銘桀驁一笑,即便是深處險境,他目光依舊絲毫不懼的盯住身前之人。
“在我的字典裡,沒有做狗二字!”
話中的意思已經很明瞭。
黑袍人在沉默半晌後,忽然搖了搖頭,語氣中更是帶着一抹惋惜之情。
“唉,跟在本尊身邊是多麼榮幸的一件事,可惜啊,可惜…”
緊接着,他話鋒忽的一轉,語氣陰森道:“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就只能把你煉成血傀再做我的狗了!”
在最後一字還未落下之時,他驟然出手,那條幹枯嶙峋的手臂閃電般朝莫銘胸口轟去。
自始至終,莫銘的全部注意力都聚集在前者的身上,此刻其一出手,他瞬息便反應過來,當即身形條件反般閃至右側,堪堪躲避開來。
見一擊不中,黑袍人臉上露出一抹詫異,不過隨即便化爲興奮之色,由這種矯健軀體煉製而成的血傀強度定能上一檔次。
口中低哼一聲,恐怖的神魂力頓時自體內洶涌而出,以其爲中心,如同蛛網般朝四面八方瘋狂蔓延出去。
莫銘本就是強弩之末,此時面對洗魄境獨有的神魂力進攻,根本毫無招架之力,瞬間便壓迫的動彈不得。
而那黑袍人則是森然一笑,兜帽的陰影之下,其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緩緩邁步走到莫銘的身前。
“接連傷我兩隻血傀,不付出點代價可不行!”
話音落下,他舉起枯瘦的手臂,豎起一根食指,指部突出的骨刺鋒銳無比,在周邊火炬的照耀下,發出陣陣寒光。
莫銘見狀,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似乎已經知道前者要做什麼。
熊——
一團金色的靈力跳躍在骨刺之上,緊接着將之包裹住。
唰
冷不丁的,黑袍人驟然出手,指尖的骨刺化爲一道金色流光,齊根沒入莫銘的肩部。
“嘶”
鑽心的痛楚讓莫銘瞳孔一陣猛縮,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卻咬着牙不發出聲響。
“呵呵呵,這只是開胃小菜。”
淡淡一笑,黑袍人陡然將骨刺抽出,一股殷紅的鮮血頓時自莫銘的肩頭飆射而出,濺落在不遠處的地面上,綻放出幾朵妖豔玫瑰。
緊接着,黑袍人手臂化爲殘影,連續出手,他的出手雖快,卻完美的避開了心臟處的要害部位。
只是幾息時間,莫銘的上身便是千瘡百孔,黑色的衣衫都被染塵了血紅色,悽慘無比。
但即便這樣,莫銘依然咬着牙沒有發出哪怕絲毫的聲響,只是他嘴脣以及臉色因爲嚴重失血,變得極度蒼白,幾欲昏厥。
“哧”
再度抽出骨刺,黑袍人自懷中取出一張絲綢手帕,緩緩將指尖骨刺上的鮮血擦拭乾淨,隨意丟到一旁,再驀的將神魂力收回。
神魂力消失的一瞬間,莫銘猶如沒有了支撐一般,頓時化爲一灘軟泥,捂住傷口,額頭上冷汗直冒,沉重的喘着粗氣。
望着青年,黑袍人隱藏在陰影下的臉上不由露出一抹欣賞之色。
“在當年,即便是一些老傢伙,受了我這種酷刑,也忍不住求饒!小子,不得不說,我對你有些刮目相看了!”
自懷中取出一個金色儲物袋,黑袍人心念一動,一個小瓷瓶出現在其掌心。
從中倒出一枚散發着誘人香味的丹藥遞給莫銘,他發出善意的笑聲,與金屬切割一般難聽的音色相夾雜着,顯得怪異無比。
“趁我現在還存有一絲愛才之心,服下這枚丹藥,你的傷勢就能盡數癒合!”
僅僅是癒合傷口這般簡單麼?
心中冷笑一聲,莫銘掃了身前的黑袍人一眼,強忍住全身上下的疼痛,嘴角扯起一抹難看的譏笑。
“這丹藥還是你留着自己吃吧,爸爸不需要。”
聞言,黑袍人的動作陡然一僵,緊接着,他無奈的嘆了口氣,下一瞬,他閃電般出手,瞬間將莫銘整個身子提了起來。
“本尊的忍耐力也是有限的,既然你敬酒不吃,那我也只好下狠手了。”
說罷,黑袍人猛然將莫銘甩出。
“轟”
身形碰撞到洞穴的石壁之上,發出一陣沉悶之聲,莫銘口中溢出一口鮮血,緩緩自牆面跌落,氣息遊離。
冷哼一聲,黑袍人枯臂自長袍中伸出,五指張開,濃郁的靈力在掌心凝聚成一個血色光球。
“咻”
隨着他心念一動,這血色光球便朝着莫銘飆射而去。
“砰”
在觸碰到後者之時,再度爆發出一道震耳欲聾之聲。
而這一次,莫銘再也堅持不住了,他半跪在地,口中冒出汩汩血沫,眼瞼無力的低垂着,單手扶牆,想竭力起身,但最後,還是轟然墜地,一動都不動。
在即將渙散的目光中,莫銘見到黑袍人褪去了自己手部的僞裝戒指,將之存放到了自己的儲物袋之中。
…………
咻。
在洞穴之外,一抹玲瓏的身影輕盈而至,即便是在漆黑的夜幕下,其身上的妖嬈曲線還是畢露分明。
不是追隨線索而來的蘭雁又是何人。
悄然來到石洞之前,蘭雁壓低走路的聲音,步伐輕緩的走着,突然,她腳下似乎踩到了某物,擡腿一看,是一個乾癟的綠色果實。
而這綠色果子上散發的清香之味,與線索的味道無二。
可以確定,莫銘就在這洞穴裡面!
念及,蘭雁貓着步子,緩緩貼到洞口處,朝內望去。
因爲這座洞穴是中空的,所以,只要貼在上方的洞口處,便能俯瞰到裡面的全貌。
然而,當蘭雁目光剛剛投入時,映入眼簾的一幕便讓她大驚失色,幾欲尖叫出聲。
只見,在巨大洞穴的中心處,立着四把熊熊燃燒的火炬,一個帶着兜帽的黑袍人正用一根金屬杵賣力的攪動着不遠處一灘冒着水泡的血池。
而在血池的邊上,用鐵鏈吊着一名渾身浴血的昏迷青年。
那青年不是別人,正是先前孤身而來的莫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