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都是真的?”袁媛瞪大眼睛,雖然明白蘇唐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大放厥詞,但她還是不敢相信,太過匪夷所思了。
“你自己也應該發現一些端倪的。”蘇唐道:“比如說她的言談舉止,是不是有些不太對勁的地方?”
“我和她不是非常熟。”袁媛搖頭道:“而且已經有五、六年沒見面了。”
“你從來沒懷疑過她?”蘇唐問道。
“我懷疑她做什麼?”袁媛苦笑道,隨着沉吟片刻:“如果她真的是冒充的……肯定很熟悉曉蔓,也很熟悉自然宗。”
“我知道。”蘇唐道。
“你知道?”
“她帶的隨從都是真正的綠海近衛,不過……不是趙曉曼帶出來的人。”蘇唐道:“他們應該都死了。”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袁媛看看蘇唐,又看看習小茹。
“直接過去拆穿她不就完事了。”習小茹道:“小三說,她臉上十有八九帶着面具,我們把面具扒下來,就能證明她是冒充的了。”
“面具?”
“是啊。”習小茹點頭道:“小三說,面具就是從真正的趙曉曼的屍體上剝下來的,用臉皮製成。”
袁媛再次大吃一驚,這種手段太過兇殘了。
“我們動手吧。”習小茹顯得躍躍欲試。
“不行!”袁媛道。
“爲什麼不行?”習小茹皺起眉頭。
“趙曉曼是自然宗隱祖的獨女,上一次就是因爲和你們魔神壇的弟子發生了一些衝突,導致趙曉曼受傷,隱祖勃然大怒,獨身闖入千奇山,大開殺戒。”袁媛道:“你也是魔神壇的弟子,應該知道那件事吧?”
“你說的是千奇山的事情?”習小茹愣住了:“是隱祖乾的?可我聽說……好像是個無頭案啊。”
“是千奇山孫家的人無理取鬧在先,又打傷了趙曉曼,後來知道闖了大禍,又派人去追殺趙曉曼,欲蓋彌彰,真真是愚蠢至極。”袁媛道:“魔神壇的各位大祖們明白事情的經過,都選擇了沉默,但這種事太損顏面了,所以推說是無名兇手所爲,還大張旗鼓的追查兇手,最後當然是不了了之了。隱祖出手,只是要爲自己的女兒報仇,發泄怒火,並無意和整個魔神壇作對,自不會出頭承領罪名,那樣雖然大大的羞辱了魔神壇,可她自己也絕對沒有好果子吃,這件事情也就被壓下去了。”
“你知道得倒真不少啊。”習小茹很驚訝。
“你忘了我姓什麼?”袁媛一笑。
“你是大耳袁的人?”習小茹恍然大悟。
“你要死呀!”袁媛又氣又笑:“也就是現在,如果平常你敢這麼叫我,我肯定和你打一場!”
“切,打就打,誰怕誰?!”習小茹從來沒畏懼過挑戰。
袁媛見蘇唐一臉疑惑,情知這位對修行界的事情所知甚少,近乎一張白紙,便耐心的解釋起來。
修行界有兩大家族以消息靈通見長,一個是白眼薛家,一個是大耳袁家,被戲稱爲千里眼和順風耳。
薛家本宗在望花河,距離大光明湖不足百里,用不好聽的話說,薛家本宗就是魔神壇的看門狗,外界一有風吹草動,便會立即告知主人。薛家還有幾支遠宗,分爲上京薛、黑海薛、黃花薛,很久以前,本宗對遠宗擁有很強的控制力,但隨着時間的推移,遠宗羽翼已成,便有了自己的選擇。比如說上京薛,早些年投靠了蓬山聖門,蘇唐以前見過的九祖薛久,就是上京薛的人。
這也可以理解成是一個策略,不管將來如何變遷,鬥爭有多麼激烈,總會有一支薛家的人站對立場,收穫利益,並繼續生存下去。
袁家的情況和薛家正相反,本宗與聖門的關係極爲密切,袁媛就是本宗的人,也理所當然成爲了聖門的弟子,袁家的遠宗分爲東西南北四宗,其中西北兩宗和魔神壇越走越近,東南兩宗依然唯本宗馬首是瞻。
關係很複雜,蘇唐聽了半天才聽明白。
“事關重大,我們絕不能莽撞。”袁媛低聲道:“萬一是我們失誤了,傷到曉蔓,就會惹上大麻煩。那位隱祖性格偏激、睚眥必報,等閒人是惹不起的,何況我和曉蔓的關係還算不錯,鬧出事來,連朋友也沒得做了。”
蘇唐笑了笑,明白了袁媛的背景,也算真正瞭解了這個女孩,袁媛舉止大方,待人體貼,總能輕易贏得別人的好感,聖門、魔神壇、自然宗的弟子相互間攀比,不容易團結到一起,但在袁媛帶隊的那幾天裡,大家都顯得很融洽,就是因爲有袁媛在。出身於一個擅長探聽消息的修行世家,性格自然八面玲瓏,處處討巧,而且從不做作,如果爲人處世也分境界的話,袁媛不知要比習小茹強出多少倍。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蘇唐輕聲道:“那就這樣吧,我們靜靜的等、靜靜的看。”
“等什麼?”習小茹道。
“等他們先有所動作。”蘇唐道,單單是他和習小茹兩人,未必能在衝突中站上風,如果其他不明真相的弟子再幫着那趙曉曼,事態會很危險,除非是袁媛願意出手,否則不能輕舉妄動。
“如果他們一直不動呢?”習小茹皺眉道。
“由不得他們。”蘇唐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用右手指尖輕輕撫摸着那枚扳指:“他們會想方設法把東西搶回去的,不過……袁媛,我需要你的配合。”
“你說。”袁媛輕聲道。
****
隊伍走了差不多大半天,前方已經接近了暗之地的中心地帶,那裡有一個巨型的大洞,筆直通往地下,洞的直徑達到幾公里,至於洞有多深,沒有誰能說得出,站在邊上往下看,能看到極深極深的地下,隱隱有火光跳動。
“每年的罡風都是從這裡吹出來的。”袁媛道,隨後擡起頭,看着上方的穹頂,發出嘆息聲。
自然的鬼斧神工,總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上方的隕鐵經過長年累月的罡風洗禮,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凹坑,凹坑籠罩着十幾平方公里的平原,恍若一片另類的天穹。
蘇唐站在洞口邊向下看了一眼,他有些眼暈,立即縮了回去,其實不止是他,所有站在坑邊的人都顯得很小心,在這地方失足掉下去,絕對有死無生,除非是宗師,能御空而行,纔有機會逃出生天。
“大家都有些累了,找個地方休息吧。”袁媛道。
就在這時,一個聖門弟子從遠處跑來,氣喘吁吁的跑到袁媛身邊,低聲耳語了幾句什麼,袁媛臉色大變,她拉住習小茹的手,兩個人走到一邊竊竊私語起來。
片刻,習小茹走了回來,蘇唐正坐在地上休息,也不知道習小茹說了什麼,蘇唐猛地跳起身,一臉的驚訝。
“袁師姐,出了什麼事?”別的弟子發現異常了。
“沒事的。”袁媛勉強笑了一下:“聖門的弟子,馬上跟我離開,快!”
在場的大多都是聖門和自然宗的弟子,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站了起來,他們紛紛問道:“袁師姐,爲什麼要走?”
“是啊,到底出了什麼事?”
“離開一線峽就知道了,現在不是囉嗦的時候。”蘇唐道:“走,快走。”
“袁姐,你這是……”趙曉曼顯得非常驚愕。
“曉蔓,我不能陪你了。”袁媛柔聲道:“我接到了師門的急信,讓我們去舒蘭城,具體……我也不知道爲什麼。”
袁媛露出欲言又止的樣子,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說。
“那……好吧。”趙曉曼嘆了口氣,她的眼神有些沮喪:“袁姐,我送送你。”
“哎呀,別麻煩了。”袁媛笑道:“你們還是抓緊時間休息吧,再說了,也許過十幾天我還會回來呢。”
“那你要是不回來呢?”趙曉曼道:“我們姐妹幾年才聚上一次,袁姐,我捨不得你……”
“傻丫頭,有什麼捨不得的?”袁媛忍俊不禁的說道:“我看你呀……是應該找個情郎了。”
“袁媛,你就故意取笑我!”趙曉曼叫道:“我不管,就要送!”
俗話說送君千里、終有一別,而那趙曉曼似乎想不通這一點,送了一程又一程,就是捨不得回去,送得越遠,袁媛對趙曉曼就越親熱,不過,當袁媛的視線落在別處時,眼中就會露出寒光,因爲這些,都被蘇唐說中了。
每一次袁媛停下來讓趙曉曼回去,趙曉曼的眼神都會變得很複雜,顯然還沒下定決心,也找不到機會。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剛纔還好好的,轉眼袁媛、蘇唐等人就要離開,別人走是無所謂的,但她無法容忍蘇唐把那枚扳指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