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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私底下你查過是誰想讓你死麼?”蘇唐問道。
“我一個人能查出什麼?”何平露出苦笑。
“等藏書閣的事情忙完,你去天機樓吧,金大先生應該有點眉目了。”蘇唐道。
“是,師尊。”何平急忙應道。
“何平,你修行的是什麼靈訣?”蘇唐道。
何平略微頓了頓,開口回道:“是逍遙訣,傳至無憂谷。”
“無憂谷啊……”蘇唐沉吟起來。
“無憂谷的逍遙訣有四本,分別是光、暗、殺、生。”何平道:“通常無憂谷的弟子只能修行一本,天賦最好的,可以修行兩本,再多就不行了,因爲靈脈的運轉有衝突,修行三本,只會自廢修行。”
“你修行的是哪一本?”蘇唐問道。
“是殺訣。”何平道:“也應該是無憂谷的絕本了。”
“哦?”
在蘇唐與何平聊天的時候,賀遠征已經走在了街上,他身後跟着一位面貌嬌媚、侍女打扮的女子。
走着走着,賀遠征邁步拐入旁邊的一間布店,那侍女急忙跟上,布店門口有一個賣糖晶的小販引起了那侍女的注意,小販還是有些手藝的,透明的糖晶裡不是裹着鮮豔的果子,就是包着顏色各異的花瓣,百餘粒糖晶鋪成一片,象一顆顆珠寶,看起來美輪美奐。
那侍女偷眼瞥向賀遠征的背影,隨後吐了吐舌頭,悄悄走向賣糖晶的小販
就在這時,一個瘦削的身影擋在了前方,那人對賣糖晶的小販說道:“兄弟,借問一下,王記首飾店怎麼走?”
“往前走。”賣糖晶的小販直起腰,用手指點着:“就在那輛馬車跑過的地方,大紅色的門,那家就是。”
那人向賣糖晶的小販所點的方向看了看,又問道:“是左邊還是右邊?”
“哎呀,都告訴你紅色的門了……左邊左邊,是左邊。”賣糖晶的小販有些不耐煩了,隨後向那侍女陪出笑臉:“姑娘,要買糖晶麼?”
“多謝了。”那人點了點頭,隨後緩步向前走去。
“給我包上幾塊糖晶,要這個、這個……還有那個。”那侍女指點道。
“好嘞。”賣糖晶的小販很高興的應了一聲。
在小販包糖晶的時候,那侍女無意間轉過頭,向那人的方向瞥了一眼,隨後露出些許驚訝之色。
其實,賣糖晶的小販指點得很精確了,現在的時間,沿街的店鋪都開了門,而那個地方只有兩個店鋪分立在街道兩側,一間店鋪的大門是紅色的,另一間店鋪的大人是綠色的,一眼就能看得分明,何必再問是左邊還是右邊?
下一刻,那侍女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縷銳芒,隨後她若無其事的把頭轉了回來。
“姑娘,都包好了。”賣糖晶的小販笑嘻嘻的說道:“一共三枚銅幣。”
“哦。”那侍女伸手接過紙包,伸手在腰間摸了摸,訝然道:“哎呀……忘了帶錢……”
“姑娘你這就不對了”賣糖晶的小販臉色變得緊張了,探手想要把紙包搶回來。
“你這人怎麼這樣小氣?”那侍女不高興的噘起嘴:“我家少爺就在裡面,等出來自然給你錢,才幾個銅幣罷了……”
“我說姑娘,你是不知道物價漲得多厲害”賣糖晶的小販苦笑道:“要不是祖上給我留下一間院子,我都要活不起了,才幾個銅幣?這幾個銅幣就是我一天的飯錢了”
就在說話間,賀遠征抓着一卷布從裡面走了出來,看到站在攤位前的侍女,笑道:“這是給小璐買的?”
“是呀。”那侍女用一種可憐巴巴的神色說道:“少爺,我忘了帶錢……
“你是沒帶錢還是沒錢了?”賀遠征搖頭嘆道:“容姐給你的月例不是很高的麼?”
“哎呀,少爺您就借我一點嘛,等小璐安定下來、不再怕生了,我可以出去接任務,現在借的,到時候我百倍……不,千倍還給您還不行?”
“錢倒是小事。”賀遠征道:“可你對容姐說,你最會侍候人了……我家的侍女如果象你這樣,肯定要被打屁股的。”
“那您就打唄。”那侍女怯怯的低下頭。
“咳”賀遠征愣了一下,隨後發出於咳聲,隨後掏出一枚金幣,扔給賣糖晶的小販,隨後道:“走吧。”
賣糖晶的小販接過來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枚金幣,而且賀遠征也沒有等着找錢的意思,舉步向前走去,賣糖晶的小販當即欣喜若狂,他知道,這肯定是從千奇峰上下來的大少爺,今日真是福星高照了
不過,賣糖晶的小販高興得早了一點,那侍女一掌拍下來,兇巴巴的喝道:“愣着做什麼?找錢”
“啊?”賣糖晶的小販吃了一驚,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侍女,人家正主都不要了,你算於什麼的?當然,他只是在心裡想想,並不敢說出來。
“不想找是吧?裝傻是吧?”那侍女喝道,隨後她抓起攤布的角,三下兩下裹成一個大包,接着把大包扔到自己肩膀上:“想佔我的便宜?門都沒有……”說完很傲氣的轉過身,向賀遠征的背影追去。
“你……你你你……”賣糖晶的小販哭喪着臉追了幾步,又放棄了,既然那少年是千奇峰的人,女孩也應該是,他不敢追,再說百餘粒糖晶,總價差不多是一個金幣,他沒算吃虧。
賀遠征知道身後發生的事情,他有些無奈,等那侍女追上來後,輕聲道:“何必難爲他們?他們也不容易。”
那侍女沉默了,良久,緩緩說道:“能活着……誰又容易呢?”
走過那間王記首飾店時,那侍女的腳步略微慢了慢,向裡掃了一眼,隨後又向前走去,等他們的身影走出老遠,一個人從首飾店的門內探出來,那人用平靜的目光的看了看侍女的背影,又退了回去。
千奇峰上,蘇唐和何平正在沿着小徑漫步。
“我不知道當時在無憂谷發生了什麼,爹孃也從沒和我說起過。”何平一邊走一邊說道:“我只知道,修行殺訣的幾個前輩都死了,我爹孃應該是最後掌握殺訣的修行者了。”
“如果是這樣你小時候的那場火災,也應該有些內幕吧?”蘇唐輕聲道。
“師尊所料沒差。”提起往事,何平的聲音微微有些發抖:“我一直不相信,家裡會莫名其妙着火,而且那種火勢,我絕對逃不過去的,但第二天清醒時,卻發現自己躺在街邊”
“你是說放火的人故意救了你?”蘇唐問道。
“嗯,他們想要的,就是殺本逍遙訣。”何平道:“我知道爹孃把逍遙訣藏在那裡,也知道修行了逍遙訣,我纔會變強、纔有希望報仇,但我更知道,他們一定在暗處盯着我,所以我苦苦忍耐了三年,那三年裡,不管遇到什麼樣的欺凌,我都沒有去把逍遙訣找出來,直到最後,我相信他們的耐心都被耗光了,或許早就離開了暗月城,畢竟只是逍遙訣的殺本,又不是什麼神訣,沒必要費那麼大精力。”
“在一天夜裡,我偷偷找出逍遙訣,記下後把原本焚燬。”何平續道:“然後我就開始修行了,最初時,我先後加入了幾個武士小隊,可能是我疑心太重的緣故,總感覺好像有人故意接近我,我分不清誰是真正和我投緣,誰是另懷心機,最後索性獨自一個人了。”
“你能把這些過往秘辛告訴我,是一個正確的選擇。”蘇唐輕聲道。
何平默然,對他來說,這不止是選擇,也是一場賭博。
“溯本追源,這件事情的起因經過,可能只有去了無憂谷,才能弄得清楚了。”蘇唐道:“半年內,我恐怕走不開,半年後,我會到無憂谷走一趟的。
“師尊千萬小心,無憂谷裡的水深得很。”何平急忙道。
“無妨。”蘇唐笑了笑,何平合盤托出,做師父的,自然要爲弟子討一個公道,也是因爲何平先一步敞開心扉,讓他們的師徒之緣隨之深了一些。
就在這時,顧隨風迎面走來,他身後跟着七八個男女童子,說說笑笑的,顯得很熱鬧。
不過,其中一個小女孩看到蘇唐後,臉色大變,身形也僵硬在那裡,不敢繼續向前走了。
蘇唐認出了那小女孩,神情變得嚴肅,隨後喝道:“看什麼看?”
別的小孩子倒好說,只是被嚇得噤若寒蟬,那小女孩卻放聲大哭。
“先生,你是不是太過無聊了?”顧隨風嘆道。
小徑的另一端,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小璐?小璐你怎麼了?”
隨着靈力波動的爆發,一條人影從空中落下,正是一直跟着賀遠征的侍女,她看了看蘇唐,又看了看嚎啕大哭的小女孩,臉色有些發白,她不清楚自己的妹妹哪裡惹到了蘇唐。
“姐姐,你走呀大惡人在這裡你快走呀……”那小女孩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竟然張開雙臂,擋住了蘇唐的路。
那侍女顯得有些黯然,走?偌大一座暗月城都是人家的,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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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顧隨風提高了嗓門,在他所收的藥童中,小璐是最聰明的,頗得他喜愛,眼看着蘇唐欺負人,他當然不滿了。
“先生,你在做什麼?”賀遠征的聲音遠遠傳來。
兩位長老都面帶不愉,蘇唐感受到了壓力,轉而一笑,對那小女孩輕聲道:“小璐,我們兩個和好吧,行不行?”
和好?那小女孩呆了呆,這兩個字是可以理解的,她和小夥伴們吵過架,和好之後,又會做成朋友。
“以後呢,我不欺負你了,你也不許欺負我,我們兩個做好朋友。”蘇唐笑嘻嘻的說道。
小女孩的眼睛使勁的眨呀眨,她知道大惡人是很厲害的,下意識裡想答應,可又怕自己上當受騙,回過頭看向那侍女。
那侍女急忙點頭,小女孩抹了把眼睛,隨後伸出小指,脆生生的叫道:“拉鉤”
“拉鉤就拉鉤。”蘇唐也伸出小指。
那侍女鬆了口氣,湊過來把肩上的包裹解下,遞到那小女孩面前:“小璐,看姐姐給你帶什麼來了?”
“哇……”正和蘇唐拉鉤的小女孩看到琳琅滿目的糖晶,立即笑開了花,到底是小孩子,眼淚還掛在腮幫上,轉眼又笑得這般快樂。如果再懂些事,是笑不出來的,糖晶的誘惑力絕對比不上蘇唐當初帶給她的恐怖。
下一刻,小女孩抓起滿把糖晶,笑着向自己的夥伴們跑去,她立即成了孩子們的中心。
“謝謝小純姐,謝謝小璐姐……”孩子們一邊七嘴八舌的叫着,一邊開心的分着糖晶。
“賀小哥,你看是不是應該給先生找些事情做了?”顧隨風道。
“同意。”賀遠征習慣了用投票方式表決,就算蘇唐是宗主,也不能一言蔽天,該體現出長老們的集體權力了。
“我纔回來幾天啊……”蘇唐道。
這時,那侍女突然道:“先生,我在山下看到了一個人,讓我想起了一位前輩。”
“誰?”蘇唐一愣,因爲那侍女的神色很凝重。
“蕭孫,出身於鐵馬驚雷蕭的蕭家。”那侍女說道。
“那老小子,真便宜他了……”蘇唐喃喃的說道,那侍女提到蕭家,讓蘇唐突然想起了蕭不悔,現在蕭不悔還在飛鹿城聞香那裡,因爲當時的事情太多太急,又遇到了司空錯,以至於他忘記了通知蕭不悔,讓蕭不悔趕往驚濤城。
“先生,便宜誰了?”那侍女愕然道。
“沒事,你繼續說。”蘇唐道。
“蕭孫是蕭家的外房子弟,雖然天賦聰穎,但一直沒有得到蕭家的重視,加上身有暗疾,屢屢遭受同伴的戲弄和嘲諷。”
“蕭孫?你說的是毒心蕭孫?”賀遠征插道:“他有什麼暗疾?”
“就是他。”那侍女點了點頭:“他好像分不清顏色,在修行上沒多大影響,可蕭家別的弟子總用各種各樣的方法戲弄他,譬如說,先給他幾顆熟透的甜杏,然後再給他青杏,他根本分不出來,還有,用綠色和紅色的布條給他做一身花裡胡哨的衣服,他也看不出來,還穿着到處走動,象一個小丑。”
“雖然這些小玩笑無傷大雅,但一次次的捉弄,在蕭孫心中埋下了禍患的種子。”顧隨風接道,顯然他也聽說這些事,在千奇峰幾個長老中,他和童飛的實力是最差的,勝在博聞強記方面,有機會自是不會錯過,而且,他的用辭一聽就比那侍女深刻得多:“在兩次家族大比中,他屢屢重創嫡系子弟,苦苦修行、大出風頭,用意自然是想贏得家族的重視,可惜,事實卻與他的願望背道而馳,等到他終於踏破生死玄關、步入大祖之境後,禍患爆發了。”
“晉升大祖可是一件大喜事,應該八方來賀纔對,可那蕭孫晉升爲大祖後,蕭家居然爲他起了一個頗具侮辱意義的祖號。”顧隨風道。
“是什麼?”蘇唐好奇的問道。
“盲祖。”顧隨風嘆道。
“這……畢竟是大祖啊蕭家怎麼會如此胡鬧?”蘇唐道。
“不能只怪一方。”顧隨風道:“至少有五個蕭家的嫡系子弟,因爲被蕭孫重創,不是廢了修行,就是再無法寸進,蕭家的家主又怎麼會給蕭孫好臉色
蘇唐搖頭嘆氣,如果真象顧隨風說得這樣,確實不能只怪一方,都是蕭家人,何必下那麼重的毒手?
“而蕭孫的忍耐也到了極限。”顧隨風道:“他本以爲,自己晉升爲大祖,就能象家裡其他長老那樣,擁有自己的府邸,還能收幾個弟子,脫離少年時的貧苦,越走越高,可是……盲祖……這個祖號傳出去,他必然成爲天下笑柄,誰會尊重這樣一位大祖呢?”
“蕭孫大鬧了一番,然後打出蕭家,其實,蕭家的做法也過了,稍微讓一些,雖然蕭孫已經出走,以後也未必沒有挽回的機會,但蕭家派人抓住了蕭孫的父母和弟弟,以蕭孫違背家規爲名,剝奪他們的家籍,又把他們趕了出去。”顧隨風道:“蕭孫的父母替蕭孫承受家法,都被打得遍體鱗傷,加上悶氣,又流離失所,先後病逝,蕭孫聽到消息後趕回去,只救下了一個弟弟,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等他再次出現時,性情已然大變。”
“能被稱爲毒心……他的所作所爲已可想而知了,蕭孫出現在暗月城,絕不是好事”顧隨風看向那侍女:“你確定是他?”
“就是他。”那侍女道。
“你看到他的時候爲什麼不告訴我?”賀遠征道。
“當時我只是感覺有些疑惑,後來越想越不對勁。”那侍女道。
“他現在在哪裡?”蘇唐問道。
“如果我們動作夠快的話,他應該還在南街的王記首飾店。”那侍女道。
“走。”蘇唐輕聲道:“我去會一會那位毒心蕭孫。”
“我也去。”賀遠征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