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青祭怒天威

池牧遙抱着膝蓋蹲在種植及仙草的法陣內感受陣內溫度。最近靜下來了, 總會情不自禁地想起奚淮。

他離開卿澤宗也有一個月了,當時對奚淮說種植及仙草最少需要三個月的時間,這期間奚淮真的沒有來打擾他。

如果他在兩個月後沒有去卿澤宗閉關, 奚淮會不會來找他?

估計會直接來御寵派吧, 畢竟他已經確定自己的身份了。

之後該怎麼和奚淮相處呢?

如果以御寵派小弟子身份示人的時候, 奚淮突然來吻他該怎麼辦?

想到這裡, 又想起奚淮吻他時蠻橫的樣子, 一瞬間紅了臉,趕緊用手扇了扇風,讓自己的臉頰降溫。

感受溫度的時候不適合想奚淮, 容易影響他的體感判斷。

這時,伊淺晞快步到了法陣外說道:“小師弟, 門派裡來人了。”

池牧遙立即起身走出去, 詢問:“是禹師兄嗎?”

他們門派除了收靈獸屍身的商販外, 就只有禹衍書來得比較勤。

伊淺晞的表情不太好:“禹師兄和討人厭的人。”

池牧遙心裡有了數,估計是彌天桐陰陣裡給他們留下不好印象的人。

他和伊淺晞快步回了門派正堂, 便看到裡面坐着幾個人。

禹衍書、席子赫、木仁、唐銘。

這奇異的組合……

看到池牧遙來了,木仁居然是四人中最興奮的一個,第一個起身迎過來問:“池師弟,你的傷好些了嗎?上一次看到你身陷殺陣,我也擔心了一陣子, 你若是缺什麼可以和我說, 我這裡也有些滋補的丹藥。”

木仁的熱情讓池牧遙有些受不住, 笑容有些尷尬:“早就沒事了, 不知你們幾位前來是有什麼事情?”

禹衍書起身想要跟池牧遙解釋, 卻沒來得及開口,木仁比他先開口了:“是這樣的, 我們一直照拂的小門派出了事情向暖煙閣求助,師尊派我們過去處理這件事情。聽聞事情棘手,且與靈獸作亂有關,便想到來這裡請你們出山協助。”

這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池牧遙和伊淺晞對視了一眼,伊淺晞只能無奈地聳肩。

伊闌是門派掌門,沒聽說過掌門和其他門派的弟子一同去處理問題的,掉價。

郝峽的確可以過去,但是郝峽和土土還得隱藏無色雲霓鹿,半步都不能離開御寵派。

這一下能幫忙的就只剩下弟子了,伊淺晞和池牧遙的修爲算是御寵派內比較高的,法術學得也不錯,想來只有他們兩個人能去了。

池牧遙有些遲疑,他這邊要種及仙草,過兩個月還要閉關,不想插手此事。

但是讓伊淺晞一個人去他也不放心,伊淺晞做事冒失,還受不得委屈,總會口無遮攔地罵人,他不管着不行。

木仁一直在看池牧遙,注意到池牧遙修爲的提升高興地道賀:“池師弟修爲精進了不少,想來陣法那般了得,修煉也有自己的訣竅?”

池牧遙是三系靈根,這種資質尋常人百歲前能築基就不錯了。

他對外宣稱的年齡是十八歲,修爲卻已經到了築基中期,對於他的資質來說絕對是極高的修爲了。

“還好還好,全靠一些機緣。”池牧遙含糊地回答。

木仁這個人着實極端,池牧遙當初被他看不上的時候就覺得很煩,被他認可了之後也沒好多少。

無論是哪種態度,都讓池牧遙有些不舒服。

禹衍書在這個時候纔有機會插話說道:“實不相瞞,暖煙閣之前已經派過去了一批弟子。第一批一共去了二十人,卻只有一道求救的傳音符傳回來。如果不是事出緊急,我們也不會過來請你們一同完成任務。”

席子赫也跟着緊張地說道:“沒錯,韓師妹她……”

之後的話沒說下去。

唐銘也跟着說道:“韶洛也在那批人中,我非常擔心,只能來求你們了。你們如果有什麼要求可以提出來,只要我能做到,定然會傾囊滿足。”

看來之前去的是三宿弟子,女主韓清鳶和女二明韶洛都在那個隊伍裡。

正因爲這兩個女孩子在其中,席子赫和唐銘纔會願意跟來御寵派。

池牧遙記憶力還算不錯,不記得原著裡有這麼一段。

看來劇情都開始偏離原著了。

池牧遙只能回答:“如果是極其兇險的環境,那我一個人去好了——”

“不行不行!我也去!”伊淺晞當即打斷了他的話。

池牧遙還想勸,卻見伊淺晞眼睛一瞪,便不再多說了,不然伊淺晞容易跟他翻臉。

他不放心伊淺晞,伊淺晞也不放心他。

她再怎麼說也是在御寵派長大的,關於靈寵的事情知曉得比他多,跟去也是理所當然。

池牧遙還是有些擔心,問道:“明師姐也算是精英弟子了,且修爲到了築基期巔峰,如果她都被困在其中了,說明情況確實棘手,不知此次前去還有其他前輩嗎?”

禹衍書回答:“有,加上我在內會有十名金丹期弟子過去。”

先派築基期弟子過去,估計暖煙閣最開始也低估了任務的危險程度。現在重視了,加派了金丹期弟子過去。

元嬰期天尊一般都有些牌面,除非陷入極度危險的困境,不然他們不會輕易出手。

這也很好理解,如果書裡什麼難題都由元嬰期天尊出手解決了,那麼主角哪有大展身手的機會?

池牧遙看了看席子赫,知曉這次會是英雄救美的情節。

池牧遙最終只能答應:“好,我會和師姐一同前去,不過能否給我點時間,我要教會師父如何種植植物,不然容易造成很大的損失。”

御寵派一向得暖煙閣照顧,可以說得上是被“定向扶貧”。

暖煙閣需要他們幫助的時候不多,真需要他們去了,他們也只能跟着前去,不然沒了暖煙閣的照拂,他們御寵派之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他現在已經成了御寵派的弟子,在御寵派裡快兩年的時間,也要盡些責任才行。

禹衍書有些爲難:“事情比較急,我們明日一早便要啓程了。”

“好,我知道了,我會在今天將門派的事情安排穩妥。”

事情談妥,這四人離開了御寵派,唐銘忍不住問:“爲何這件事是和他們門派的小師弟說?掌門都不出面。”

禹衍書回答:“御寵派的事務一向由這位池師弟做主,也多虧了池師弟,御寵派纔有了蒸蒸日上的跡象。”

“嗯——”木仁又回頭看了看御寵派,“池師弟也是一位妙人。”

禹衍書漸漸意識到不對勁,朝木仁看了看,看到木仁的目光依舊留在御寵派,不由得跟着回頭去看。

池牧遙依舊站在御寵派門口,目送他們離開。

一身鵝黃色的衣衫清新素雅,長髮落在肩頭,表情淡然,偏還是讓人移不開目光。

那少年模樣的男孩子,仿若落在凡間的又一輪燦陽,不爭不搶,卻有着足以讓週遭事物黯然失色的萬丈光芒。

*

和暖煙閣弟子一同出行需要御物飛行。

這種時候,池牧遙和伊淺晞的法器就都拿不出手了,速度跟不上其他人,這些人還非常着急,他們只能搭乘別人的法器。

池牧遙的確有奚淮給他的飛行法器可以用,但是此刻拿出來必定引起關注,他也不能說是他魔門的愛慕者給他的,那樣木仁會瞬間從如今欣賞他的極端,無縫銜接爲之前厭惡他的極端。

他們二人只能搭乘其他修者的飛行法器。

伊淺晞和同行的一位小師姐一起,那位小師姐的法器是佩劍。

木仁非常熱情地邀請池牧遙:“池師弟,我這裡有一件可以雙人同乘的法器,是個玉葫蘆。”

池牧遙下意識想拒絕,如果和木仁一起過去,豈不是得和木仁聊一路?

他想一想就覺得頭疼。

禹衍書看出了他的爲難,說道:“池師弟,我這裡有蓮花座,地方很大,不需要距離很近。”

“嗯,好啊!”池牧遙當即答應了。

和禹衍書同行還能舒服一些,至少禹衍書話不多,足夠安靜。

木仁有些失落,不過池牧遙確實和禹衍書更熟悉,以前和他的關係很差,這麼選擇也正常。

朝着陵闕山脈前行的時候,禹衍書一直端正地站在法器上,單手掐訣,操|控着法器前行。

二人身前佈下了屏障,可以抵擋疾風,讓禹衍書能站得筆直。他一身淺青色的道服,頭髮梳理得整齊,甚至沒有碎髮漏出來。

俊朗的面容,沉穩的模樣,神態舉止都有着謙謙公子的儒雅。

池牧遙看了幾眼,終於懂了《淇奧》裡“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說的是怎樣的男子了。

他盤膝坐在法器的後端,理所當然地划水摸魚,此刻沒有他能做的事情,只能如此靜坐。

窮極無聊了,他取出了一本書看了起來。

看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他又看向了地面,高岸深谷,湖光山色,一派寧靜美好。

也不知此行是否會安全,多久能回來,若是遵守不了三個月的約定,奚淮會不會生氣?

他們到達陵闕山脈時已經到了夜幕時分,衆人看到陵闕山脈的情況時全部一驚。

夜色都掩蓋不住的黑色濃霧籠罩着整個山脈。

若是按照風水文化來說,有這種跡象的山脈就是極兇之地,容易聚煞養陰,倒是適合魔門來此煉屍煉蠱。

他們沒有直接御物飛進陵闕山脈,而是在附近落地聚在一起,商議計劃。

池牧遙落地後活動了一下身體,很快和伊淺晞站在一起,擡頭跟着看向這處山脈。

暖煙閣十名金丹期弟子同時運功,探入神識排查山脈情況。

伊淺晞小聲跟池牧遙說道:“這林子怎麼這麼瘮人呢?”

“按理來說,陵闕山脈不該是這樣的風水格局,這裡似乎被外力更改過什麼,就像普通法陣變爲了殺陣一樣,這裡變爲了極兇之地,瘴氣四溢,甚至還在蔓延,怕是需要鎮壓了。”

道理她都懂,但是不解:“可是……風水方面的事情,我們御寵派也幫不了什麼忙啊!”

“既然提及了靈獸,應該是與靈獸有些關係。”

“就算百來只天級兇獸在這座山脈上遍地拉屎,也不能把這座山污染成這樣啊!”

“噝——”池牧遙蹙眉看向伊淺晞,“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能不能別屎尿不離口。”

“我就低俗——”

池牧遙不悅地看了她一眼。

她當即認慫:“我錯了。”

其實風水一說裡,最爲講究的就是一個“氣”字。

[1]找風水寶地,便是尋找生氣,加以利用後製造出陰陽之和、天人之和、身心之和的至善境界。

有生氣的地方,應該是避風向陽、山清水秀、鳥語花香之地。

可此處,風不進,死水潭潭,樹木靜默,許久都不見樹葉擺動。可見山中風不走,氣不流,此乃不祥之象。

禹衍書已經起了伏羲八卦,想要探查山中的情況。

池牧遙拉着伊淺晞蹲下,拿出了照明的法器,抓起了一捧土給她看:“你看,這裡的土已經成了黑土,黑土爲兇。”

“好可怕啊……這裡怎麼變成這樣了?”

能被選爲門派所在地的山脈,都是由前輩們看過風水的,他們定然不會選擇這樣的環境建造門派。

而且相皇閣之前幾年也算繁盛,若是一直在極陰之地居住,怕是早就滅門了。

再將此處的環境和周圍的環境對比,就會發現這裡的風水兇得極爲不和諧。

池牧遙嘆氣:“若是不早日鎮壓,這種陰煞之氣會逐漸蔓延,越來越廣,牽連甚多。”

伊淺晞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這相皇閣不會在山裡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了吧?”

“總之情況不妙,我們要小心。”

“嗯。”

就在十名金丹期修者各用各法探查之時,突然從林中衝出一人來,不問青紅皁白,直接拔劍攻擊。

十名金丹期修者也非等閒之輩,個個是門派中的佼佼者,當即反應過來予以回擊。

可回擊了幾招便緩和了攻勢,因爲他們發現發出攻擊的人居然是明韶洛。

他們自然不能傷及同門,從攻擊變爲了抵擋,人羣裡有人詢問:“明師妹,你爲何突然動手?”

可明韶洛並不回答,眼中全是兇狠,朝着他們攻擊的招式極爲凌厲,每一招都是要人性命的殺招。

她掃視了一眼衆人,接着朝着人羣最後的池牧遙攻擊過去。

一劍刺來,又快又狠。

池牧遙在看到明韶洛突然衝出攻擊衆人之時就已經有了防範,見她朝自己攻擊過來,當即取出自己的叮叮抵擋了這一劍。儘管如此,還是被明韶洛身上霸道的真氣逼退了幾步。

他不擅長正面鬥法,尤其還是跟明韶洛這種最擅長鬥法的精英弟子單獨對決。

好在他抵擋了兩招之後禹衍書便已經擋在了他身前,幫他抵擋明韶洛的攻擊。

禹衍書在抵擋的時候便說道:“明師姐的情況不對,怕是被外力控制了心魄,施法讓她恢復理智。”

有修者想要使用鎮魂之法,可惜還未使出便被打斷了。

林中又衝出了數名修者來,當初派來的那二十名暖煙閣弟子以及相皇閣的弟子一同衝出,和他們一羣人纏鬥在一塊,一時間打得難捨難分。

這場戰鬥的難點在於他們得有分寸,不能對對方下殺手,金丹期修者也不能使出全力,抵擋的同時還在佈下鎮魂的法陣。

但是對方卻發狠似的戰鬥,十分難纏。

席子赫看到韓清鳶也在其中,當即驚呼:“韓師妹!師妹你怎麼了?是我啊,席子赫!”

韓清鳶攻擊的時候聽到了他的聲音,表情有一瞬間的掙扎,卻還是繼續攻擊。

席子赫不捨得對韓清鳶動手,只能抵擋,一邊抵擋一邊還在施法喚回韓清鳶的理智。

韓清鳶的表情越來越猙獰,最後乾脆扭頭回了林中,席子赫跟着追了進去。

池牧遙趕緊喊道:“席師兄,林中有蹊蹺,不可冒進!”

可惜,他沒能阻止席子赫,他和伊淺晞也不得不進入了林中。因爲明韶洛不知爲何一直盯着池牧遙攻擊,禹衍書在同門命在旦夕之際施以援手,只這麼一瞬間的工夫便疏忽了明韶洛。

明韶洛的攻擊意圖很明顯,每一擊都有針對性,是故意把他們往林中趕。

池牧遙進入後便在伊淺晞的面門拍了一掌:“這山中瘴氣可能會迷人心智,我用無色雲霓鹿的力量可以幫你保持清醒一陣子,不過我們還是得在繞開明韶洛後立即出去,時間久了我也控制不住。”

“哦哦,好的!”伊淺晞答應了,和池牧遙一同逃跑。

平日裡在宗門內抓靈獸的優勢很快體現了出來,他們繞樹技能滿點,任由明韶洛又劈又砍,攻擊就是落不到他們身上。

他們好不容易甩開了明韶洛,躲在了角落處,大氣都不敢喘。

他們努力隱藏,失了心智的明韶洛似乎不太聰明的樣子,尋找得很吃力,也不會使用什麼尋人法術和神識探查,讓他們能夠暫時躲避。

看到明韶洛漸漸走遠,他們才鬆了一口氣。

二人想要尋路離開詭異叢林時,突然聽到了動靜,趕緊藏匿在小樹叢裡。

等了片刻,二人扒開小樹叢朝外看過去。

只見外面是席子赫和韓清鳶二人,席子赫搶走了韓清鳶的佩劍,正在試圖喚醒韓清鳶。

池牧遙鬆了一口氣,剛想出去,動作卻突然一頓,接着伸手捂住了伊淺晞的眼睛。

只見韓清鳶盯着席子赫看了一會兒後,突兀走向席子赫。

席子赫不解,被韓清鳶步步逼退,最終靠在樹幹上才停下來,接着便看到韓清鳶捧着席子赫的臉,踮起腳來強吻了他。

池牧遙看得嘴巴張成了“O”形,眼睛也睜得老大。

記憶裡的韓清鳶一直是一個溫柔可人的女孩子,她心地善良,爲人着想,哪裡做過這麼強勢的事情。

再看席子赫,顯然是被吻得有些蒙,手足無措還不捨得推開,雙手只能去摳身後的樹幹控制自己。

池牧遙和這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不多,不知道他們發展成什麼樣了,不知道這是不是他們二人的初吻。

但是他知道,他目睹了精彩的一幕。

這要是在小說裡,男女主的吻戲,還是女方主動,書評區絕對是尖叫聲一片。

席子赫是一清秀少年,眉眼端正,爲人正氣,不然也不會引得女主、女二傾心於他。

韓清鳶也是個峨眉蟬鬢、蕙心紈質的小美人,少女模樣,純情可人。

這樣兩個人在陰森的林中親吻,似乎都是絕美的畫面,自成畫卷。

伊淺晞不服氣地神識傳音給池牧遙:“你怎麼不捂自己的眼睛?”

池牧遙回答得道貌岸然:“我得觀察席師兄安不安全。”

“怎麼,他不安全你能救人嗎?還是說你能替他被韓師妹親啊?”

“別,拆官配天打雷劈。”

“什麼是官配?”

“就是相互喜歡的兩個人。”

池牧遙蹲在林子裡津津有味地看了好一會兒,心中還有點小開心。

男女主的吻戲,這是他能免費看的內容嗎?

伊淺晞有點不耐煩了,再次傳音問道:“還沒親完啊?”

池牧遙傳音給伊淺晞:“韓師姐似乎回過神來了,兩個人已經分開了,韓師姐正在不好意思,席師兄也手足無措,我們現在過去,他們兩個人都會不好意思。”

伊淺晞拿開池牧遙的手,看了一眼後嘆氣:“嘖嘖,羞答答的……看着都着急。”

“多純情啊!”

池牧遙居然有點羨慕,奚淮要是有他們一半純情,他都不至於這麼怕奚淮。

奚淮是讓他合不攏腿的人,簡直可怕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