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嗯,就他這樣的,不頭痛才奇怪。
向晚撇一下嘴,笑問:“我不會也,按哪裡呢?”
“你看哪兒順眼,就按哪裡……”
“我看哪兒都不順眼——”
白慕川不說話,半闔的眼,目光直勾勾的,似是想對她笑,可因爲疲憊又笑不出來……那怪異的表情配上男神的臉,莫名和諧,莫名令人心動。
哦天!這傢伙什麼眼神啊?明明他沒有說話,可向晚與他對視卻覺得受到了誘惑。
她口乾舌躁。
輕咳一下,拉張椅子坐在沙發頭,將手放在他的額頭上。
向晚頭髮半乾,垂下一縷落在他的頸窩裡,癢癢的……
白慕川心裡一蕩,擡一下眼皮,聲音微啞,“小向晚……”
欲言又止。
向晚被顏值誘惑的心,再一次被聲值誘惑。
“嗯?”她以爲他有什麼要說。
“重一點。”他嘆口氣。
“……”
他還挑剔起來了?
要不是看他這些天太累,向晚準能直接敲他腦袋。
哼一聲,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從他的太陽穴順着額頭方向輕輕按壓着。
實話,她確實不懂怎麼按才能讓人舒服,完全出於本能。
“舒服……”白慕川"shenyin"般一嘆。
那音調輕輕的,低沉的,像羽毛劃了耳膜,向晚手上一停。
“嗯?”他不滿意了,“小向晚……”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喊着她,他的手慢慢的覆蓋到她的手背上,就像教導她按摩方式一樣,一點一點挪動着,前額左右推開,鬢角慢慢往後,太陽穴重點關愛……
向晚由着他引導,低垂的視線落在他俊朗的臉上,小聲問。
“你怎麼還不困?”
“嗯。”白慕川沒睜眼,喃喃說:“你不知道困到極致,反會睡不着嗎?”
傳說中的失眠。
向晚也有過,大概明白。
“你是心理壓力太大了。”
“還好。”白慕川淡淡嗯一聲,放開手,“你來。”
向晚瞄他一眼,然後就着他剛纔的引導方式,在他頭部慢慢按動着,腦子裡的思緒已經走遠。
想着案子,她突然低頭,又問他:“周德全死了,那這個案子……接下來要怎麼辦?”
白慕川若有似無地嗯一聲,可向晚豎起耳朵,也沒有聽到下文。
房間裡,靜悄悄的。
好一會兒沒有聽到白慕川說話,向晚這才察覺不對。
……剛剛說失眠的人,呼吸均勻,身體放鬆,分明是睡過去了。
說好的只是在她屋裡躺一下呢?
這傢伙,說睡着就睡着,現在讓她怎麼辦?難道就讓他在這裡睡了嗎?
想到明天早上方圓圓起來,看到他在房裡那大驚小怪的樣子以及窮追猛打的追問,向晚頭都大了。
可這樣的情況下,如果吵醒白慕川,她覺得會遭天譴的。
算了吧,爲了優秀的人民警察有一個好好的休息夜晚,她就犧牲一下。
向晚找到理由說服了自己,按壓的動作不停,一直等到他睡熟了,這才躡手躡腳地站起來,摸了摸酸澀的腰身,走過去把他耷拉在外面的雙腳擡到沙發上,脫掉他的鞋襪,又從櫃子裡找出一牀薄被,輕輕搭在他的身上。
做完這一切,她長鬆一口氣。
就好像做了一件多麼了不得的事情。
畢竟,對有些人來說,好好睡一覺,也是奢侈。
向晚居高臨下地看了白慕川好一會,默默轉身回到牀上,拿毛巾包住頭髮,將燈光熄滅,閉上眼睛……卻怎麼也睡不着。
失眠的人睡着了,就她醒着。
房間裡一片漆黑,安靜的落地窗外,月華傾扎着夜幕,染白了窗臺。
天空的顏色被模糊了,高大的樹影被撕裂,投影在窗戶上,變成一種很詭異的圖案……
一時像個黑乎乎的人影,有鼻子,有眼睛,有五官輪廓。
可看得久了,樹影還是樹影。
向晚自己嚇着自己,一顆心繃得很緊。
要不是知道白慕川就睡在她的房間,肯定能被自己嚇死。
……她把腦袋深深埋入枕頭。
什麼時候睡着的不知道,一宿噩夢。
夢裡重重疊疊的黑洞,在不停的放大,黑洞裡,是一具又一具腐朽的白骨……
她在夢裡嘶吼,大喊,卻無聲。她覺重的軀體被束縛,失去了自由,跌入了萬丈深淵般的黑洞……
“啊!”喉嚨裡嗚嗚叫着。
向晚是被噩夢驚醒的。
一抹腦門,全是細細密密的汗。
大概頭髮沒有吹乾就睡覺,腦袋也昏沉沉的,有些難受。
她敲了敲頭,側頭看向窗外——
這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陽光灑進來,將黑暗驅走——讓向晚短路的智商又回來了。
被樹影嚇成那樣,爲什麼就沒想到拉上窗簾呢?
她捂臉!
沙發上,白慕川還在安靜地熟睡,一點聲音都沒有。
那睡姿看上去,格外乖巧。
對,乖巧,也許用乖巧來形容一個鋼鐵直男不太合適,但向晚實在想不到更好的詞來描述此時的白慕川。
他好像一夜沒動彈,昨天她把他擺成什麼樣子,他依舊什麼樣子。
“呵!”向晚輕笑。
默默起牀,她躡手躡腳地走出去,又反手關上了房門。
方圓圓打着呵欠出來,剛好與她撞個正着。
“噫?”方圓圓目光意味深長:“表姐,你偷偷摸摸地幹什麼呢?”
不待向晚回來,她瞄一眼向晚背後的房門,像發現了什麼天機似的,恍然大悟一般曖昧地笑:“屋裡睡了個男人吧?”
向晚無語地看着她,強自鎮定,“說什麼呢?沒有的事。”
方圓圓毫不客氣地挑釁:“你敢讓我進去看看?”
“……”
嘿一聲,方圓圓走過來,作勢要去拉門把。
“別!”向晚被她嚇了一跳,連忙擋在面前,又把她拉遠一點,“幹什麼呢?”
方圓圓眨眨眼:“被我說中了吧?小樣兒的,還不肯承認。哎!說說唄,感覺怎麼樣?”
“什麼跟什麼啊?”向晚壓着聲音,惱火地把她推去房間,“別胡說八道!他昨晚跟我說點事兒,結果太累了,就在沙發上睡着了。”
“睡沙發?”方圓圓哪敢相信,撥高聲音,“孤男寡女睡一個屋子,一個睡牀,一個睡沙發,表姐,你們確定自己真的沒有問題嗎?”
“噓!”向晚急了,“他還在睡,我小聲點兒,別吵吵!”
“哼!”方圓圓瞪她一眼,壓低了聲音,又笑話她,“這就胳膊肘往外拐啦。我是你表妹,親生的。”
“既然叫表妹,那就是表的,哪來的親生?”
“你可以的。絕交到早餐前。”
方圓圓翻個白眼,繫着拖鞋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向晚不理會她,出門徑直去了廚房。
爲小白先生做一次早餐吧,就當是爲人民服務啦。
……
廚房裡,鍋碗響起和諧的奏鳴曲。
睡了一個飽覺起來的白慕川,整個人像換了一個樣子,神清氣爽,精神頭特別足,看着向晚的時候,那一雙深邃的眼睛噙着笑,黑白分明,疲憊的紅血絲都消失不見。
好神奇!
向晚有點感慨這男人的體質。
怪不得可以任性熬夜,根本不損顏值嘛,一個覺就補回來了。
“吃完了洗手吃飯。”她收回視線,就像沒有被花樣美男迷惑一樣。
“小向晚——”白慕川卻不肯消停,走過來從背後抱住她的腰,頭擺在她的肩膀上,暖烘烘的胸膛熨貼着她,“有你真好。”
“……”
呃!甜言蜜語川,又上線了。
向晚好笑地回頭瞥他一眼,沒有說話,認真地將煎得焦脆嫩黃的雞蛋放入盤子裡,竈臺上,還擺放詳吐司、牛奶,還有蔥油涼麪和玉米餅,一個切好的水果盤裡,有翠綠的薄荷葉子做成的點綴,看上去別具匠心,精緻有食慾。
“你是得了阿姨的真傳啊。”白慕川讚歎着,低下頭,在她的頸窩親了一口。
“啊!”向晚癢癢的,差點拿鍋鏟打他,“出去!”
白慕川馬上舉起雙手,然後笑着把竈上的早餐端到外面的餐桌。
……
聞到早飯的香味兒,剛剛跟向晚絕交的方圓圓,馬上單方向恢復了外交關係,愉快地坐到了餐桌上。
“哇,早餐這麼豐富?”
白慕川看着那精心準備的早餐,心都快要被融化了。
“這真是一個美好的早晨!”
呵!方圓圓回頭看他一眼,拿起一塊玉米餅,一邊笑一邊搖頭。
“你們是美好了,我卻吃了一嘴的狗糧,苦死了。”
白慕川輕笑着,回頭把向晚摁坐到椅子上:“吃飯吧,辛苦了。剩下的事,我來做……”
噗!向晚瞪他,“只剩下吃了,你要做什麼?”
“吃啊!”
“就知道,沒良心的。”
“誰說的?”白慕川突然嚴肅了面容,認真地拉着她的手看了看,“偶爾高興了做一次可以,不許天天做飯,我會心疼。”
“沒關係,我也是順便。”被方圓圓盯着,向晚怪彆扭的。
然而,此話一出,立馬被方圓圓嘲笑了。
“得了吧你,這也叫順便?”她繼續吐槽:“表姐,你跟我兩個人的時候,可沒有這麼順便哦。”
人艱不拆啊!表妹。
向晚瞪了方圓圓一眼:“吃吧,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方圓圓做個鬼臉,埋頭吃飯。
好半晌,突然又擡眼視線,“白隊——”
白慕川看着她的眼,“嗯?”
方圓圓咬着脣,似有猶豫,“黃何怎麼樣了?”
昨天發生的案子,方圓圓尚不知情。
周德全死了,黃何會怎樣,白慕川目前也無法給出他答案。
“有消息了告訴你。”
“嗯……謝謝你。”
方圓圓神色有些落寞,不過,她沒有再說話。速度吃完早餐,速度換衣服化妝,再速度地拎起一個小包出門上班了。
屋子裡就剩白慕川和向晚了。
程正延續了前兩日的缺席,沒有再買早餐過來,也沒有來蹭他們的早餐。
向晚莫名想到昨天晚上程正發送的那條短信。
他到底想跟她說什麼呢?在家裡,她會有什麼危險?而且白慕川也在,就算她有危險,白慕川不是也可以解決嗎?
除非——在程正的心裡,白慕川纔是那個最大的危險。
咳!向晚想到點什麼,耳根微微一熱。
“吃好了嗎?”白慕川眯起眼看她。
“嗯。”向晚應了一聲,擡頭問:“我們今天要去看守所嗎?”
白慕川視線低垂,完美地避開了她的打量:“不去。”
“那案子呢?”向晚奇怪地問。
白慕川不言語,默默地把桌子上的早餐都吃完,風捲殘雲一般,一點兒都沒剩,非常給向大廚的面子。
然而,他摸摸受苦的累,“去隊上再說。”
向晚哦一聲,起身收拾碗筷盤子。白慕川趕緊阻止她。
“不許動!讓我來。”
“……”
霸道警官愛家務……
向晚看他嚴肅的樣子,有點想笑。
不過,鑑於他昨天晚上做得還不錯,向晚沒有跟他客氣,把陣地讓給了他。
但是她發現,白慕川收拾碗筷和洗碗的動作,太笨拙了,把廚房搞得一團糟亂,這樣子的他,很難讓人相信是可以把廚房收拾得那麼整潔如新的人。
向晚站在門口,像一個監工似的,認真觀察半晌,終於忍不住了。
“昨天晚上是你收拾的廚房嗎?看着怎麼不像呢?”
白慕川頭也不回,與洗碗池大戰:“不像嗎?我覺得也不像。”
向晚:“……”
隔片刻,她又問:“那是誰收拾的?”
白慕川呵呵一聲,一臉雲淡風輕地曖昧笑容,“誰想掙表現就是誰。”
掙表現?向晚唔一聲,“程隊?”
“爲什麼是他?”白慕川漫不經心地掃她一眼:“他看起來有那麼熱愛勞動嗎?”
“好像……有吧。”向晚就事論事,“他是一個相當自律的人,主動幫你也很容易理解——我猜他肯定是看不下去了。”
“說錯。”白慕川聽她表揚程正,臉色很難看,“他不是主動,是被動。”
“被動?”向晚挑挑眉,奇怪地瞅他。
“對呀。你以爲?不就爲了找我申請購買國外那個法醫物證的檢測儀器?”
“哦!”這麼一聽,向晚又覺得好受了一點。
只要程正做的事不是爲了她,一切都好說。
兩個人相視一眼,默契地沒有再提程正。
然而,等他們一起出門的時候,卻在樓下的停車場與程正碰了個正着。
看到他們,一向孤僻的程正沒有迴避,徑直走過來,正視白慕川的眼睛。
“精神不錯,睡得挺好的?”
“……”
------題外話------
今天到此結束,明天爭取萬更——
麼麼噠!相信我是愛你們的,就像小白愛向晚。嗯,獻上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