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擺脫了蜜蜂,四娘抱着嫣如回到秋水樓。嫣如躺在牀上,痛得眼淚直流,不住地喊叫。
聖麟宮建立後,桂英和史馳海便邀請了張長君來宮中擔任軍醫。發生了蜜蜂蜇人的事後,大家急忙請來張長君給嫣如看傷勢,好在張長君說蜜蜂沒毒,仔細敷藥就行了。
大家圍繞在嫣如身邊,沐月和李茵拿着張長君開的各種藥膏,替嫣如敷上。
“哎喲,好痛,輕一點,輕一點嘛……”嫣如慘叫不斷。
李茵一面幫嫣如上藥,一面說道:“天啊,滿臉都是包,你別亂動,我一個個上藥!”
同寢室的方巧玲看得心驚膽戰,道:“嫣如,你怎麼搞的,爲什麼會招惹那些蜜蜂?”
“我也不知道啊,從今天早上開始,就有幾個蜜蜂追着我咬,一開始我還以爲沒什麼,沒想到後面竟來了一大羣……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得罪了它們呀!哎呦,李茵,你手輕一點行不行……”嫣如齜牙咧嘴地叫道。
楚琪、勝男、春梅狡猾地對視一眼,幸災樂禍地笑着,而周婉君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漠表情。
大家正在忙亂中,外面忽然傳來執事弟子的通報:“穆宮主到、羅教諭到!”
所有看熱鬧的女弟子都散了開來,桂英和四娘大步進來,關切問道:“嫣如丫頭,你還好嗎?”
嫣如見是桂英來了,忙下牀行禮,卻被她一手扶住了,桂英道:“躺着,無須多禮!”
桂英看着她滿是膿包的臉孔,簡直慘不忍睹,道:“哎呀,居然蜇得那麼厲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尚武廣場爲什麼會突然飛來一羣蜜蜂?”
衆人都一面茫然地搖了搖頭。
四娘深思地說:“現在剛剛入冬,按理來講大部分的蜜蜂都會躲在蜂巢內,而且蜜蜂也不會輕易攻擊人……但剛纔它們卻只針對嫣如來咬,真是太奇怪了。”
嫣如哇啦哇啦地嚷道:“我可從沒招惹過它們,也不知它們爲啥就盯上我了。”
桂英的臉上閃過一絲懷疑的神色,目光掃過在場的每個人,沉吟道:“傲風山從未出現過蜜蜂傷人的事,今日倒是稀奇了。”於是向四娘遞了個眼色。
四娘會意,道:“大家也別圍在這裡,都上課去吧,有我和穆宮主來照顧趙嫣如就行了。”
等到大家離開後,桂英湊近嫣如的身邊聞了聞,只覺她身上隱隱有股淡淡的香氣,但再仔細一聞,那股香氣又沒有了。
她覺得有些古怪,便問:“嫣如丫頭,你仔細想一下,今天早上都做了些什麼,有沒有比較特別的?”
嫣如想了一下,茫然搖頭:“回穆宮主,我和以前一樣,每日晨跑、上課、練功,沒什麼特別的啊。”
“我的意思是,你有擦過什麼香粉嗎?”
“沒有。”
“吃過什麼東西嗎?”
“沒有。”
“有沒有碰過其他特別的東西,比如說少見的花草之類?”
“沒有。”嫣如很肯定地回答。
桂英越發感到奇怪,心想:蜜蜂冬季一般不會出巢,除非附近有十分吸引它們的蜜源。她身上有股若隱若現的香氣,難道就是蜜源?又沉思:這丫頭身懷香氣而自己卻全不知情,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腳。唉,這些武學生,小心思真不少。
想到這裡,桂英淡淡道:“嗯,這件事情我會好好查。你不用多想,安心養傷吧。”
※※※※※
幾日後。
夜深人靜,秋水樓內的某個房間,一把沉重的戒尺忽然落下。
“啊!好疼啊!”
一聲慘叫,將女弟子們一個個從睡夢中驚醒,大家不知發生何事,都爬下牀來,順着那聲音來到一個房間前。
只見房門敞開,桂英正手持戒尺站在春梅的牀前。春梅的手臂上,已被桂英用戒尺狠狠地打出一道深深的紅印。
“這麼晚了,穆宮主怎麼去了春梅的寢室?”女弟子們在房門外偷看着,竊竊私語道。
春梅被打後,顧不得疼痛,急忙披衣下牀,跪在了地上,驚慌地說:“穆宮主,您深夜過來,不知有何要事……”
跟她同一寢室的嫣如、沐月、楚琪、勝男、李茵、巧玲、婉君,也被嚇醒了,紛紛起牀,跪在地上。
桂英右手持着戒尺,左手拿着一個小瓶子,神情冰冷如霜,目光死死地盯着春梅,道:“剛纔我趁你們都睡着了,就到置物房翻查你們的行李,誰知,竟讓我在你的包袱裡頭,找到了這瓶花露油!”
春梅心頭一涼,顫聲道:“啓稟宮主……這花露油是我用來洗頭髮的,不知有什麼問題,竟……竟惹得您如此生氣……”
桂英將花露油的蓋子打開,說道:“你以爲我聞不出?這可不是一瓶普通的花露油,而是用‘報春花’的花蜜所調製的花露油。報春花濃香襲人,是蜜蜂最喜歡靠近的花。”
春梅嚇了一跳,心虛道:“穆宮主明察,您……您該不會是懷疑……咬趙嫣如的那些蜜蜂……是我招惹的吧……”
“是不是你乾的,你心裡有數。”桂英鐵青着臉,冷道:“前幾日,我在嫣如的頭髮上,聞到了報春花的香味,而在你的包袱裡頭,又找到這瓶用報春花的花蜜製成的花露油,你敢說,這件事與你沒有關係?”
嫣如一聽,沒想到竟是春梅下的毒手,站起身來,衝着春梅怒吼着:“哦!原來是你害我被蜜蜂蜇成豬頭的!我就奇怪了,爲什麼那些蜜蜂總是追着我,原是你在我的頭髮上做了手腳!林春梅,我知道你一直都討厭我,想方設法地害我,可是,你至於這麼狠毒嗎?”
春梅手心冒着冷汗,竭力地掩飾着慌張。原來,她和勝男、楚琪三人一直想找機會“修理”嫣如。有日楚琪提議,不如借蜜蜂之手,好好教訓趙嫣如一頓。唐門最擅用毒,楚琪自小就熟悉草本、花葯之理,知道蜜蜂最喜報春花的花蜜,如果將報春花的花蜜製成花露油,將之倒入嫣如洗頭所用的水中,就能引來蜜蜂。
春梅和勝男大讚這主意高明,決定分工實施這陰謀。就在嫣如被蜇的前一晚,當嫣如正要沐浴洗髮時,勝男故意找了個由頭將她騙離了澡房,然後春梅就偷偷將花露油滴入她洗髮的銅盆中。眼看奸計已經得逞,春梅遂將花露油收到自己包袱中,但她哪裡料到,桂英竟然如此精明,能從嫣如的身上嗅出問題。
一旁的楚琪和勝男心知東窗事發,都緊張極了,低着腦袋,不敢直視桂英,擔心春梅會將自己供出來。春梅見桂英疾言厲色,也不知該不該招人。若是認了,她可能會受到重罰,說不定還會被逐出宮去,若是不認,眼前鐵證如山,也無從抵賴。
桂英見幾個女弟子瑟瑟發抖,料想參與此事的絕不止春梅一人。但這些女弟子終究年紀幼小,她雖生氣,也不願一味重罰,盼着她們能主動承認自己的錯誤,於是便道:“林春梅,我給你一晚的時間,你好好想清楚,究竟要不要跟我說真話。招引蜜蜂追咬同學,到底是誰出的主意,又有誰參與其中?你須得認真反省,明日早上,我再來審你。”
又對嫣如、沐月、楚琪、勝男、李茵、巧玲、婉君說:“今天晚上,你們誰也不許打擾林春梅。我希望她能夠獨自懺悔思過。你們幾個,暫時搬到樓上的寢室去睡吧。”其實桂英是擔心嫣如留在這裡會氣憤不平,與春梅再起衝突,於是想方設法分開她們。
“是,弟子遵命。”衆人說道。
待衆人都離開後,春梅咬着下脣,雙目都是不忿的淚水。
當晚,嫣如等人搬上了樓上的寢室睡覺。嫣如一想到是春梅陷害自己,一肚子火,哪裡睡得着?若非桂英下令,要明日才審此事,她巴不得現在就下去將春梅暴揍一頓。
她又看了看楚琪和勝男二人,見她們神色間驚慌未定,心知此事定然少不了她倆的份。
沐月知她氣惱,安撫說道:“嫣如,你放心吧,在穆宮主的威嚴之下,我不信春梅還敢抵賴。這事情明早必有分曉。”又瞪了楚琪和勝男一眼,說道:“聖麟宮宮規嚴明,但凡有份參與害人的,一定難逃嚴懲。”
楚琪見她意有所指,氣急欲反駁,勝男則勸住了她,示意不要聲張。
嫣如心中憤懣,一臉憎惡。李茵和巧玲不敢多事,勸衆人早些歇息。直到申時,大家才陸續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樓下忽然傳出一聲淒厲尖叫。
“又怎麼了?”嫣如、沐月、楚琪、勝男、李茵等人同時驚醒。
外面有女弟子大叫道:“林春梅出事了!”
嫣如、沐月、楚琪、勝男四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同邁出腳奔下樓,趕到原來的房間。
透過眼前的門,映入眼簾的,是兩隻懸在空中的腳。勝男順着那雙腳往上看,失色叫道:“春梅!”
一道白綾繞過春梅的脖子,將她筆直吊在屋樑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