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快步奔往百草廬,一路上又看到不少傷者,其中大半竟已死去,而且都是一招斃命,可想而知兇手功夫何其了得。
不多時已到百草廬,文悅少年衝動,便要闖將進去,卻被文廣攔了下來:“且看看裡頭是什麼情況!”用手指點了些唾沫,捅破窗紙朝內望去。
只見裡面站着一個老頭子,頭上戴着一頂冠帽,露在帽沿外邊的頭髮已經斑白,面容清癯,身形瘦削,風姿雋爽,想來便是那醫仙張長君;另一個人則背對着他們,是一個穿着淡藍衣衫,身如玉樹的公子。
張長君嘴角滲有鮮血,但仍面不改容,沒有絲毫畏懼之色,淡淡地說:“陸玄初,你要找的東西根本不在我這兒,你無謂白費心機了。”
陸玄初是李青手下的第一殺手,只聽他冷聲道:“張長君,我再問你一次,三凶神器到底是不是在你手上?”
文廣一聽“三凶神器”四個字,心中頓時一凜,回想起當年的一件往事,心道:“三凶神器是西夏國布素族的神器,內藏驚天地、泣鬼神的絕世武功,練成之後萬人莫敵。當年西夏暴君李元昊陰謀侵宋,就是練了此功才得以橫行無忌,死於他魔功之下的大宋百姓不計其數。好在後來百花姐姐冒死將此物盜出,交到我孃親手上,孃親利用此物擊敗李元昊,兩國戰事才得以平息。兩國定下和約後,孃親便將此物歸還西夏國了……但爲何,今日此物又會和張長君扯上關係呢?”
只見陸玄初微微一笑,續道:“淮王一早就派人查知,當年穆桂英殺死李元昊之後,就將三凶神器交還現今的西夏國國王李元旻處置,但李元旻忌憚此物威力驚人,怕落入他人之手危及西夏政權,於是命翊衛司將其銷燬,以絕後患。但那翊衛司的統領原本是皇后黛絲麗的舊部,知道此物是前皇后的家傳之寶,不敢輕易破壞,所以暗中來到宋國,將此法器交到百花皇后的授業恩師——也就是你張長君的手上保管!這件事,我們已經查得一清二楚,你沒必要否認!”
張長君凜然道:“閣下武功了得,何苦助紂爲虐,與亂臣賊子爲伍?你既知三凶神器威力驚人,如果落到李青那逆賊手上,豈不是又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老夫良言奉勸,自來邪不壓正,修煉旁門左道的功夫,本就逆天而行,你們還妄圖通過這種魔功來顛覆朝綱,恐怕最後會落得李元昊一樣的下場!”
“哼,你既然不識時務,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陸玄初揚手便是一道白光,一道狠辣的掌風掃向張長君。
張長君自知不是敵手,泰然閉目,但身前不知何時已多出一人,出手凌厲地把這一掌化爲無形。
文廣和文悅定睛一看,只見來者是一名五十來歲的婦人。那婦人出手奇快,霍地提起張長君後退三步,每一步縱出一丈有多,陸玄初當即向前縱躍,伸手想抓住張長君,卻不及那婦人迅捷,步度也不及那婦人闊大,這一下便抓了個空。
陸玄初收回招勢,低頭看了看地面,那婦人剛纔跳退三步,地上便出現了三朵蓮花印,不禁面色微變,道:“晚輩聽說,天山有一門輕功身法,名叫‘步步生蓮’,想來前輩便是天山的白蓮女俠——白玉蓮白前輩!”
文廣全身一震,差點叫出聲來。但聽那婦人緩緩道:“張醫仙與我相識多年,是我的至交好友。我不管他與淮西公有何恩怨,今日有我在此,此間便輪不到你胡來!”
陸玄初瞧了瞧張長君,冷道:“張醫仙真是好本事,居然請到白蓮女俠來相助!好,今日我就饒你一命,下次你就沒那麼好運了!”說罷縱身出窗,呼地一聲消失不見了。
這時,文廣推門衝入百草廬內,忽然跪了下來,連磕三頭:“五伯婆,原來是你!楊文廣向你叩頭了!”
那婦人和張長君俱是一愣,文廣連忙招手叫文悅進來,激動道:“文悅,還不過來拜見五伯婆!”
原來,這白蓮女俠便是楊五郎的妻子。當年楊五郎出家後,白玉蓮也離開了天波府,之後不知所蹤。楊家衆人遍尋未果,哪料她原來一直隱居在黃山。
文廣一言出口,五娘也十分驚訝:“你說你叫楊文廣?你是……六弟的後人?”
文廣點了點頭,又指了指文悅:“他是楊文悅,他是四伯公的孫兒。”
五娘大步上前,拉起他二人,仔細打量着他兩兄弟,又驚又喜:“蒼天有眼,四哥和六弟都有後了。”
當下,文廣和文悅又拜見了張長君,說明了來意。他們沒想到求醫黃山,竟意外遇到了失蹤多年的五娘,又撞上了這樣的大事。
文廣奇道:“五伯婆,當初你爲什麼要離開楊家呀?這些年來你都去哪裡啦?”
五娘嘆了口氣,道:“這些事以後再慢慢說吧。”
張長君向五娘一揖,感激道:“五夫人,若不是你及時來援,這百草廬想必難逃一劫了,老夫代表百草廬上下一干人等,謹向五夫人謝過。”
五娘回禮道:“張醫仙是我的救命恩人,何須說什麼感謝的話。不過,我這位侄孫既然千里前來求醫,還望張醫仙盡力醫治!”
張長君看了看文悅的臉色,伸手搭他脈搏,只覺脈息時而洪勁有力,時而沉澀微弱,知這小夥子家學淵源,多年修煉楊家槍法,內力不淺,只因服食遇仙丹,損耗脾腎陰氣,引起陰陽失調、氣血虧損,造成溼濁內生,堵塞了全身各通路。
張長君向五娘道:“文悅公子服食遇仙丹的時日尚淺,只要幫他調理陰陽、通心竅,性命當可無礙。”
文廣舒了口氣,道:“太好了,有勞張醫仙,務必替我弟弟驅除毒癮。”
張長君點頭答應,又對五娘說道:“今日那賊人上山行兇,傷了我不少弟子,我得出去查看他們的傷情。五夫人,你和楊家的兩位公子久別重逢,一定有很多話說,老夫就不打擾了。”
張長君出去後,五娘攜了文廣、文悅一路走向百草廬後山,向他們問起如今楊家如何,老太君身體可好。文廣說在金沙灘一戰後,楊家將又大破遼國天門陣,擊敗西夏李元昊的乾坤三凶神功,爲大宋國立了不少戰功,五娘聽罷只是微微點頭,但當聽到文廣說六郎、宗保、宗原、九妹、大娘、二孃、三娘他們陸續爲國捐軀,心中就百感交集,嘆了口氣,半響不語。
文廣道:“五伯婆,這二十多年來,你不在楊家,真的錯過了好多事情啊!你當年什麼都沒有說,就離開了天波府,大家都很擔心你,日日盼着你回去。”
他一番話說的五娘眼淚都掉下來了,五娘抽泣道:“那年五郎決意出家爲僧,我心中難過至極,所以才負氣出走,這些年來我在此處修行,終於大徹大悟。太君她老人家,一直獨力撐着楊家,五郎未能在她跟前盡孝,我作爲兒媳婦的,應責無旁貸纔是。幾年前,我曾經試過迴天波府找大家,但發現你們早就搬走了……”
文廣解釋說:“平定西夏之後,太君就帶着大家辭官歸隱了,現在我們一家都住在火塘。太君年事已高,常常唸叨着你,我奶奶她們也好想你,這回,不如跟侄孫回楊家吧,大家見了你,一定會高興得不得了!”
這話正中五娘心懷,她擦了擦淚,終於答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