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最終章

118 最終章

118 最終章

曾有個女孩對他說:只希望,有朝一日,若是二少爺遇到了那個人,一定不要放手。

那時,青澀的少年似懂非懂,他無法理解女孩眼中的淡淡哀愁,更無法體會那看向自己的目光中蘊含的渴慕與傷痛。

而事隔十三年後,在走出宏偉的玄朱城時,他突然想起了嫁衣在身的女孩。面孔已經模糊,唯有那目光,在時間河流之下,留在他的腦海之中,清晰如昔。

徹骨寒風刺面,層層厚雲滿布陰霾天空,細雪與雨絲交融,織成細密的薄網,將萬物籠罩其中。腳底是枯黃的草根落葉,風起,捲起雪花殘葉,無盡蕭瑟。

南嘯桓勒馬而立,只見迷離水霧之中,遠處樓臺似有若無,明明是午時,天地之間卻似蒙上了一層黯淡模糊的霜色,細雪冷雨連綿不絕,風光孤寂,路人皆行色匆匆,而城牆之外,黑衣男人策馬而立,迷茫悵惘的目光穿過氤氳霧氣,不知落往何方。

此去……再也無法回頭。

貼着胸膛的玉雕彷彿燒紅的烙鐵一般,烤灼着他的每一根神經,眼前不斷回映着青年的面孔,淺笑的、薄怒的、嘆息的、憐惜的……提醒着他不久前自己究竟捨棄了什麼。

一陣冷風襲來,黑衣男人恍然回神,下一刻,他惱恨緊皺劍眉,咬住下脣。

沒有人強迫你……南嘯桓……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既然已經做出決定,便無須再想!長痛不如短痛,這一日的來到只是遲早,現在這個樣子,又算什麼?!

沒有你,那人也會過得很好……是的,沒有他南嘯桓,暮寒仲也會過得很好……

無聲默唸,彷彿暗示,一點點將心中的留戀不捨驅走圈起,然後封埋。

濃黑的長眸又恢復了往日的無情冷寂,男人握緊繮繩,狠狠一夾馬腹,衝進水霧之中,頭也不回的朝去路奔去。

蹄聲漸遠,背影消匿,只有地上殘留的馬蹄印記,昭示着這裡曾有人駐足長立。

胤國京畿附近丹寨鎮,隨着新年的結束,重新繁忙熱鬧了起來。官道旁的茶鋪客棧各種小店每日進出人流十分可觀,露天拼桌加凳的場景亦是非常普遍。然而一向生意最好的蘇家茶鋪,這幾日卻是古怪得緊。

任赫仰頭看了看茶鋪外飄揚的旗子,確認他並沒有來錯地方之後,便跳下馬車,朝正門走去。

“哎呀呀……這位客官,真是不好意思。我們店讓人包了下來,客官要是喝茶住宿,還勞煩左拐或右走,另外兩家店隨您選一。”

門簾掀開,一個青年懶洋洋地走了出來,對着任赫說道。

“被人包了下來?”任赫眉頭皺起,又將眼前的小小茶鋪掃視了一圈,終於明白爲何在鄰旁左右人滿爲患的時候,這家店能夠清靜佇立在這裡的原因。果然不是關門歇業。而是有人搶先一步。

“是啊。”青年捂嘴打了個哈欠,也許是因爲知道賺不到眼前人銀兩的緣故,他的態度也變得漫不經心,不是對着顧客,而是好似街角巷口嘮叨家常閒扯八卦的閒聊人士,“這位爺手筆可大着呢……你我可都得罪不起。客官您一看便知不是尋常人士,想必不會介意多花點銀子去隔壁的歇息的~~”

說罷,雙手插袖,慢悠悠的朝店內晃回。

“……”看着青年的背影,任赫心頭忽然涌上一種上前揍人一頓的衝動……好在他生性沉穩,這個衝動不過幾瞬,便被他壓了下來,只是默默看了幾眼被厚實門簾掩蓋的大門,轉身走回馬車,低聲將事情稟告了裡面的人。

“哦?”溫潤悅耳的嗓音似乎有些驚訝,然而還不待他說些什麼,就被另一人插了進來:

“管它被人包沒包!這店我們住定了!頂大多付他些房錢,什麼你我都得罪不起……我倒要見識見識,這天子腳下,什麼人敢仗勢欺人,連人家住哪都要管的!”

話音剛落,一個人影從馬車中利落的竄出,黑髮挽起,儒衫在身,小臉高揚,一雙大眼,滿是憤恨不滿之色的盯着蘇記茶鋪。

“秋兒,勿要妄語。”素衣黑髮的俊秀男子從馬車中從容優雅的彎身而出,制止了少年喋喋不休的“指控”。

“少爺。”任秋扁扁嘴,回過身扶着他,本還想再說幾句,可看到男人疲憊蒼白的面色時,只能乖乖的嗯聲閉嘴。

“阿赫,我們與二少爺約定在此地匯合,算算時間,他到這裡,約莫是明日下午。”任宗錦環視四周,最後視線落在旁側的蘇家茶鋪,“你去問問店主,這包店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外出住店打尖,不是沒有遇到過富商巨賈包場清店這種事情。若是熱情豪爽之人,讓出一兩間空房的事也不是沒有,當然,同時也自然有那種趾高氣昂毫不退讓大甩銀票的。就是不知,他們這次遇上的是什麼了……

任赫應聲再次朝店裡走去,沒走幾步,之前的青年又雙手插袖聳拉着眼皮踱了出來:“我說客官啊……我剛沒有告訴您麼,這裡已經被人包了,現在不營業不營業~就算你再怎麼想給我們塞銀子我們也不要啦~~”

“什麼時候,你們才營業?”任赫面無表情站在青年面前,沉聲問道。

“不曉得。”青年毫不猶豫的搖頭,然後伸手指掏耳屎。

“你不知道,你們老闆總知道的。”任赫眼睛都沒眨一下,只是聲音無形中又沉了幾分。

“我們老闆?啊?”青年突然嘿嘿笑了起來,“他也不知道啦。”

“——你!”任赫被他的態度攪起了一絲怒意,眼神瞬間狠厲下來,“你們老闆若也不知道,便去問那包店之人!”

“嗯?~~~”青年彷彿沒有察覺少年身上頓時散出的幾分冷意,依然是那副異常困頓的模樣。他的視線慢悠悠轉到半空,摸着鼻子,半晌低聲自喃,“我纔不去問……嘖,太恐怖了……”

任赫眉頭越皺越緊,臉色越來越黑,眼看着就要發作,忽然一聲響亮馬嘶自身側傳來,還有幾人驚慌失措的驚呼。

“老闆,小心——!”

早在腦子反應過來之前,任赫的身體已本能的閃避而過,下一刻,飛濺的泥點混着急速掠過的冷風堪堪襲過他的面龐,待他回神再看之時,只見一匹矯健雄峻白馬飛速馳過的背影。

“老闆,你沒事吧?!”一個小二打扮的少年氣喘吁吁的圍上來,另幾個同伴則繼續大呼小叫的追趕白馬,神情之間極其焦急恐慌。

“怎麼回事?”蘇家茶鋪的老闆——蘇河——神情一肅,望着不遠處亂成一團的情景問道。

“我們也不知怎麼回事……”小二哭喪着臉,委屈極了,“虎子剛去給它餵食,就成這樣了!”

“奇怪……真是奇怪……”蘇河思索之後不得其解,只得盯着不遠處感嘆。然而還沒感嘆幾聲,忽然臉色一變,異常緊張的開口,頓時就連聲音也高了幾個調:

“誒誒誒——你們快把馬給制住!讓它跑丟了你我就都沒命了!!”

那邊聞言更加慌亂,白馬仰首長嘶一聲,像是惱到極點一般,開始橫裝亂撞起來,幾人紛紛跌地哀嚎,眼看着就要攔不住,要讓白馬衝出而去之時,一個人影突然從天而降,衣袍鼓脹,黑髮輕揚,落在了馬背之上。

白馬哼哧哼哧,能安靜點,卻依然瞪着馬眼,噴着粗氣,前蹄刨地,顯然依然處於狂怒之中。

“你小子給我安分點!要不我就將你砍了扔去喂狗!到時候,你可再見不到你那可惡的主人了!”如玉的俊美容顏,卻是一副宛若修羅的兇惡表情,月白長衫的男人擰眉冷道,出口的威脅沒有一點玩笑意味。

“咻兒咻兒……”白馬低頭輕叫幾聲,瞬間乖順下來,哪還見得剛纔一分一毫桀驁姿態?

“哼,知道就好!”那男人輕哼一聲,從馬上躍下,拉起繮繩,交到顫顫微微湊上前來的人手裡,“飼料要精選的,再摻次的進去,那就別怪這傢伙把你們後院給掀了。”

“是……”

看着白馬跟在人後面離去,月白衣衫男人轉身邁步,卻不是回他剛剛飛出的蘇家茶鋪,而是朝着門外站立的任赫。

“進來罷!”

鋒銳的目光宛如刀劍,刺透任赫,向着那停在路邊的馬車飛去,最終停留在任宗錦身上,七分冰冷之下,是兩分玩味,和一分無趣鄙棄。

永安元年元月二十一。

南嘯桓走入丹寨鎮之時,已是暮色已降的酉時末,風起,揚起無數塵埃,他單人只馬行來,一身黑衣幾乎融入暗色之中。

男人行於茶鋪門前,駐足觀看。大紅燈籠在暮色中分外明顯,而其上大大的喜字更是爲這蕭瑟的冬日添了幾分暖意,不時有人跑進跑出佈置打掃,雖然忙亂,卻是有條不紊,靜而無喧。

再次確認門牌,南嘯桓翻身下馬,面無表情跨步入內,路途所碰之人,全部停下手中活計,躬身行禮。

他心中疑慮,卻無心去究,幾日奔波下來,身累心乏,現在的他,只想見了任宗錦然後沐浴休息,其他的事,一概不願去想。

踏入茶鋪,南嘯桓有些愣愣,若非相信自己眼力,他定以爲自己錯入了某處喜堂,而非官道旁與人約定的茶鋪。

紅字糊窗,紅燭高懸,紅綢遍掛……一切都是紅的,洋溢着喜氣,大堂正中,供奉着天地牌位,旁邊放着兩把椅子,一個修長的月白背影負手而立望着窗外,聽得聲響,優雅回身,清俊容顏,冷傲孤絕,不是雍親王暮雲蕭是誰?

南嘯桓腦中轟的一響,愕然看着前方之人,半晌,躬身行禮,啞聲低喚:“蕭公子……”

暮雲蕭面無表情瞥他一眼,收回目光,揮手示意:“帶你們閣主下去換衣準備。”

一個正在收拾東西的褐襯南人低聲應命,來到南嘯桓面前,南嘯桓扭頭一瞧,竟是自貫日閣中自己的屬下:“閣主,請隨屬下來。”說罷,帶路先行,朝着堂後小門而去。

南嘯桓跟在後方,和看似冷靜自若的外表不同,此刻他的腦中紛亂複雜,一時半會,竟理不清一絲頭緒,只有無盡事敗之後的恐慌無措,竄遍四肢。

他見着了蕭公子……在這離玄朱百里之外的小鎮,這代表……是不是……那人……

不敢去想那個可能,南嘯桓強行集中思緒,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之中已來到一間客房之中,素雅簡約的佈置風格,隱約可尋幾分熟悉的痕跡,仔細一思,才驚覺這蘇記茶鋪的佈置竟與千夜宮以及玄朱宮中的佈置驚人的相似。

坐在牀前,南嘯桓望向自己下屬,語聲低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黑衣暗衛退立一角:“屬下亦不清楚……閣主還是先行沐浴換衣,再晚怕會延誤吉時。”

吉時?……南嘯桓看着窗扇之上的囍字,頓時,更加糊塗了。

待到沐浴完畢,看到暗衛拿來的換洗衣物,南嘯桓就算再遲鈍,也明白了一些。

紅色的新郎喜服……款式用料做工皆是極好,可這種東西,絕不該在這種時候出現。

見他望着衣物卻遲遲沒有穿戴慾望,早些時候任他千說百說都堅持侍候他入浴的暗衛上前一步:“這是蕭公子吩咐的。”

暮雲蕭的名頭一拿出來,南嘯桓就算再是遲疑,也不會認爲是那人眼花腦昏了,於是只得僵硬的展開雙臂,任不知從哪冒出的侍女爲他紮下裳、穿上衣、扎大帶、系蔽膝、系革帶。

換完衣服,侍女又拿出象牙梳子,爲他打理一頭長髮。

往日裡明明短短一會就可做完的梳洗工作,在這個異常古怪的傍晚,卻持續了幾乎半個多時辰。

等到一切終於妥當,門外也響起鞭炮爆竹之聲,同一時刻,喜慶樂聲奏響,門扇開啓,南嘯桓走出房門,穿過□,進入大堂。

明燭交映,火光璀璨,紅綢輕飄,樂聲悠揚,然而整個大堂,除了吹奏的樂師,便只有寥寥數人。

南嘯桓手執同心花結,默然靜立大堂一側,目光掠過不遠處站立的東卿顏西倚雷燕三,最後落在主位之上,華服黑髮的任宗錦。

任宗錦迎上他的目光,苦笑搖頭。

他跟他一樣莫名其妙,只覺這短短一日宛若離奇夢境,荒誕無稽。

“嘯桓……”金石相擊的如玉嗓音恍然而起,輕緩腳步聲入耳,南嘯桓驚極,猛然側頭,只一眼,便無法思考。

那一瞬,所有景物都失了色彩,只有眼前身着大紅喜服的那人,牽動着他全部的心神與靈魂。

“……主上……”

兩人視線交匯的地方,空氣恍惚之間全部凝滯,靜止成永恆的畫卷。

從南嘯桓手中牽過同心花結的另一端,巫燁脣邊掠過一抹喜悅溫暖的笑意,他靜靜微笑着注視着視野裡硬朗冷峻的男人,半晌,才緩緩收回目光,向供桌前走去。

南嘯桓怔怔跟着邁動腳步,視線膠着在青年身上,貪婪渴慕,彷彿沙漠之中,垂死之人看見綠洲水源,狂熱急切,沒有一絲遮掩。

接下來的儀式,南嘯桓都宛如身處夢中,呆呆的跟着巫燁再愛香案前跪倒,叩首上香,行禮升拜。

直到行過交拜之禮,傳來那句送入洞房,南嘯桓才驀然回神,才真正意識到,剛剛他和那人做了什麼……

“拜堂成親,就算你不樂意,也不該是這副驚悚表情吧?”

鳴樂吹奏與道賀聲漸去,喜房內,龍鳳紅燭高燃,囍字帖窗,紅帳低垂,一室甜香,兩人並肩坐在牀沿之上,巫燁淺笑着打趣。

“沒有!屬下很樂意!”南嘯桓驚慌否認,情急之下,有些話直直衝出口中。頓時兩人皆是一楞,然後,在巫燁的輕笑聲中,男人紅着臉頰,頭愈垂愈低。

“今日之事,我同樣十分樂意。”巫燁噙笑,伸手握住南嘯桓左手,十指交錯,體溫相貼。

南嘯桓略微輕顫了一下,繼而垂眸不語,任巫燁動作。

將男人的緊張不適收入眼中,巫燁輕輕起身,走至一旁拿了一個長盒回來,放在鋪着大紅喜被的牀鋪之上。

“你走得匆忙,不僅落了‘銀曜’,還有這把‘雁影’。”巫燁柔聲低語,將盒子推遞到南嘯桓身前,一雙明目,閃耀着不知名的神采,它們匯成一股無言的包容,輕輕將人籠罩其中,讓人不覺之中鬆了心神,懈了不安,無比舒適無比溫暖。

南嘯桓楞楞的看着眼前的劍盒,那一剎那,有什麼東西涌入心房,溢上眼眶,他顫顫的伸出手去,卻在半途又猛地收回,然後哐噹一聲,男人朝着巫燁,直挺挺的跪了下來,以額觸底。

“此等貴重之物,屬下罪責深重,無資格據爲己有!”

乾澀的男音沉痛悲愴,穿透瞬間凝滯的空氣,低低響起。

“南嘯桓。”巫燁神色一斂,面色立沉,就連聲音,也好似浸着萬年寒水,“你言下之意,便是拒絕了?!”

“主上尊貴之身,勿要與屬下開此等玩笑。屬下……”聲音越來越低,抓着地毯的手在輕輕顫動,南嘯桓閉眼苦澀低嘆,根本不願相信眼前一切。

巫燁聞言一僵。

眼前的男人,明明身着喜服,明明剛剛與自己拜堂成親,卻還是不願相信他的回答與決定……心中一疼,他緩緩走下牀鋪,然後屈膝,跪坐在男人面前,雙手抓住他的雙肩,雙目眈眈,良久,沉聲低道:“此時此刻,在我眼前非是千夜宮護法南嘯桓,亦不是暮寒仲貼身侍衛南嘯桓,而是暮寒仲,認定一生,願意執手一生,相守一生的男人。”

說罷,他忽然出手 ,掌風掠過之處,兩人頭冠摔落於地,黑髮披散而下,他扯出一縷頭髮,反掌爲刃,橫斷青絲。

“主上?!”南嘯桓微瞪雙眼,顫聲道。

回答他的是臉頰一涼,下一瞬,一撮斷髮被巫燁收到手心。他垂眸凝神,用紅繩細細將兩人頭髮纏到一起。

三千青絲,宛如冥冥之中那根紅線,牽扯着多少情愛,多少渴慕思念,取一縷與命定之人纏繞一起,生死相隨,永不分離。

南嘯桓看着巫燁的將那兩縷綰在一起的青絲放入隨身的香囊,長久以來深埋內心的那股激盪的感情更加澎湃急涌,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無法抗力。

“結髮同枕蓆,黃泉共爲友。”巫燁面色嚴肅地直直看向男人,一雙黑眸,澄澈溫柔,卻又堅定非常。

眼前的人,是他願意永遠守護,相伴白首的男人。這一事實,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改變。他下不了手摺斷這人慾翔的羽翅,那麼所能做的,便是守在他的身後,做他最堅實的後盾和依靠,如同那逝去的幾百個日夜內,這人無聲的守候。

“……”南嘯桓默然無語,只有漸轉紅的眼眶和微顫的身體,昭示着這一刻,那淹沒所有感官的感動與喜悅。

“這隻香囊,你帶在身上。”

金累絲鑲嵌白玉的香囊,華貴精緻,呈長方委角型,五彩繽紛的碧璽繞在邊緣,點綴成花,玲瓏剔透的金絲盤曲成立體繁葉,中間嵌着溫潤白玉,鏤空分層雕琢着飛鷹俯衝的紋飾。

修長的手指留戀的撫過男人脖頸,巫燁親手將香囊繫了上去:

“你那個玉雕,就給我吧。”說着,也不待人回答,便伸手探入男人衣襟之內,摸索半晌,摸出個東西,正是七巧節那日,巫燁隨手送出的玉雕童子。

南嘯桓當初離開之時,留下了巫燁親手送出的寶劍,陪伴自己多日,征戰沙場的駿馬,卻唯有這件最不值錢的玉雕,實在捨不得丟棄。

這樣小小物件,怕是那人早已忘記,那樣,自己便可偷留幾分想念……

當時那樣想着的人,絕不敢奢想,會有一日,這件不起眼的玉雕,可換來這人的一縷髮絲……南嘯桓此生足已……

凝望着胸前的香囊,巫燁的感情,頭一次這麼□裸的袒露他的眼前,他難以置信,卻無法抵擋那瞬間滋生的強烈喜悅,慨然而嘆。

蠟淚滑落紅燭,在燈座中凝固,無聲的火焰溫暖靜謐,一如這個夜晚。

流光盪漾的液體注滿酒杯,巫燁端起一杯,遞到男人手中。

南嘯桓默默接過,燭火顫動的微光裡,面前青年的笑容清淺溫柔,燦爛美麗,讓人心驚。

手臂相交,酒液入喉,嘗不出味道,卻是南嘯桓短暫的二十六年人生裡,記憶最爲深刻的一瞬。

“南嘯桓……”放下酒杯,巫燁湊到他的面前,低笑着望向他的雙瞳之中,那裡,沒有了冷寂與孤然,完完全全,只映着他的面容。

“我愛你。”

此生此世,唯你一人。

簡單三個字,停滯了時間,溫暖了他寂寞孤單的二十六年歲月。

南嘯桓長眸微垂,陰影掩蓋的暗處,與那人相貼的薄脣,泄出一絲淡淡笑意。

…………

=摳鼻孔,完結了完結了!7Q字就搞定結尾了!我好偉大【……被踹中

巫燁這招絕吧絕吧~有時對着小小這種木頭,行動遠比任何話都來得給力。

何況人家可是負傷百里追人……

文中沒交代的細節會放到番外裡= =再添進來,那估計1W字都擋不住啊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