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誓言
帝王駕崩,玄朱城內一片縞素,最北端的宏偉宮城中,更是舉目皆白。恢弘瑰麗的重重樓臺殿宇的金色琉璃,硃紅宮牆在冬日日光傾灑下,肅穆中不知不覺中多出幾分蕭瑟。
披甲執銳的衛士們三步一哨,五步一崗,守衛井然有序,十分森嚴。
偌大宮城內一角,層層守衛,面無表情的高大衛士散出駭人的森冷氣息,就連枯枝上停留的飛鳥都不敢接近覓食。
緊閉的銅質大門後,是通向地下的階梯。
那裡全年無光,陰冷潮溼,正是宮城內用來關押皇室宗族的牢獄。
地牢深處,用鐵柵欄隔着一間獨立的牢房。角落落地的數盞燭臺照亮了黑暗,顯出牢房內的擺設。卻是出乎意料的奢華和精緻。
纖纖玉手拿起桌上的紫砂壺,慢悠悠的朝一個瓷杯內倒着茶水。
水藍色的蝴蝶飛舞,盤繞在坐在桌前的少年四周,耀眼的亮色閃光不斷上下悅動。
“我等你許久了。”
司皇寒煉垂着眸,忽然淡淡開口。
逐漸大起的腳步聲在距他一丈開外的牢房入口處停了下來。接着,一個略微有些低沉的悅耳嗓音響起。
“呵,是麼?”
白衣青年低頭輕笑了一聲,然後在守衛打開牢門後,微微彎腰,邁步走了進去。他嘴角帶笑,容貌俊美,氣度雍容,不是寰夜王暮寒仲是誰?
“是的。”司皇寒煉將倒好的茶推到自己對面的位置,接着道,“終於等到寒仲哥哥你。說實話,寒煉很高興,但是又有些忐忑不安。”
“哦,爲什麼?”巫燁撩袍在少年面前坐下,拿起茶杯,雙眼直看向司皇寒煉。
“既害怕寒仲哥哥你來,但又害怕你不來。看到你的時候有些懼怕,但又很開心,真是矛盾的心情。”他低低感嘆道。
“……”巫燁沒有答話,只是靜靜的喝茶。
“……這雨前龍井,寒仲哥哥,還是喝不慣吧?”司皇寒煉突然說。
“……”巫燁放下茶杯,微微蹙眉。
“可惜,寒煉眼下是拿不出君山銀針來招待寒仲哥哥你了。”司皇寒煉低嘆了口氣,然後又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最終漆黑的雙目迎上巫燁,不再繞圈子:“寒仲哥哥,今日來此的目的,不是寒煉煮的君山。”
他靜靜的陳述,彷彿在說着什麼已經發生的事實。
“我有問題要問你。”盯着司皇寒煉的漆黑長眸裡,有什麼寒冷的東西飛快的閃過。
“哦,有問題要問我?”司皇寒煉毫不意外的笑了笑,目光移動,突然在某處停了下來。那裡,正是對面青年雪白衣衫下襬一處,面積不大,些許紅色血跡的十分醒目。
視線下移,雪白的地毯上,同樣有一灘小小的污跡。
然後,目光再緩緩移動,看到的是垂在身側的右手,以及正從右手上滑落的幾絲細小的血流。
司皇寒煉心中一動,面上不動聲色,繼續笑道:“呵,寒仲哥哥要問我問題,那麼,先給寒煉解惑罷!寒煉不習慣揣着糊塗,總希望求個明白。”
巫燁知道他要問什麼,因此只是頷首示意。
司皇寒煉忽的斂了笑容,精緻的面孔上一派嚴肅:“寒仲哥哥,那三萬兵馬,你從何處得來?”
“……漠北邊關一帶,大小關卡重鎮共十五有餘,每處二千,合計三萬。”巫燁淡道,連眉毛都不動一下。
“哈哈……寒仲哥哥莫要耍我。寒煉不才,可還知雲麾將軍並無隨意調遣兵將之權。即使你能說服那樑昊軒分出一部人讓你帶回京,其餘幾處,卻是不可能的。”
司皇寒煉扯扯嘴角,面上有幾絲不屑嘲諷。
胤國軍隊一分爲二,除去屯守玄京的那些,剩下的分佈於全國各個軍事要地,各自據守一方。短短時日內,從漠北各個據點帶走數千人,沒有皇帝御令,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巫燁稍一擡眼,輕道:“我不行,總有人可以的。”
司皇寒煉猛的一顫,神色大變:“父皇?!”
巫燁淡淡笑了,這笑容宛若春風般和暢,卻讓看到的少年心底慢慢升騰起一股冰涼。
“雲麾將軍不能,大胤皇帝,總是可以的。”
白州剿匪前一晚,司皇雲逸密召巫燁入宮。兩人徹談一夜。臨走時,巫燁終是忍不住心中疑惑,問出口來。
司皇雲逸無奈苦笑。
「這麼多兒子中,我是最希望你能繼承朕的位子的。但……朕也是最清楚你不喜歡這位子的。」
「朕年輕時,黷武窮兵,任由嗜慾以成其禍,既妨政事,又擾生民……
下代的胤國君主,不求拓我大胤邊界,只求存百姓安天下。……這麼多年來,朕看得十分清楚。寒鴻,是最好的人選。」
他望着巫燁良久,然後低低開口:
「這麼久,寒鴻一直都未讓朕失望……想必,這次亦然。」
直到這話說出,巫燁才終於確認了圍繞盤桓心中許久的疑惑。司皇雲逸並非如傳言中沉迷酒色不理朝政,他不過是鋪好舞臺,遠遠站在臺下,看着自己兒子們在其上你爭我奪,而暗中觀察考量……
這邊,司皇寒煉臉色由紅變白再變青,黑亮的雙眸中一時之間也失去了焦距,怔怔的看着巫燁。
“哈哈哈哈——”良久,少年霍然起身,狂笑出聲,他長袖一掃,身旁器物紛紛摔落,瓷器摔成碎片,木製器物斷成幾截,不過短短一會,精緻華美的屋室已然一片狼藉。
巫燁坐在那裡,漠然看着司皇寒煉突然間發狂,聽着那愈加癲狂的笑聲,一動不動。
晚了!哈哈,他終於明白,司皇雲逸臨死前,那一句晚了是什麼意思!
原來早有預謀!原來早有對策!原來……自己的所作所爲,在那總是冷酷無情,威嚴滿身的人眼中,不過是一場兒戲。
牙關咯咯作響,司皇寒煉面容扭曲幾近猙獰。
就算從一開始,他根本就沒把這場權力之爭放在眼中,結果他可以輕鬆承受,但如此真相,卻讓他憤怒到難以自制!
司皇寒峰冷笑的面容在他面前浮現,他微微扯了扯嘴角,微揚起下巴,嘴脣動了動。
「十三弟……你還真是……個小孩子呢……」
瞳孔猛的瞪大,司皇寒煉猛的一拳砸向豎立的鐵條之上。頓時只聽嗡嗡聲不斷,玄鐵製的巨大鐵柵不斷的輕微顫動起來。
……
“你既已得到答案,那麼現在,便輪到我了。”
巫燁放下手中瓷杯,從椅上緩緩起身。他一向是善於剋制情緒的,可再次開口,聲音中還是不自覺地染上幾分深深的冷意怒意。
“——南嘯桓身上,那些東西,都是你做的?”
“看來寒仲哥哥已尋回你那侍衛了?”司皇寒煉並未轉身。
“爲什麼?”巫燁邁出一步,咬牙切齒的問道。
大費周章的在軍中埋下的棋子,不應該就如此浪費。既然已經知道那解毒的方法,沒有理由,再留下南嘯桓的性命。
不殺他,抓他到身邊,只爲那樣□?
“……呵。”司皇寒煉笑出聲,他站直身體,開口道,“我說過,人們對於自己迷戀的事物,總想握在自己手中。”
“迷戀?”巫燁似乎聽到什麼笑話一般,“武晉王殿下,我要真正的理由。”
……真正的理由?
司皇寒煉在心中念道,然後垂下頭,低低笑出聲來,笑聲歡愉,笑了一會,突然轉了話題:“知道他曾說過什麼嗎,寒仲哥哥?”
“‘我的主人只有暮寒仲一人’……呵呵……真是可笑的愚忠……”他一邊笑一邊搖頭,隱在陰影裡的嘴角,卻微微勾起了弧度,“不過,這樣的愚忠……卻讓我十分欣賞呢……”
最後一句,低不可聞。
“來吧,寒仲哥哥。”寒煉猛的轉過身,精緻的面孔上笑意滿滿,“我既然做了,便就不會害怕結果。”
巫燁有一瞬的怔神,爲那絕美的笑容,爲那僞裝盡卸,第一次如此真實的少年。
不知過了多久,他低頭,從袖中拿出一個瓷瓶。
巫燁目光停佇在上面。
“寒仲哥哥,動作快點。”少年揚起脖頸,依然帶笑。
巫燁拔開瓶塞,倒出一粒紅色的藥丸,拋到司皇寒煉手中。
司皇寒煉拿在手中看了看,然後仰頭,嚥了下去。
藥順着喉管滑下,滑過的地方如火燒一般熾熱疼痛。
半柱香過後,司皇寒煉雖然還維持着站姿,卻已是強弩之末。他面色慘白,嘴脣青紫,豆大的汗珠如雨般從他皮膚上浸出滾落,看得出,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絕覺’之毒,服食五日,內力盡失。三年中,視覺、聽覺、觸覺循次喪失……”巫燁淡淡道,平靜注視着視野中因劇痛五官扭曲糾結在一起的少年,“你既傷他辱他,那麼,這代價,也自要承受。”
上揚的鳳眸中黑白分明,彷彿被寒冰永久的覆蓋。
“剩下的藥,我會讓人按時給你喂入。”
司皇寒煉依然在笑着,即使劇痛難忍,即使他幾乎便要忍不住悽嚎出聲。
他溼潤的雙眸盯着巫燁,笑容十分愉悅與享受。
“……寒仲哥哥……”他低喃出聲,長睫眨動,盤桓舌尖的話終於吐出,“……好好對他。”
巫燁心中一動,兩人雙目相對。
巫燁眉間寒意似乎消融了一些,良久,他微微點點頭。
“那是自然。”
最後深深看他一眼,巫燁就欲轉身離去:“……你……好自爲之。”
司皇寒煉終於支撐不住,癱倒在地,他大口喘着粗氣,雙眼迷濛,似乎意識已經迷散。
“寒仲哥哥……我有最後一個請求……我……想再見母妃……一面……”
冬日寒梅盛開,遠遠看去,如雲似錦。鋪天蓋地的寒香縈繞鼻尖,沁人心脾。
巫燁負手立在門外,目光飄忽。
屋內,司皇寒煉坐在地上,頭枕在一個宮裝女子腿上。
女子極美,黑髮如瀑披散而下,神情淡漠卻又有一絲溫度,只是靜靜坐在那裡,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母子兩人低聲說着什麼。
巫燁從未見過司皇寒煉臉上有如此多的表情。
他會眉眼彎彎,笑的純真無暇,宛若稚子。也會蹙起眉頭,撅起嘴脣,耍賴撒嬌。還會笑的身子不住顫抖,完全沒有禮儀規範。
他在女子腿上蹭着,用手指圈着女子垂下的幾縷黑髮,眉眼行動間滿是不捨。
梅妃喜靜,天生性子淡漠,然而對着唯一的兒子,卻是笑容滿面,關愛之情盡顯。
司皇寒煉在裡面待了約莫兩盞茶的時間,然後起身走了出來。
“不多說一會話?”巫燁問。
司皇寒煉撇撇嘴,目光望着院中的梅花,微笑道:“多說少說,總是要離開的。”
巫燁靜聲不語。兩人邁步朝外走去。
然而走了幾步,巫燁卻停下腳步,回身去看那靜坐在大廳中,目送兩人離去的女子。
司皇寒煉疑惑的看他一眼。
巫燁搖搖頭,轉身繼續離去。
——那般感覺,該是他多心了……
樑昊軒亦步亦趨的跟在巫燁身後。
所過之處,衛士宮女紛紛恭敬行禮。
巫燁翻身上馬,拉起繮繩,對跟在身後的人回頭吩咐:“……這幾日,宮中值守安排,聽權大人吩咐就是了。不必上報於我。”
“末將遵命。”樑昊軒抱拳行禮,依然堅持着把巫燁送出太和門才轉身離去。
慢悠悠的控馬行在青石板路上,寒冷的北風吹拂揚起黑髮衣襬,巫燁的心也隨着冰冷一點點平靜下來。“御華 夜”整理收 藏
坐下駿馬嘶鳴一聲,巫燁拉住繮繩,擡頭一看,舜玉王府四個金色大字反射陽光,十分耀眼。
巫燁低頭無奈笑笑,不知不覺中便走來此地,那便進去看看三哥罷。
門口的家丁立即上前行禮,將他帶入府中。
他揮手讓他們全部退下,自己一人,則熟門熟路的穿過迴廊,走至後方庭院。
此刻接近午時,太陽高懸於空,灑下萬丈光芒,帶來幾絲暖意。
院中空地上,一人男人赤着上身,正在練槍。
汗水從那鼓動的肌肉上滑下,在男人腳下形成不大不小的一灘水跡。
長槍劃破空氣,男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十分簡單樸素,卻十分沉穩有力,直中要害。沒有過多的花招,皆是毫不留情的殺招。
待男人終於停止揮舞長槍,看了半天的巫燁才笑着從陰影處走出。
“三哥。”
“誒?寒仲?你何時來的……”司皇寒鴻拿起一旁的巾帕擦了擦額上的汗水,驚喜的看着朝自己走來的弟弟。
“三哥光顧着手裡槍了,自然是看不到我的。”巫燁低笑開口。
“好好說話不行麼?你這小子……”司皇寒鴻瞪他一眼,將長槍扔給一旁伺候的下人,就拉過巫燁朝一旁的房間走去。
結果剛走了幾步,司皇寒鴻便猛的停了下來,他一把抓起巫燁垂在身側的右手,長眉一皺,臉上浮出幾絲驚愕:“你這是怎麼弄的?”
被他強行拉起的右手,修長白皙的手指上,赫然幾道傷口橫着劃過。周圍的血跡已經乾涸,卻還是有些許鮮血因司皇寒鴻的動作而又從交錯的血肉中涌了出來……
“不小心劃到的。”巫燁想要抽回手,卻無奈司皇寒鴻力氣大的驚人。
琥珀色的眸子落在他身上,彷彿要看透他的謊言。幾瞬過後,司皇寒鴻低低嘆氣,不再詢問,徑直拉着人繼續邁步,同時朝一側揚聲喊道:“音兒,把藥箱拿出來!”
“記得按時換藥……”柳鳳音溫柔的給巫燁包紮着右手,一邊動作,一邊柔聲囑咐:“還有,這幾天不要讓傷口沾水……”
巫燁連連嗯聲,不自覺中,臉上已帶了幾分笑意。
“還笑?”司皇寒鴻頗有些不滿,他低頭看着巫燁的右手,道,“若是留疤,看你還笑的出來?”
“男人留個疤又有什麼?”巫燁失笑,斜眼瞥向司皇寒鴻,目光在他隨意披了一件外衫的胸膛停留,“三哥你滿身都是,也沒見你愁眉苦臉啊。”
“……”司皇寒鴻無奈扶額,這個弟弟明明以前從不這樣油嘴滑舌的,哪知不耍不知道,耍起嘴皮子來卻無人可勝。
柳鳳音不由笑出聲來,一邊收着藥箱,一邊看向眼前的兩兄弟:“好了啦,寒仲,你三哥也是關心你,你就別逗他了……”
“嫂子,我沒逗他啊。”巫燁做出委屈的模樣,看着面前的女子。
柳鳳音搖搖頭,不再搭話。她將藥箱放好,回頭看了巫燁一眼,柔聲問道:“寒仲留下一起用飯吧!”
“音兒你去吧!多做些寒仲愛吃的菜。”司皇寒鴻根本不問身邊人的意見,直接揮揮手。
巫燁但笑不語,他低頭看了看重重繃帶包裹的右手,又擡頭瞄瞄身側的司皇寒鴻。
男人五官英俊,琥珀色的眼眸沉靜坦蕩,察覺到他的目光,回了個笑容。
那笑容溫暖包容,滿含着寵溺與無奈。眼神裡是兄長對弟弟的纔會有的溫暖。
他嘴角笑容越來越深,然後身子一斜,軟軟朝着身側的司皇寒鴻靠過去。
司皇寒鴻微有些吃驚,隨即,無奈的搖搖頭,伸出手臂將人攬過,摟進懷裡。看着與幼時受了委屈便緊緊縮在自己懷裡無二的青年,一邊伸手撫上頭頂的黑髮,他一邊低低的嘆息:“……都多大的人了……怎麼還這樣……”
巫燁聞着司皇寒鴻身上汗水與青草混合的體味,只覺先前壓下的情緒又全都翻涌了出來,滿在胸口,無比酸楚,難受極了。
司皇寒鴻就那樣低頭,輕撫着懷中人的發旋,放低了聲音,輕問道:“出什麼事了……說給三哥聽聽……三哥幫你想想主意。”
巫燁一聽這話,不自覺的就笑出聲來。
多少年前拿來哄人的話,到現在也不會換換……可,他就還真吃這套……
“三哥……”清冷的嗓音悶悶的,帶着幾絲不易察覺的脆弱和深深的擔憂。
“嗯,嗯,三哥在這裡呢……”男人彷彿安撫小孩子,輕輕拍着青年的背,“……沒事沒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用擔心……”
巫燁不說話了,只是靜靜的趴在司皇寒鴻寬闊的胸膛裡。
許久許久,兩人就這樣摟抱在一起,巫燁不開口,司皇寒鴻也不問。
巫燁只覺翻涌的情緒又慢慢平息了下來……
……
“三哥。”巫燁身體動了動,再次開口,聲音裡有些許沙啞。
“嗯?”司皇寒鴻垂眸。
“我在想……如果無可避免的傷害已經造成……事後,該如何去做……”才能讓那人內心不再有陰影……
而完全癒合的概率,又有多少?
司皇寒鴻揉了揉手中的黑髮。
“……我……原本並不想……”
巫燁的聲音愈來愈低,身體又開始輕微的抖動。
司皇寒鴻緊了緊懷抱,略微思索了下,纔開口:“……不要總想着那些已經發生的事情……”
“時間不會逆流,而即成的傷害,也不會因爲你事後的彌補,完全不見……”
“但是……”
他頓了頓,“但是……記得你這一刻的心情……”
“然後低聲對自己說,再也不會重蹈覆轍……”
他湊到巫燁耳邊,溫熱的氣息讓人心安。
而久久盤桓在巫燁腦海裡的百蝶繞花圖案,終於慢慢的,碎成一片一片。
取而代之的是,那張熟悉的堅毅面孔。
再也不會重蹈覆轍!絕對不會!
——從今以後,不管用什麼手段,他都定會將他護得周全!不會再有一絲一毫的疏漏!
巫燁默默的在心中發誓,摟在司皇寒鴻腰上的手,慢慢握緊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