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情,程海濤,你覺得我很傻嗎?”唐錦怒不可遏,平時打打小報告也就算了,根本動搖不了他的地位,他並不在乎。
這種小人也有小人的作用,至少還能擋一擋明槍暗箭,也時刻提醒一下自己,別太過忘乎所以了。
但是,他居然說因爲“同情”纔給了那阿輝一支菸。
同情一個殺手同夥,這還是一個警察該有的立場嗎?
“督察長,現在外面都稱孫亞楠爲義士,英雄,我也是中國人,我也覺得他做的對,難道漢奸不該殺嗎?”程海濤嗤笑一聲。
“陸顧問是漢奸嗎?”
“又不是我說的,你問我幹什麼?”程海濤避開問話道,“我不過是給了兩支菸而已,就算煙裡面有點兒東西,但那東西不能致人死命吧?”
“審訊的時候,你給他一支,這個大家都看見了,你什麼時候給的第二支?”唐錦問道。
“押解嫌犯回監室的時候,他又管我要了一支,我給了,還給他點着了。”程海濤平靜的道。
“誰看到了?”
“那我就不清楚了,當時我就在3號監室門口停留了一小會兒,隨後就離開了,這不水生給他送飯的時候,人不是還好好的嘛。”程海濤道。
“督察長,水生送飯的時候,人的確好好的,沒有問題。”齊桓對唐錦道。
“他督察長,我不過是給了嫌犯兩根帶料的煙而已,你們就把我當犯人一下審問,我要到總監那裡控告你。”程海濤怒道。
“你可以去告我,但是你給犯人的香菸中摻雜了白麪兒,身爲警務人員,這是什麼行爲,你自己清楚。”唐錦冷笑道,告狀,他還真不怕呢。
“唐錦,我現在可以走了嗎?”程海濤滿臉憤然的站起來,發問道。
唐錦點了點頭,雖然程海濤做的事兒有些越界,可並沒有證據表明他跟阿輝的死有必然的聯繫。
他又是法捕房的警務人員,沒有證據也不能扣押人家。
“你可以走,但是近期不能離開法租界。”
“哼!”
“督察長,這個程海濤擺明了有問題,看他那副囂張的樣子,哪有一點兒把您放在眼裡?”齊桓不滿的望着程海濤離去的背影道。
“不要這麼說,你要是被人懷疑,只怕也會心裡不舒服,發飆的。”唐錦道,“他這個態度是可以理解的。”
“真要排除程海濤的嫌疑?”
“阿輝中的是氰化鉀劇毒,程海濤只是給了阿輝兩支帶料的香菸,而且裡面沒有檢測出氰化鉀,怎麼證明人家跟阿輝的死有關?”唐錦反問道。
“唉,白忙活一場……”齊桓嘆了一口氣,以爲有突破了,誰知道,還是白忙活一場。
“也不是白忙活,有人急着殺了阿輝,這說明阿輝活着,會對某人產生致命的威脅,齊桓,你說,這個人會是誰呢?”唐錦悠悠一聲,嘴角流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孫亞楠!”
“沒錯,這個阿輝應該是孫亞楠的親信,只怕是很多秘密都知道,而有人不想讓我們知道這些秘密,故而……”
“阿輝前天早上的行蹤,調查了嗎?”
“查了,據鐘錶店的其他夥計說,那天一開門,阿輝就出去了,一直到中午纔回來。”齊桓道,“但是,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幹什麼去了。”
“老陸遇刺的哪一天呢?”
“時間過去的有些長了,他們也記不太清楚了,不過,阿輝晚上看店,平時也都在店裡幫忙,很少出去,出去的話,也就是買些生活用品什麼的。”齊桓道,“而且阿輝平時沉默寡語,沒什麼朋友。”
“那他是怎麼染上毒癮的?”
“哦,這個跟他患有風溼痛有關,爲了止痛,誤食紅丸,就落下這個毛病。”齊桓解釋道。
唐錦點了點頭,紅丸一種毒品,確實有止痛的功效,但容易上癮。
“這個阿輝在鐘錶店的薪水幾乎大半兒都用在購買紅丸上了,而染上這個毛病之後,就更加不愛跟人交流說話了。”
“這個阿輝染上毒癮有多久了?”半掩的辦公室被推開,陸希言從外面走了進來,問道。
“陸顧問,你怎麼來了?”
“下午,袁銳來找我,問了一些有關阿輝屍檢的問題,他告訴我,阿輝胃溶物內有大量的嗎啡,可血液裡的嗎啡濃度並不高,因此我跟老袁分析推斷,阿輝死的時候,很有可能是把嗎啡和氰化鉀一起吞服。”陸希言解釋道。
“嗎啡跟氰化鉀一起吞服,這怎麼可能?”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剛纔齊桓提到了紅丸,讓我猜到了一種可能,纔沒敲門就直接打斷了你們的談話。”陸希言道。
“什麼可能?”唐錦與齊桓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的問道。
“紅丸的成分是嗎啡和紅糖,如果,把氰化鉀放進紅丸裡面,那就是一顆毒藥,咬破的話,瞬間致命,吞進肚子,胃液融化之下,最終毒破身亡也不過是時間問題。”陸希言解釋道。
“也就是說,紅丸包裹氰化鉀吞下之後不會馬上死,可能會過一段時間纔會毒發身亡?”唐錦一下子抓住了重點。
“沒錯,理論上是可以控制死亡時間的,但具體多長,就不得而知了。”陸希言道,“這個需要做個實驗來驗證一下。”
“這麼一說,那下毒的人範圍可就廣了。”唐錦微微一皺眉。
“從胃溶物裡和血液裡的嗎啡濃度對比看,從吃下去到毒發身亡,最多不超過一個小時,所以,如果是有人下毒,這下毒之人一定是在阿輝死之前一個小時內接觸過的。”陸希言道。
“死前一個小時,那這個範圍可就小很多了,我馬上去排查。”齊桓興奮的一揮手道,縮小了調查範圍,這是一個重大的發現。
“齊桓,先等一下。”
“督察長?”齊桓疑惑一聲。
“唐兄的意思是,調查的動靜不能太大,要悄悄的進行,以免驚動了下毒之人?”陸希言道。
“還是老陸知我心意。”唐錦微微一笑。
“督察長,我明白了。”齊桓點了點頭。
“唐兄,阿輝的死對誰有利,你我都清楚,這件案子只怕比我們想象的中要複雜。”等齊桓出去,陸希言走過去,把門關上,這纔回來鄭重的對唐錦道。
“哎,你知道嗎,今天一早,我就接到了戴老闆的命令,讓我們儘量配合營救孫亞楠。”唐錦慨嘆一聲。
“爲什麼?”陸希言非常吃驚的問道。
“可能是因爲孫亞楠過去鋤奸立下的功勳吧,這樣的人在軍統內那是屬於英雄的,軍統盡力營救也是應該的。”唐錦道。
“那唐兄你打算怎麼做?”
“我接到的命令只是配合營救,至於怎麼營救,營救方案是什麼,我現在也不清楚。”唐錦道。
“這可真是怪了,之前戴老闆怎麼沒有下令營救,怎麼現在突然要下令營救呢?”陸希言問道。
“我也不知道,戴老闆做事,不會對下屬解釋太多的,既然下了命令,就會要求下屬不折不扣的完成。”唐錦道。
“這件事,你是什麼態度?”
“戴老闆的命令,我不敢違抗,不過,這個孫亞楠的身上有不少疑點,如果就這樣放過的話,太可惜了。”唐錦道。
“你沒有向戴老闆彙報孫亞楠身上的疑點了嗎?”
“我當然彙報了,但戴老闆似乎並不認爲這些疑點有什麼問題。”唐錦無奈的說道。
“會不會是戴老闆需要用人,看上了孫亞楠呢?”
“這不大可能吧,孫亞楠兩次折在咱們手裡,他有什麼能力能夠被戴老闆看中?”唐錦搖頭道,“軍統內高手如雲,比他強的那是比比皆是,難道還挑不出一個比他強的?”
“說的也是,那這就奇怪了,戴老闆爲何如此重視這個孫亞楠,還親自下令讓咱們配合營救呢?”
“不知道,頭疼……”
“阿輝死了,孫亞楠是我們手上唯一的線索,既然戴老闆下令,唐兄,那我們就不用糾結了,執行命令就是了。”陸希言道。
“老陸,你不介意嗎?”
“我介意什麼,孫亞楠雖然三番兩次想要殺我,可不也沒把我怎樣,再者說,他也是誤會我才做出的舉動,我要是非要揪着不放,豈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了嘛。”陸希言呵呵一笑道。
“老陸深明大義,愚兄敬佩。”
“你我其實都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別把我說的那麼高尚。”陸希言與唐錦相視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
“你說什麼,戴雨農下令讓唐錦配合營救孫亞楠?”陸希言從法捕房出來,就把胡蘊之約了出來。
他們現在算是合作伙伴,出來見個面,喝杯茶,不會太引人注目。
“我也搞不清楚戴雨農的意思,看情況,唐錦也不知道爲什麼,這孫亞楠到底什麼地方被戴笠看中了?”陸希言很奇怪。
“會不會是這個孫亞楠的行動能力?”
“軍統裡面高手如雲,缺他一個嗎?”陸希言白了胡蘊之一眼。
“那就是他有什麼特別之處,這好像也沒看出來,呵呵。”胡蘊之隨後自己都訕訕一笑。
“我想到了一點,不過不知道對不對。”陸希言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
“什麼?”
“軍統之前有關孫亞楠的材料裡,沒有提到他曾經加入過鐵血鋤奸團,也就是說,孫亞楠的這段歷史軍統方面並不掌握。”
“你的意思是,戴雨農現在知道了他這段歷史,要利用他重新打入鐵血鋤奸團中來?”胡蘊之不愧是多年的情報工作者,簡直就是一語中的。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呀!”陸希言點了點頭,這個猜測他也是沒多久纔想到的,要不是戴雨農這道營救的命令,他還真想不到呢。
“唐錦跟鐵血鋤奸團合作,關係密切,這個秘密戴雨農自然不可能對他說了,戴生性多疑,他不會輕易相信手下人的。”胡蘊之分析道。
“嗯,老胡,你分析能力見長呀!”陸希言嘿嘿一笑,嘴角微微上揚。
“可是,他把人救出來了,怎麼打入鐵血鋤奸團中來呢?”胡蘊之反問一句道。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戴雨農這人可不好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