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服部一男動了。”吃過晚飯後,閆磊上來,給陸希言報告了一個消息。
“看來計劃可以開始了。”陸希言道,“能不能找個機會進東亞植物研究所偵查一下,我總覺得,這個研究所有些古怪。”
“我也覺得,一個植物研究所而已,何需要這樣一支精銳的隊伍保衛,這太不符合常理了。”閆磊點了點頭。
“服部這一走,對我們來說是個機會,他們的人手少了,必然會出現漏洞,讓螞蟻馬上着手安排此事,記住,不要硬來,前往不可打草驚蛇。”陸希言命令道。
“明白。”
“還有,密切關注丁默村遇刺這件事,我要知道‘76’對此事的態度和工部局警務處的相關調查進展。”
“是浩少爺牽扯其中了嗎?”閆磊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只是不該他問的,他不會多問。
“這小子居然自己參與了刺殺,幸虧我讓你及時通知了羅耀祖,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陸希言面色一冷道。
“有麻煩嗎?”
“暫時還看不出來,不過,工部局警務處那邊不難,‘76’號那邊可不好糊弄,我擔心這小子別給人留下什麼破綻被抓到。”陸希言搖了搖頭。
“‘飛鳥’雖然不能接觸核心機密,但現在他已經是凌之江身邊比較信任的人了,有什麼情況,我們還是能最快的速度知道的。”閆磊道。
“丁默村是個老狐狸,他跟這個鄭月茹屬於地下情.人關係,我想,他應該不會把事情鬧大,這樣對他沒有什麼好處,他家裡那個也不是省油的燈。”陸希言道,“但是以他的性格,絕不會放過對他不利的人。”
“先生放心,我會讓五哥下令讓滬西組盯着的。”閆磊鄭重的道。
“去吧,從明天開始,我也要忙起來了,有些事情顧不上,你要替我盯着,丁二哥那邊,提醒他小心行事。”陸希言道,“太湖上那個小島的假實驗室佈置的怎麼樣了?”
“嗯,差不多了,不過蒙騙外行還行,專業人士的話肯定不行。”閆磊解釋道。
“這個實驗室能不用,就不用,或許將來有大用。”陸希言問道,“對了,你的事情怎麼樣了?”
“給龐家染料原料供貨的就那幾家,平時關係很好,而且互幫互助,早就形成了一個利益共同體,想要從橫插一腳,很難。”閆磊道。
“據我所知,龐家爲了保住自家的財富和地位,跟日本人一直走的很近,據說還出任了日本人組織的商會組織,那些原料供貨商難道也都願意跟他一起當漢奸?”陸希言反問一句。
“現在日本人勢大,他們又都是當地的望族,爲了保全自己,只怕不會明着跟龐家作對。”閆磊道。
“你的目標又不是讓他們去跟日本人作對,找個人跟龐家簽下一個大單,然後再斷掉他的供貨渠道。”陸希言道。
“先生,這得動用多少資金?”
“不多,籤個單子,付上百分之三十的定金,花不了多少錢,再說,這蘇繡可是民族文化瑰寶,不光在國內可以買上好價錢,若是能運到國外去,那價錢可是翻上好幾倍的,這生意,咱們不會吃虧的。”陸希言笑笑道。
“先生,這不,不太合適吧?”
“你有更好的辦法讓龐家主動解除婚約嗎?”陸希言問道。
“可萬一龐家死活不同意呢?”
“那龐家就要做好傾家蕩產的準備,反正龐家一隻腳已經踩上漢奸的船了,我們這麼對他,也不算是過分,你說呢?”
“先生,這要是讓田蕊知道了……”
“你不這麼做,田蕊就會高興了,別忘了你是什麼人,幹什麼的,田蕊能不知道嗎?”陸希言喝問一聲。
閆磊如同當頭棒喝,如夢初醒,馬上就醒悟過來了:“多謝先生提醒,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這傢伙怎麼就不開竅呢?
陸希言搖了搖頭,其實這樣不折手段確實是有欠光明,不過,既然道理講不通,那就還有用點兒手段了。
辦法都交給他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
……
“今天下午,我找浩子談話了,他跟我坦白了,講了一些他的事情。”從書房回到臥室,陸希言對孟繁星道。
“他都跟你說了?”
“差不多都說了,怎麼加入的中統,以及現在在幹些什麼。”陸希言點了點頭。
“你跟他說了,讓他脫離中統的事情了嗎?”孟繁星急切的問道。
“這個只怕是不可能,就算他不願意幹,你覺得中統那些人會放過他嗎?”陸希言搖了搖頭。
“那怎麼辦?”
“沒辦法,誰叫我們一家都走上了這條路呢,現在,浩子至少也是在做有利於國家和民族的事情,你我有什麼理由可以阻攔?”陸希言拉着孟繁星的手道,“浩子已經長大了,他的人生得由他自己選擇,我們是代替不了他的。”
“可是,他加入的是中統……”
“他也在抗日,爲這個國家和民族抵抗侵略儘自己的一份力,我們不能一味的在乎他的身份。”陸希言道,“梅梅,有些事情急不得的。”
“我知道,真沒想到小浩居然跟耀祖舅舅進了中統。”孟繁星忍不住心中一陣自責,如果不是她離家三年,或許就不會這樣了。
“其實也沒什麼,至少到現在,他都沒有走歪路,耀祖舅舅一直盯着他呢,不讓他被那些人給帶壞了。”陸希言解釋道。
“嗯。”孟繁星靠在丈夫的懷裡,已經這樣了,只能接受現實了。
……
丁默村遭遇刺殺的消息還是被一家小報給爆了出來,但是,還沒等傳播開來,那個爆料的小報館就被‘76’好的特務給砸了,報社的老闆也被請進了‘76’號喝茶了,至於能不能活着出來,那就說不好了。
但是,無風不起浪,既然有這個消息傳出來,加上,在萬宜坊發生的槍戰印證。
丁默村跟年輕漂亮的女秘書約會吃飯,在送其回家的時候遭遇了槍手射擊的事情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丁默村的老婆趙慧敏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這個消息,跑去找周福海的公館鬧了一通,哭訴了半天,然後又要說去找汪先生主持正義。
周福海的老婆楊淑慧好說歹說才把人給勸了回去。
丁默村把案子給壓下來了,這畢竟涉及自己一些不光彩的事情,捅出去,對自己沒有好處,但他暗地裡讓秘書茅子明和蘇美昌調查自己遇刺一案。
當然,林世羣也在關注這件案子,若是能從這個案子抓住丁默村的把柄,將他從‘76’號擠走,對自己纔是大大有利。
“林主任,這四名槍手就埋伏在萬宜坊鄭月茹家附近的巷道之中,這件事卑職覺得很蹊蹺。”凌之江分析道,“按照我對此類刺殺的行動的瞭解,若非事先得到情報,槍手怎麼會恰好在丁主任去的地方出現呢?”
“你是說,那個鄭月茹有問題?”一出事,林世羣就有些懷疑了,丁默村遭遇刺殺的時機和地點太巧合了。
這根本不像是什麼意外,而是一起精心預謀的刺殺。
“我悄悄的去過事發地點,觀察了一下槍手的位置和丁主任乘坐汽車的位置,選擇的非常專業,這絕不是倉促爲之,一定是早就精心佈置的,槍手怎麼會知道丁主任在那個時間點送鄭月茹小姐回家呢?”凌之江道,“是一直跟蹤丁主任的汽車,還是,早就埋伏在萬宜坊?”
“你覺得呢?”
“我詢問了幾個當時的目擊者,他們也不確定槍手是不是一早就來到萬宜坊,但可以肯定這四個人都是生面孔,以前沒見過。”凌之江道。
“鄭月茹有沒有問題?”林世羣關心的是這個,丁默村遭遇刺殺,在日本人那裡,是加分的。
但如果跟丁默村交往的女人有問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鄭月茹家世顯赫,其父是同盟會的元老,跟國民黨高層關係密切,上海淪陷後,鄭月茹以自己有一半日本人的血統的關係成爲駐滬的日本高官的座上賓,曾擔任片山大佐的私人秘書,跟近衛首相的次子近衛文隆也有過一段交往,近衛文隆一度想要娶她爲妻,後來近衛文隆回國,此事就不了了之,而她本人在上海的日本軍官貴族上層圈子裡有着廣泛的人脈。”凌之江道。
“你是說,她沒有理由出賣丁主任的行蹤?”
“她一直都跟丁主任在一起,沒有分開過,這一點我已經跟丁主任的司機的保鏢證實了。”凌之江道,“丁主任私下的行蹤一向捉摸不定,經常臨時更改,送鄭小姐回家也許並非在計劃之內?”
“那就只有守株待兔了,這些槍手採取了最笨的辦法,就守在萬宜坊,傻等這樣一個刺殺的機會?”林世羣反問道。
“這個還需要調查,目前還沒有足夠的證據來證明這一點。”
“工部局那邊有什麼消息?”
“聽說有一個英籍的警員看到了其中一名槍手的臉,還追了三四條街,但結果還是讓對方給跑了。”凌之江道。
“哦,趕緊去查,如果能夠拿到這個槍手的畫像,那找起來就容易多了。”林世羣精神一振。
“主任,這對方要是中國人,好辦,可那是英國人,我們現在跟工部局警務處的關係很僵,問起來,若是他們不配合怎麼辦?”凌之江爲難道。
“現在的上海,是英國人勢大,還是日本人勢大?”林世羣冷笑一聲。
“明白了,主任,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凌之江心領神會的一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