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力行說道:“算命是唯心論和封建『迷』信的東西,也就是騙人的東西,我從來不信那一套?
“嘿嘿,那就是你們這些官宦子弟和我們人民羣衆的差別了。”?
杜力行心中暗暗一驚,這小子居然一開口,就猜中了自己的出身。?
“杜處長,反正閒着也是閒着,我今天還真就給你算上一算,”金恩華也不看杜力行,眯上雙眼慢悠悠的說道,“預先聲明啊,算命算命,一分算來二分揣,三分靠騙四分猜,準確率一般只有一半,本先生藝精人神,將算命和邏輯推理相結合,馬馬虎虎的,十句當有七句準,嘿嘿,你杜處長今天要是讓我算得高興了,說不定我明天就來個竹筒倒豆子,痛痛快快的坦白交待,你我大家都省點力氣。”?
杜力行樂了,“呵,好好,一言爲定,你就姑妄算之,我來個姑妄聽之。”?
金恩華跳起來,下牀走到杜力行面前,煞有介事的端詳一番,再拿起他雙手仔細瞅瞅,踱回牀前重又躺下,晃着腦袋,眼望天平口中唸唸有詞,忽場噗的笑了起來:?
“杜處長,你一口標準的北京話,讓我差點以爲你是個地地道道的北京人,其實你不是,包括從你的身材看,你的祖籍應該是南方人,或者說,你家老爺子是南方人,因爲,你剛纔說呵字時,有點象在說河字,典型的南方口音,一定是深受家裡老輩人的影響吧?”?
“小金,算是讓你蒙對了一句,這不是算命,是推理嘛。”?
“嘿嘿,開門紅呀,”金恩華得意了一下,“你杜處長今年應該三十二三年紀吧,從你的雙手和很多動作來看,你下過鄉幹過農活,不是上山下鄉的『插』隊青年,就是你家老子倒黴的時候,你跟着被髮配到鄉下接受勞動改造,反正你本人絕對不是農民出身,杜處長,我說得對不對?”?
杜力行點點頭,微笑着承認道:“你又蒙對了,我是在鄉下待過六年,今年也剛好三十有二。”?
“你瞧,我現在的準確率百分之百,”金恩華笑道,“杜處長,看你走路時左腿不大方便,我猜你二十歲左右時受過傷,而且是傷筋動骨的傷,看樣子是從高處往下摔的,你以一般速度走路人家看不出來,但我能看出來,嘿嘿,估計你和你老婆談戀愛時不敢快走,以免人家看出你的殘疾,爲什麼說二十歲左右呢?因爲小孩摔了一般能好,稍大一點摔了難好,二十歲左右,一般人剛好完成了發育,摔傷後都是這個樣子,處於好與未好之間,我練過武學過中醫,這個眼光應該還有。?
“呵呵,好厲害的眼睛,我十九歲時確實在山上摔倒過。”杜力行邊說邊想,這小子猜得真仔細,把自己上大學時談戀愛時的一幕也說準了。?
金恩華盯着杜力行說道:“省紀委是付省部級待遇,書記是付省部級,付書記就是正地廳級了,你金處長三十二歲就是堂堂的正縣處級幹部,來歷不凡那,你也是恢復高考後的七七年七八年考上大學的吧,工作年限和我差不多,我猜你也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政績呀,又是北京人,能來我們之江省當官,三十二歲的縣處長,整個之江省扳着手指頭也數得出來,因此,你杜處長家一定大大的有名,再從你杜處長的談吐風度等等方面分析,你家老子或老孃肯定是建國功臣,不是中委,起碼也是中將級以上,當然,姓杜的大領導沒有幾個,我估計你是用的老孃的姓。”?
杜力行這回驚住了,這小子蒙得就一個字:準。?
“杜處長,你不用開口我就知道我說對了,”金恩華得意的說道,“下面我讓你見識一下我們青嶺的算命術吧,你杜處長兄弟姐妹衆多,沒有七八個也有五六個,但姐妹多兄弟少,你杜處長很可能家裡老丫,十有**是沒有兄弟只有姐妹,但你杜處長真不簡單,除了一個老婆還有一個紅顏知己,很可能是你的初戀,否則你不會念念不忘,耦斷絲連,還有,你父母雙雙健在,身體健康,可是他們還有一個願望沒有實現,那就是抱個大孫子,因爲你杜處長那方面功力差了一點,只生了一個丫頭片子,現在實行計劃生育,一對夫妻只能生一個孩子,這成了你們家的一個心病啊。”?
“你,你怎麼知道的?”杜力行站起身來,盯着金恩華喝問道。?
“杜處長,別生氣嘛,我這完全是猜的,我姑妄算之,你姑妄聽之,呵呵。”金恩華笑道。?
杜力行也覺到自己的失態,馬上微笑着說道:“小金,我不得不承認,你的算命加推理,真的很準,謝謝你。”?
金恩華也下了牀,伸伸懶腰,嘆口氣說道:“唉,杜處長不必在意,我說過了就忘了,算命先生只負責算,不負責記,再說,我現在流年不利,自身難保虎落平川啊,就當是他媽的窮人尋開心,放的全是輕巧屁。”?
“呵呵,也不一定,”杜力行笑道,“只要你小金說清問題,也許能很快重見天日。”?
“多謝杜處長吉言,但願如此,但願如此啊。”金恩華雙手作揖的笑道。?
“小金同志,對不起,你身上有需要我們替你保管的東西嗎?”?
金恩華想了想,從脖子上拉出一直帶着的玉佩,看了看問道:“杜處長,我身上除了香菸火柴幾塊錢,只有這個東西,家傳的,希望你們能讓我留着。”?
“咦,”杜力行一怔,上來拿着看了看,楞了一下,“唔,這個,你繼續戴着吧。”?
杜力行走了,那個年輕的陌生人又站回到了門裡邊,金恩華重新躺回到牀上去,楞楞的看着手上的玉佩,他媽的,還護身符,說不定是個催命符.?
窗外的深深夜幕,被房間內的燈光所阻擋,上半夜才過一半,金恩華已經睡了一覺,輕微的開門聲讓他稍爲的張開了眼睛,好像有一個人進來,來人向那個坐在門邊的木頭人說了幾句,又揮一下手,木頭人悄無聲息的退出去並帶上了門。?
熟悉的腳步聲,不用看也能猜得出是誰,“唉,陰魂不散那,老天爺,你老是開我的玩笑,你他媽的真不是人哎。”?
“呵呵,金大人,老天爺是神仙,他本來就不是人喲。”方文正笑着,坐在牀沿邊一把掀開了被子。?
金恩華『揉』『揉』眼睛,斜了方文正一眼,無奈的苦笑道:“方白臉,你他媽的也不是人,每次當我掉入水中的狼狽時刻,你就象鬼魂一樣飄然而來看我的樣相,我靠,氣死了氣死了。”?
方文正拍拍金恩華的大腿笑道:“真沒良心,我可是費了好大力氣才進來看你的,你就不能說幾句好聽的話?”?
“我呸。”金恩華啐道,“你們方家都是一丘之貉,一個個的沒安好心,你方白臉更是個陰險的大壞蛋,如果你是好人,怎麼會生不出兒子來?”?
方文正不以爲忤,坐到沙發上笑着,“去你的,你小子連老婆都沒有,還敢嘲笑我生了女兒,金大人,還有啥惡毒的話,都一併整出來,今天我就老實的坐着,讓你痛痛快快的罵一回。”?
金恩華又嘆了口氣,“算了算了,看你在青嶺的日子也不是很好過,一個縣委辦主任,說穿了還不如一條狗,我就可憐可憐你,我說文正,你這個人就是心太軟,這可幹不了大事,政治家的基本素質之一,就是要心狠手辣,你我眼看勢成水火,還敢開後門來看我,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這份人情我先記下了,將來你要是落我手裡,我保證饒你一次。”?
方文正點點頭說道:“恩華,謝謝你,你這人其實真的不錯,心比我還軟,還是想想眼前的處境吧,我幫不了你,今天還是老爺子開口,我才能進來,但不管怎樣,我方文正都不是落井下石的人。”?
“嗯,這點我倒能相信你的話,謝了,”金恩華詭異的一笑,“你家老爺子是個慈悲之人,把我弄成這樣,我也不願相信是他的本意,文正,你這次來,恐怕也有另外的意思吧,讓我猜猜,有點最後通牒的意思,對不對?”?
方文正點點頭。“老爺子說,金恩華是個很好的合作者,也是個很好的對手,不能坐在同一條船上,可惜了。”?
“知我者,方老爺子也,文正,你回去替我謝謝他老人家。”?
“老爺子還說,你金恩華是方家在天州政壇天生的對手,假以時日,必能創一番輝煌的成就。”?
“不敢當不敢當,文正,別拿話暈我,我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難得見你小子謙虛一回,恩華,我們以後還能是好朋友嗎?”?
“很憒憾,不能,文正啊,你人不錯,但不能表示你能做個好朋友,因爲我們是根本不同的兩類人,你們方家做事,向來是先考慮方家的利益,然後再去爲人民服務,我雖然並不高尚,但我在我的崗位上,的確是爲老百姓着想,爲老百姓做事,就拿你自己來說,你來青嶺也有好幾年了,請問你爲老百姓做過幾件實事?我金恩華是個小人物,一般不去想明天怎麼樣,而是紮紮實實的做點有用的工作,所以,我們怎麼可能共事?”?
“我怎麼聽着,你小子是在爲自己歌功頌德呢?”?
“呵呵,我也就在你方白臉面前吹吹牛而已。”?
“得了,想過你自己的處境沒有?”?
“呸,方白臉我告訴你,我還真不吃你方家那一套,大不了給我來個雙開,大不了不當這鬧心的破官了,沒什麼了不起的,哈哈,你們輸不起,我可輸得起,這就是我不可戰勝的強大武器。”?
“你這小子,你滾回家了,還拿什麼跟我鬥?”?
“願賭服輸,輸了就輸了唄,還有什麼好說的。”?
方文正無奈的苦笑着:“恩華啊,你的榆木腦袋幾時才能開竅?”?
金恩華樂呵呵的笑道:“方白臉,識時務者爲俊傑,這句話我向來當作屁,你也不用得意,我要是完蛋了,青嶺也不會投靠你們方家的,相反,你在青嶺的日子會更難過,嘿嘿,你們方家勢力遍佈天州各縣,但青嶺不會就範,這是歷史的原因,你家老爺子糊塗啊,水至清則無魚,有道是盛極必衰,請你回去轉告老爺子一句西方的諺語吧,上帝想讓你滅亡,必先讓你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