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委相信,在xx青嶺縣委的正確領導下,此次青嶺科級幹部的選拔工作,一定會圓滿成功。”
“xx天州地區委員會,一九八四年十月十四日。”
金恩華看完文件,也不顧什麼禮貌,把文件扔到葉文彬的辦公桌上,不屑的說道:“混蛋弄出來的混帳文件,什麼玩藝兒。”
柳慧如嚴肅地說道:“金恩華,說話文明點,要注意影響。”
葉文彬苦笑一聲說:“話粗理不粗,柳書記不必介懷,我喜歡小金的說話方式。”
作爲已經一隻腳踏入了新陣營的柳慧如,此時是最受煎熬的,所有的壓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一把手不是那麼好當的,權力有多大,責任就有多大,一把手有一個獨斷專橫的絕招:最坐否決權,當常委會僵持不下,或者通過了一把手反對的決議,一把手可以憑手中的權力予以否決,但是,權力往往和權威的象徵,你行使了最終否決權,就意味着失去了權威,那就是你失去權力的開始。柳慧如向金恩華投來期待的目光,他是她的男人,也是她現在最大的依靠,我把什麼都獻給了你,我有權利得到你的力量你的支持。
金恩華爲葉文彬和自己點上香菸,“葉縣長,說出你的高見吧,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沒有必要遮遮掩掩,失去支持不可怕,失去信念和信心纔是毀滅『性』的破壞。”
葉文彬恢復了常態,微笑着說道:“小金,你說得好,說到底這不過是一場鬥爭,我們xx黨人最不怕鬥爭,柳書記,你說呢?”
柳慧如受到了兩個人的鼓舞,情緒有所好轉,有旁人在場,她無法向自己的男人渲泄內心的苦楚,“葉縣長,我對青嶺的幹部隊伍確實瞭解不多,因此主要工作還是由你來做,爲了對青嶺的未來負責,我支持你。”
“謝謝柳書記。”葉文彬轉向金恩華笑道,“我和柳書記的看法是一致的,具體工作還是要由下面的同志來做,比方說小金同志,你也是這份文件上所說的擴大對象之一,工作起來言正名順嘛。”
金恩華裝作有些受寵若驚,趕緊說道:“領導,你們別又搞轉易壓力和目標,我這個人有點傻,很容易發暈。”
葉文彬對柳慧如和金恩華的關係,有過一些探究,暗中向鄭文明和『毛』雅君打聽過,問不出所以然,金恩華和那個肖蘭輝的關係倒是很明白,兩個人互相認了姐弟,還擺過幾桌酒,請那個“花仙”黃逢春出席作證,這小子文武全才,既能運籌帷幄,又能衝鋒陷陣,柳慧如似乎很信任和借重於他,自己拉住金恩華,等於是拉住了柳慧如。
“小金啊,你剛纔說得對,我們都在同一條船上,”葉文彬頓了頓,少有的嚴肅地說,“開弓沒有回頭箭,官場爭鬥就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現在,是你表現自己的時候了。”
每個人都有優點,就意味着每個人都有缺點,在某些特定的時候特定的場合,缺點就是弱點,就是致命的弱點。
柳慧如雖然處於青嶺官場的最高端,卻又是最脆弱的最危險的,首先她不是方家嫡系中的核心,能深得方老爺子讚賞,卻和方家當前的領軍人物方寧君貌合神離,在青嶺又沒有自己的人馬,向道林是方寧君的生死之交,志大才疏,氣量狹窄,一開始就不服柳慧如,莫海笑更是下來牽制柳慧如扶持向道林的中堅人物,作爲外來戶,靠山難靠,左膀右臂不同一心,下面又沒人支持,處境孤獨在所難免。
葉文彬之所以倚立不倒,靠的是能力,樸實,不錯的官聲,和不結盟的處世方式,雖然在基層擁有一大批擁護者和崇拜者,可他們做不了大事,何況單幹戶的名聲,十三不靠,招不來有實力的人物,沒有可以改變力量對比的左膀右臂,放眼青嶺縣委大院,就沒有幾個死忠的鐵桿人物,如此上陣,要麼隨波逐流,要麼妥協退卻,勝利總是在遙不可及的地方難以觸『摸』。
宋傳賓是典型的知識分子,懂得官場之道,懂得經營的重要,也算是有自己的圈子和嫡系,但他過於清高矜持,以自身的的標準衡人取人,往往招來的盡是些奴才式人物,或暫爲借駐的投機分子,行事不夠狠辣果斷,患得患失,小心翼翼,有野心也有能力,但缺少魄力和領袖的風範,一旦受到對手的算計和攻擊,脆弱的陣營很容易被攻破,公安局長陳子堯的倒戈,可能還在他意料之中,而王新華的轉向掉頭,足以讓他心灰意冷,徹底失去了爭鋒鬥豔的最後雄心。
呵呵,至於可敬可愛的老傢伙們,註定要在政治的舞臺上慢慢消失,戰爭年代走過來的人,沒有多少人能成爲標準的政治家,滿腔熱情的革命者,鬥不過和平年代的官場弄『潮』兒,劉希才也許是青嶺縣裡的一個例外,他們忠誠,對黨和黨的信仰至死不改,他們不怕流血犧牲,他們勇往直前義無反顧,他們大公少私爲公忘私,但是,他們知道戰場卻不知道官場,他們不知道經營官場,他們很少去創造屬於自己的圈子,當夕陽西下,人生的黃昏來臨,他們留下了不朽的身影,卻被時代的喧囂慢慢的掩蓋,只能在歷史的記憶中沉浮,老王頭看中他金恩華,猶如最後的寄託和掙扎,徐昆終日與槍爲伍,沉浸於硝煙瀰漫的歲月,張魯山與書畫爲伴,寄情山水花草,常天龍看破塵世厭倦爭鬥,終日逍遙於農場而zi慰……。
金恩華在心裡不斷的問自己,在現在的道路上繼續走下去,我將屬於他們中的誰?
“官大一級壓死人喲,”葉文彬的話,拉回了金恩華信馬由繮的思緒,“但是,小金,我們還是有所作爲的,文章難天成,人生無定數,柳書記和我把你叫回來,就是想聽聽你的分析和意見。”
金恩華就坐在柳慧如旁邊,乘着葉文彬轉身開窗的機會,他拿手在柳慧如的膝蓋上輕撫一下,以示安慰,柳慧如的身體微微一顫,心裡一熱,沒有回身,卻微微的點了一頭。
“兩位領導,我看地委的文件,也充滿了矛盾麼,”金恩華笑道,“我黨歷來對幹部人事制度有嚴格的規定,科級幹部的選拔,屬於縣委組織部的工作,關他地委屁事,這明顯就是老公公扒灰,想替兒子幹那活,又做婊子又立牌坊的,什麼肯定呀建議呀,還不如明說,我對你們青嶺縣委不信任,所以搞一回民主擴大吧,建議不如說指示和命令,呵呵,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咱天州地委對下面這麼客氣,讓人感動死了。”
柳慧如的臉紅了一下,瞪他一眼沒有說話,那邊葉文彬笑道:“小金,天下官場都一樣,地委也不是鐵板一塊嘛,而是由許許多多塊小板拚接而成的,不斷的鬥爭,合作,妥協,折衷,於是,指示改成了建議,肯定中還有否定,但是,我認爲,這件事,最後還是由我們青嶺的同志們來決定,領導的建議,代替不了基層廣大幹部的意志。”
柳慧如接着說道:“葉縣長說得對,金恩華同志,我和葉縣長商量過了,我們還是按照原來的方針不變。”
金恩華點點頭,向葉文彬問道:“葉縣長,具體辦法是怎樣的呢?”
葉文彬說道:“按地委組織部的幹部選拔工作試點條例,先由縣委組織部以科級幹部標準,以一比一點一的比例,確定初選大名單,先不確定個人的具體職務,然後分別交由常委們審覈,常委們有權增刪名單,並形成一個大名單,交書記辦公會議通過,最後,交由縣常委擴大會議,以無記名投票的方式,得票多者就是這次幹部選拔的當選者,由縣組織部確定每個當選者的單位和職務。”
“無記名投票,好辦法,嘿嘿,好辦法。”金恩華詭異的笑了。
柳慧如瞥了金恩華一眼說:“你別高興太早,聽葉縣長繼續說。”
“小金,關鍵在常委擴大會議啊,按照地委文件的建議,我和柳書記測了一下,與會者一共有三十一人,夠擴大夠民主吧,十一名縣委常委,包括你在內的十三名準付處級新晉幹部,蔣付縣長,農場常場長,人大的古主任陳付主任,政協的周『主席』,法院的鐘院長,檢察院的白檢察長,濟濟一堂,很有奧妙啊。”
金恩華默想了一遍,微笑着說道:“果然很有奧妙,但未必如他們所願,既然人家擺出一付決一死戰的架勢,咱就沒啥客氣的了,一定要讓他們知道,民主不是那麼好搞的。”
葉文彬說道:“明確的,十二對十一,關鍵在另外八人,他們如此大動干戈,必然早就有所準備,以我對方家的瞭解,沒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把握,是不會做出不留退路的行動的。”
柳慧如點着頭說:“如葉縣長所說,方家對青嶺志在必得,不會虛張聲勢,現在關鍵裡面,孫玉霞很危險,她的背後有三票,她自己都能知道自己的份量,今天,她可能和陳紅秀又去了天州,搖擺人看着不怎樣,卻能左右天枰的平衡啊。”
金恩華想了想問道:“葉縣長,他們能有十一張鐵票嗎?”
葉文彬苦笑一下說:“只多不少,向道林,陳子堯,莫海笑,王新華,張君平,崔和平,方文正,陳紅秀,還有去年年初調過來的人大陳付主任,法院鍾院長,檢察院的白檢察長,這三個人都是天州人,以前就是以方老爺子馬首是瞻,沒有任何變化的可能。”
金恩華“哦”了一聲,這邊除了七個常委,加上陳石宇李正民吳陽和常天龍及自己,十二票是篤定有的,可惜李林揚自從上次的小『插』曲以後,已變成了一個搖擺人,猜不出他的立場,那個剛剛向自己示好的程建國,就更難把握了,他所敬重的柳慧如都處於自身難保之中,憑什麼叫他做到立場堅定。
柳慧如接着說道:“恩華,李林揚和程建國的情況,你比我們還清楚,那個伍玉秋,雖然是地委周書記推薦的,但來了以後和陳子堯走得很近,據我對他的瞭解,我們不能確定他站在哪一邊,人大的古主任和政協的周『主席』兩位老同志很少出來活動,好象和紀委王書記的關係都很一般,最後是孫玉霞,趙春旭肯定是聽她的,蔣付縣長是她的引路人,兩家關係很密切,等於她手中握有三票,方寧君和向道林可能對她有所承諾,最近她來我辦公室少了,去天州卻多了起來,我覺得十分危險,說不定她手中的票,會決定這次擴大會議的最終結果。”您可以在百度裡搜索“幕後潛規則:官道迷情 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