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離平城不過幾日的距離,而賀穆蘭動用的是白鷺官的情報系統,快馬飛鴿,速度更是極快,所以幾乎是拓跋素前腳到了長安,後腳平城已經接到了這邊的消息。
來自長安的消息,讓整個朝堂有了一次大的震動。
夏國的國都是統萬城,可在漢人的心目中,長安和洛陽的地位甚至比平城還要重要。從拓跋燾打下夏國開始,朝中已經有無數個文官上奏請求過遷都洛陽或長安,均被拓跋燾給打了回去。
拓跋燾不願意遷都的原因和他不願意自稱“朕”的原因一樣,如今雖然要以漢制治理國家,但他心目中的國家並不是純粹的漢,也不是純粹的胡,而是古往今來都沒有過的一種全新政權,所以他不能全靠着漢人的舊制或者全靠着鮮卑人的習俗來治理國家。
長安和洛陽這樣的中原腹地雖然好,但鮮卑族的根本卻在北方。
平城位置不好,土地貧瘠,經常有旱災或者雪災,可卻是北方諸國的中心,無論是監控北方六鎮還是調撥周圍的兵將都比洛陽和長安容易的多。
如今天下初平,高車人和柔然人剛剛進入漠南,北方又有許多胡族蠢蠢欲動,天下也沒有平定,他若去泰山封禪再遷都長安或洛陽,就等於他自詡漢人正統,莫說鮮卑宗室和魏國的胡人們怎麼看,就算一直和他隔江而望的劉宋怕是都無法接受這樣的局面,要大舉出兵。
要知道劉宋之所以能屹立不倒,吸納無數賢臣名士歸附,憑的就是“正統”之名。要是他成爲中原霸主,就算爲了爭奪“正統”,劉宋也不會在估計顏面上的“平衡”了。
還有北燕、北涼、庫莫奚、吐谷渾……
他還沒有收復整個北方,統一中原之前,是不會考慮遷都和封禪之事的。
可這些道理,漢臣們都明白,卻不願意聽。
拓跋燾明白,他們會效忠鮮卑人,其實是因爲鮮卑如今在北方最強,他們背後都是高門大族、家族勢力,其中牽一髮動全身,爲了保全族中,爲了發展勢力,爲了子弟的前途,哪怕他們再不願意爲胡人效命,也要努力把這個國家治理的更好。
因爲只有國家強了,他們纔會強起來。否則魏國成了一塊砧板上的肉,這些在魏國國土上立足的“士族”,隨時都可能土崩瓦解,就猶如當年的“王謝”。
可這些人太想得到“正統”的名望了。他們都知道南方的漢人是怎麼說他們的:
——“衣冠禽獸”、“胡族走狗”、“數典忘祖”。
鮮卑族從漠北興起一來,到他拓跋燾手上,幾乎已經統一了黃河流域,可雖然他們建立起了空前強大的魏國,可是他卻無法解決自己入主中原後的合法性問題。
從魏國前身代國立國之日起,鮮卑族和東晉、劉宋以及北燕等各國之間展開了長期的正統之爭。
爲了這個,拓跋燾的祖父甚至用盡一切辦法論證自己是黃帝后裔,從血緣關係上和鮮卑族同源,鮮卑祖先是黃帝最小的兒子昌意的後代,受封到大鮮卑山,以此封地爲號,稱之爲“鮮卑”。
可是中原地區的史籍沒有記載,北方的民歌和傳說雖然有理有據,中原人就是不認。
除了這個,拓跋家幾代君主都在文化上尊儒,重用中原地區的有學之士,光拓跋燾自己,就至少下了三次詔令,讓各地推薦“有才有德”的士族做官,成了魏國各級重要官員。
拓跋燾對漢人的重用,造成朝堂上漢人和鮮卑人幾乎分庭抗禮,國家的國力蒸蒸日上,各地的士族紛紛歸附,可到了一些敏感問題的時候,這些漢人卻像是入了魔一樣齊心協力的要推動起來,就算他是皇帝他們也不肯屈服。
比如說,一定要殺了禍害亂了長安的王斤以儆效尤;
比如說,長安即使不能作爲都城,至少也不能有弱於統萬的地位,否則任何人去了長安一陣糟蹋,長安遲早不保。
這些漢人對長安的重視猶如對洛陽的重視。鮮卑人得到洛陽城的時候,洛陽幾近戰亂,幾乎已經是廢墟了。這些北方的漢人士族親吻洛陽的土地,跪拜洛陽的先祖,憑藉着他們的力量才讓洛陽重建了起來。
無數士人甚至自己掏錢掏人,在重建之前,在鮮卑治下的士人們遍訪南邊的建康城,還有些把家中在漢晉的藏書取出來作爲參考,想法子重新恢復當年的壯觀。
只是洛陽城敗破的太厲害了,當時人力和物力都不允許,所以無論北方的漢人們如何努力,現在的洛陽也不過是一座規模不大的主城而已。
即使如此,多少大族偷偷在洛陽附近置產,多少士人推動洛陽成爲魏國的首都,便知道漢人們對“正統”的重視。
許多人都知道,當年崔家和盧家發動所有士族推動對劉宋和夏國的戰爭,爲的其實就是這兩座城。
如今長安也得了,洛陽也得了,兩座中原帝都全部進入北魏的國土,洛陽破敗,長安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滿朝的文武都盯着長安,希望能派能幹的漢臣去治理長安,修復這座古都,重振長安的威勢……
然後拓跋燾派了個草包王斤。
爲這件事,拓跋燾當場就被崔浩諫言到差點翻臉,若不是古弼等一衆鮮卑大臣加宗室力推,拓跋燾那幾個月連政事都別想好好推行了(全體漢臣大罷工,今日你稱病,明日我摔斷腿)。
可拓跋燾也怕,漢人的文化太可怕,夏國的許多士族都是漢人,一心想着舉族去劉宋投奔“正統”,再去個漢人大族出身的能吏,萬一互相勾結,長安和洛陽互爲倚仗,平衡之勢一亂,鮮卑人和漢人就要再起紛爭。
兩地都接近劉宋,又在腹地,長安局勢更復雜,它周圍有許多匈奴人的部族和羌人、氐人的部族,位於戰略要地,不可有任何閃失。
王斤雖然沒什麼才能,但他會守城,而且還是宗室和鮮卑一族都能認同的身份。他自己沒有威望,就無法反抗統萬城的拓跋素和安定的安將軍等人,有什麼問題,隨時都可以平復。
而且,他是拓跋提和他名義上的表弟,端平公主作爲平城最活躍的幾位公主之一,在平城官僚的後院中有很大的實力,可以擺平不少官員的不滿。
當時拓跋燾幾乎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能夠讓他放心而又沒什麼野心的,唯有這個王斤。
可誰能想到,他對政治是沒什麼野心,卻太貪心!
“王斤差點讓長安百姓民/變,此罪不可姑息!臣請親自調查此事,前往長安!”崔浩以首俯地,請求徹查此事。
在他身後,陸陸續續有漢臣站了出來,請求親自去長安調查此事。
至於調查之後王斤有什麼下場,也可想而知。
拓跋燾手上有賀穆蘭和高深的證詞,知道王斤的罪名絕不是貪污和煽/動軍隊這麼簡單,他幾乎是聽到花木蘭的名字就立刻起了殺意。
人人都知道花木蘭是他要重用的左膀右臂,若說漢人想動花木蘭還能理解,可王斤不過是外戚,居然對花木蘭也有殺心,這背後定有原因。
以情感上來說,拓跋燾自然是想幹脆一刀斬了王斤算了,可從理智上,拓跋燾知道王斤身後定然有可怕的勢力在推動,即使讓他萬劫不復也要殺了花木蘭。他想要知道這股勢力究竟是哪一方在操縱,就不能讓王斤死。
他所選的人選若不對,王斤很可能就死在“審訊”之中,又或者被直接羅列罪名死在押進平城的路上,拓跋燾不想賭,也不相信這些漢臣。
畢竟軍中勢力強則是鮮卑強,漢人士族追求“平衡”,是不會眼見着皇權坐大的。
所以無論崔浩等人如何請求,拓跋燾就是按着不發話。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開口說道:“長安不可亂,羌人作亂之事也非同小可,赫連定也被困在夏地,我欲親自前往……”
“不可!”
“不可啊陛下!”
“陛下!您現在怎麼能出京!”
這一下,莫說崔浩等人了,就連古弼和其他文武百官都被嚇得半死,就差沒有爬到拓跋燾身邊抱着大腿嚎了。
以這位皇帝隨性的性格,又有這麼多理由,說不定真拔腿就跑。更別說赫連定若不是失蹤,這位陛下早就已經前往夏魏交界之境去迎接他了,而且連儀仗和人馬都是現成的。
一羣大臣越想越急,越想越擔憂,夏地胡族要反,我的個老天爺,這個時候拓跋燾去,不是明晃晃告訴那些胡人“快來抓我”嗎?
文武百官們愁的要死,拓跋燾還在火上澆油:“當初起用王斤,也是我識人不清,再加上這王斤也勉強算的上我的表弟,這不但是國事,還是家事,我爲國君,更是家主,他如此不馴,我要親自去讓他繩之於法……”
聽你鬼扯!
拓跋家開枝散葉這麼多年,你的表弟堂弟沒有一車也有一筐,各個犯罪了都要你親自執行“家法”,皇帝也不要做了,乾脆就開刑堂吧!
勸諫的官吏們將頭埋在地上,使勁地翻着白眼。
像是古弼這樣的刺頭,乾脆就直接跳了起來。
“陛下,若說家教不嚴,莫說這王斤身上毫無端平公主的血脈……”
拓跋燾搓了搓下巴。
‘咦,說的也是,這麼一想,這小子這麼笨也有原因。’
古弼氣呼呼地繼續叫道:“就這麼一個以權謀私之人,怎麼值得陛下爲他去犯險?胡族隨時可能作亂,陛下還要在京中坐鎮纔是!要說家教,這王斤的母親端平公主可是潁川王殿下的親姑姑!”
古弼伸手一指在武官前列的庫莫提。
庫莫提春天的祭祀一過就要去黑山走馬上任,已經沒有一個月了,被古弼突然這麼伸手一指,忍不住一怔。
古弼指着庫莫提,掃了一眼想要說話的崔浩,立刻搶先開口:“潁川王殿下是王斤的表兄,又素來公正無私,若是拓跋提王爺親自前去查證,必定不會徇私枉法,也不會殘害無辜……”
“花木蘭曾是王爺的部下,王斤又是王爺的親戚,肯定會不偏不倚,若是王斤真是罪犯累累,想必王爺定會大義滅親,是不是?”
古弼性格耿直,當場對着庫莫提就要一個答案。
‘這叫什麼問題?’
庫莫提哭笑不得。
‘就算他徇私枉法,難道還會當着朝中衆人的面承認不成?’
庫莫提心中暗歎這位大臣性格太過剛直,日後恐怕有禍,面上卻十分嚴肅地點了點頭。
“是,若他真的惡貫滿盈,我必大義滅親。”
那傢伙算是什麼正經親戚?不過是一個婢女的孩子被抱養罷了。
要是他上進又能幹,他提攜照顧一把也沒什麼,偏偏從小貪財又沒腦子,和他那引誘主人的生母一個貨色。
若不是他姑姑膝下無子,天天爲他操心,他連看都不會看他一眼。
古弼一陣吵嚷,讓所有的問題都從剛纔的“由哪位漢臣去”變到了“天啊陛下一定不能去”,直到現在“原來這裡有一個合適人選”上,可謂是風雲變幻,毫無痕跡。
拓跋燾心中大笑,面上還做出考慮的表情,鄭重地點了點頭。
“恩,這麼一聽,庫莫提確實是合適的人選,花木蘭信服他,他處事也公允,更不會冤枉好人。就這樣吧……”
他立刻下旨,完全不給其他重臣反應的時間。
“着黑山大將軍,潁川王拓跋提爲特使,中書郎遊雅爲副使,前往長安徹查此事。若王斤確實有罪,不必壓赴京城,當地論決!”
拓跋燾這邊下了旨,那邊就有舍人立刻揮筆擬旨,頒佈了下來。
庫莫提搖了搖頭接了旨,而廣平遊雅是漢臣,廣平遊家是毫不遜色與崔家和盧家的大族,聞名天下的“任縣三遊”——遊雅、遊明根、遊肇三人乃是士林文士的領袖人物。
三人之中,以遊雅文采最爲出衆,遊明根德高望重,遊肇則爲官清正剛直不阿。遊雅雖然也是漢臣,但和崔浩不太對付,認爲他沒有名士的“氣度”和爲官的“雅量”,但他畢竟是有威望的人,此時被拓跋燾點了出來,總算也能服衆,堵住漢臣們的泱泱之口。
最重要的是,這位中書郎好議人長短,若這王斤有過什麼罪責,就算是庫莫提想瞞也瞞不住,他非得將之昭告天下,弄的人盡皆知才滿足。
直到此時,還有誰不知道他們又被拓跋燾算計了?怪只怪這位君王素日裡太天馬行空,以至於所有的大臣一聽到“我要去”就嚇得半死,亂了方寸,否則何至於被牽着鼻子走?
一時間,長安之事塵埃落定,庫莫提帶着鷹揚軍去長安徹查,遊雅這位最會寫文章的大儒跟着一起去“監督”,衆臣再怎麼義憤填膺,究竟還是拓跋燾技高一籌,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庫莫提親去,王斤是死是活,就全看拓跋燾的想法了。
散朝後,拓跋燾召了庫莫提到武昌殿,免不了提點一番。
衆臣都知道肯定會有這一回,但遊雅沒有被同招入殿,他們又進不去,只能在宮門外竊竊私語,推算着拓跋燾會如何處置王斤。
“你此去長安,不僅僅要徹查王斤的事情,幫我再仔細打探下長安大族對我大魏的看法。”拓跋燾語氣慎重:“夏國這些漢人勢力強大,赫連勃勃和赫連昌治理國家多靠殘酷手段,這些漢人早已經不堪其負,心中懼怕我鮮卑的軍士。將他們留在長安,時間久了,我怕即使沒有王斤之事,也會生出動亂來……”
“陛下是擔心夏地的漢人會幫助羌人和其他胡族作亂?”
庫莫提聞絃歌而知雅意,接口反問。
“直接出兵他們大概不敢,可是暗中資助卻大概會有。不過按花木蘭信中所說,這個叫高深的校尉頗得長安的人心和威望,也許可以成爲突破口。”
拓跋燾拍了拍庫莫提的肩膀:“夏國剛定,我不想再起刀兵,這次你去長安,除了調查王斤,還要幫我徵召長安和夏國的有識之士,尤其是士族高門,我要起用這些高門進入朝廷,和魏國的高門一起治理魏國。”
“陛下是想效法先帝,讓漢人有歸屬感?就怕我的威望不足以收復長安的漢人,他們若奉召不來,我顯得無能到沒什麼,可是陛下的臉面……”
“所以,我必須要讓他們看看我大魏的實力。”拓跋燾笑了起來,“黑山來的虎賁軍到了,你的鷹揚軍又和你寸步不離,你帶着他們前去長安……”
庫莫提心中一驚。
“狄子玉已經被俘,你和花木蘭一起去羌人之地,若羌王夫婦投降便罷,若他們不肯投降,一意繼續聯絡雜胡,你們就出兵平亂,把羌王夫婦給我綁到平城來。”
拓跋燾對這些反了又反的羌人一點好感都沒有,語氣也是可怕。
“花木蘭自柔然一戰後再沒上過沙場,如今倒讓人忘了她的本事,連什麼阿貓阿狗都想殺了我大魏的將軍。既然如此,就讓她放開手腳大幹一場,也給天下人看看,我魏國的將軍可是那麼好殺的!”
說到底還是想給自家人撐腰。
庫莫提搖了搖頭,爲拓跋燾的護短感到幼稚。不過他自己也是在拓跋燾護短的範圍之內,倒不好笑話他了。
“能爲陛下分憂,我和花將軍自然是絕無異議。只是以我對花木蘭的認識,花將軍大概不會願意這種平內亂的差事。更何況羌人只是要反,卻還沒有起兵做什麼,若我們真派大軍壓境,周邊諸族真是不反也要反了……”
拓跋燾之前只擔憂羌人真的用金銀財帛說動了諸族一起反,想要先發制人,如今被庫莫提一說,又覺得他的話也不無道理。
更何況羌人上馬是兵,下馬是民,其他諸族也一樣,花木蘭征討柔然時就不肯下手殺俘,俘虜了那麼多牧民回來,幾乎要愁煞了後勤官,想來真要討伐諸多部落,免不了又是婦人之仁……
這確實是個大問題,也許因爲花木蘭是個女人,在手段上總是不夠狠戾。抵抗外敵還好,胡人性格倔強又好反覆,這種鎮壓不用霹靂手段,幾乎都不能奏效,譬如柔然,從幾十年前起,也不知降了多少回,又叛了多少回。
就連狄子玉也是先降了夏國,又叛了夏國歸了魏國,現在按玉翠的說法,這金銀像是劉宋給的,那就是現在又開始往劉宋歸附了……
這樣的雜胡,實在是沒有降服的必要,留着還要擔驚受怕,派人監督,還不如滅了。
拓跋燾眯着眼,點了點頭。
“說的是,那此事便全權交給你了。花木蘭那裡,待此事一結束,你便讓她繼續送赫連定回京便是。”
兩人又商議了一番,拓跋燾這才放他出殿。
庫莫提一走,又有宦官來報,說是赫連明珠公主求見。
隨着賀夫人有孕的消息被確診,赫連明珠對拓跋燾的態度又開始若即若離,他無論如何討好或者有意邀請她出去走走,她都幾乎是不怎麼搭理。
拓跋燾也是不耐煩和女人談情說愛的性格,幾次冷臉過後,他事情又多,就索性把赫連明珠放到了一邊。
只是赫連定失蹤,赫連止水又被他派去跟了花木蘭之後,這位公主沒有途徑得知外面的消息,求見他的時候就多了起來。
赫連明珠也是有趣,她知道自己不可能結交外臣,也不願意在後宮想辦法,索性每次乾脆直接找他,大大方方的問清楚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恰恰拓跋燾最喜歡這樣乾脆利落,他本來就不是性格古怪的人,偏偏後宮裡的女人和他說話恨不得拐彎抹角到她們自己都不知道要問什麼,赫連明珠這樣直率,拓跋燾也不費腦子,能說的就說,不能說的就不說,可謂是皆大歡喜,兩廂滿意。
今日也是如此,赫連明珠聽說花木蘭有消息回來,立刻求見拓跋燾。
宮中上下都把赫連明珠當成未來的“夫人”,對她頗多討好,加之她以前做過拓跋燾的“近身之人”,和拓跋燾身邊的舍人宦官都熟悉,他們也願意爲她傳話,討個人情。
赫連明珠被宣了進來,將今日想問之事一問,拓跋燾便安撫她的情緒,告訴她赫連定已經找到,她昔日那個叫玉翠的女官潛伏在狄子玉身邊,還摸清了羌人的動向云云。
聽到玉翠無事,兄長也無事,自己的侄兒和花木蘭全都無事,赫連明珠默默在心中感謝天神的庇佑,當即折身下拜,向拓跋燾請求道:
“陛下,我赫連家虧欠玉翠太多,她爲了我們,可謂是名節盡毀,日後也不會再有什麼良配。等此間事了,能否請陛下給玉翠一個出身,讓她能夠在世上立足?”
這便是向拓跋燾爲玉翠求賞了。
於情於理,這個女人爲了不讓夏地生亂,所作的一切都十分讓人佩服。尤其是爲了赫連定和羌人周旋,甚至以血書傳訊,都不輸世上男兒。
拓跋燾現在對赫連明珠也有了一定的興趣,總是希望赫連明珠高興的,更何況他自己都能重用花木蘭,當然絕沒有瞧不起女人的意思。
所以,他幾乎是沒有斟酌地就點了頭。
“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