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車虎賁軍前往欽汗城的速度,快的猶如風一般。
這並非是某種修辭手法,而是真的快的猶如乘風而行,因爲隊伍裡跟了一個開了掛的存在——寇謙之。
寇謙之是拓跋燾和素和君在收到袁放的信之後從泰山召來的,這個時代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賀穆蘭的影響,寇謙之根本沒有受到前世那般的重用,只是在平城傳道授業,被封了一個“天師”的名分,算是朝廷正式承認的道家魁首。
但寇謙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確實是最好的軍中嚮導,所以拓跋燾之前西征胡夏,就帶着寇謙之,後者也準確的預測到了黃河要結冰,讓大軍渡河直下統萬,拿下了胡夏國。
寇逸之不當賀穆蘭的病症是一回事,是因爲他以爲賀穆蘭是個男人,陰陽調和是敦倫之道,每個成年男人都懂,即使賀穆蘭陽氣太足,一個女人無法承受,在這個時代,三妻四妾也是很正常的,誰能想到危險?
寇謙之卻是在柔然救過賀穆蘭命的,知道她是女人,也知道另一個世界的自己一直在幫她肯定有什麼原因,如今再見她陽氣過盛,頓時大驚失色。
一個女人陽氣過盛,還能如何泄掉?這簡直就是要命的事情了!
於是這次高車虎賁前往欽汗城,拓跋燾以往萬一,還是請了寇謙之和道門中人隨軍,一來他們都是高明的醫生,二來寇謙之能占星卜路,又走南闖北,可謂是老人精,有他跟着,所有人都放心。
寇謙之之所以被稱爲“國師”,當然有自己過人的本事,道門之人又不是傻子,憑你三言兩語就會聽你的,此人確實精通各種道術,而天師道的人都會“請神授籙”,所謂授籙,便是暫時以符籙的手法借取某種力量,泰山上的道士們便是其中的翹楚。
此次跟隨的道士們所用的符篆叫做“強體”,雖然不能讓人速度變快,但卻可以作用在馬身上,而且比人的效果更明顯。
這些馬匹因爲得到某種神秘力量的幫助,跑起來身輕如燕,三匹馬輪換幾乎可以不眠不休。
高車人們都是昔日的遊牧部落出身,早幾年在大草原上那是吃喝拉撒在馬上都行,褲/襠和大腿早就飽經磨練,這般日夜行軍,速度快到讓人咂舌。
恐怕拓跋燾要知道寇謙之有這種本事,回京就要把寇謙之封爲“國師”,好生供奉了。
曇無讖會種植和水利的本事算什麼!這種讓部隊日行千里的本事纔是鮮卑騎兵最需要的!
正因爲高車虎賁日夜兼程,只用了極短的時間就到達了欽汗城,他們到達欽汗城的時候,赫連定還在半路上,連西秦的影子都看不到呢,更無法聯絡上對方。
一到欽汗城,狄葉飛跟着劉元宗直奔城守府,高車虎賁軍各個都累成了狗,好不容易到了地方,立刻橫七豎八倒了一片,連吃飯都顧不上了。
“使團如今下落如何?”
狄葉飛也不繞圈子,一見劉元宗就直接說道:“怎麼沒在欽汗城看到使團的人?你們沒有去接他們嗎?”
狄葉飛說話時殺氣騰騰,單手按着劍,大有劉元宗一個部隊就直接出手的意思。
這兩個月劉元宗過的也不比狄葉飛好到哪裡去,眼見着現在已經是深秋了,沙漠裡鼻子都能凍掉,馮恆帶着一羣人一走就是兩個月,若不是一直有消息回來,他早就也去了。
“傷者和文臣早就送進了麗子園,狄將軍如果想要知道詳細,可以去麗子園裡打聽。馮都尉一個多月前帶着補給進了沙漠,迎到了使團,可虎賁軍不願意離開那裡,非要繼續查找花將軍的行蹤。加之風城的風沙並未漏光,興平公主的陪嫁全部被陷落在那裡,還需要人手將它們挖出來,這一耽擱就耽擱了這麼久。”
劉元宗冷着臉說:“北涼比我們還着急,沮渠菩提出事,孟王后直接瘋了,帶着女兒領着宮中侍衛衝出了宮城,去沙漠裡尋找兒子,到如今都沒有消息。沮渠國主派出上萬人馬在沙漠裡搜尋倖存的虎賁軍下落,凡是有人的綠洲都被搜尋了個遍,也沒有找到沮渠菩提等人的下落。”
“北涼派出上萬人馬?那是殺人滅口還是真的在找人!”狄葉飛黑着臉掉頭就要走。
“狄將軍?你去哪兒?”
劉元宗見狄葉飛抽身而出,連忙追出去問。
“去麗子園!”
素和君帶着一羣白鷺官來,自然就是爲了查明此事的,狄葉飛去了城守府,他卻是早從欽汗城的探子那裡知道了麗子園住了不少使團的倖存者,直接就去了麗子園,向倖存者盤問。
可惜風沙起的太急,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有幾個離得近的看到了一些情況。
“當時盧水胡人裡的嚮導老桑頭告訴我們只有晚上才能趕路,媽的,那天晚上我就覺得不對,哪有趕路趕得跟走鬼道一樣,黑的什麼都看不見,還有鬼叫鬼叫的聲音……”
一個斷了胳膊的士卒罵道:“然後我們累的半死,到了‘風城’就睡了。風城也是後來綠洲裡的旅人告訴我們的,那地方是個沒人願意去的地方,有沙盜不說,經常還莫名其妙颳風,當地人都說那裡有個‘風眼’,所以風從那裡出現,也必須從那裡出去……”
他絮絮叨叨說了半天,直到素和君已經不耐煩了,才又繼續說道:“起風之前出現了許多怪事,團裡的嚮導和老桑頭讓我們把所有的駱駝和馬擺成圈子跪下,叫我們進圈裡躲風,結果起風的時候,那風大的能把馬吹起來,沒有跪倒的駱駝一下子都不見了,馬又不是下跪的動物,許多馬也遭了秧,沒進圈子的人都吹飛了。”
“花將軍沒進去?興平公主和菩提世子也沒人護衛嗎?”素和君不可思議地說道:“花將軍怎麼可能沒進去!”
“花將軍當然進去了,可是興平公主被吹飛了,他出去救她,也飛了。”
那士卒想起此事還心有餘悸,“菩提世子在風起時就不見了,他的營帳整個都被捲到了天上,那些沮渠國主派去的貼身死士丟了世子,一從沙子裡爬出來就自盡了,鐵衛營也傷亡慘重,孟將軍肋骨受傷,插穿了肺部,到了綠洲的第二天就咳血死了。”
聽起來確實是天災,因爲北涼國不可能犧牲這麼大,連自己人也全部算計進去。
可是老桑頭會把人引進這個地方,確實有很大嫌疑。
“老桑頭呢?”
“沙暴過去後,也失蹤了。有人說看到他爬向兩匹駱駝,然後駱駝和人都不見了。我懷疑他是怕擔責任,看情況不對跑了。”
“老桑頭是盧水胡人?蓋吳的手下嗎?”
素和君接着發問。
“據說是蓋吳父親的部下,那些盧水胡人……”另一個傷者罵着,“他們居然說要不是老桑頭教使團的人躲在駱駝下面,所有人都會死,還說那一定是天災,明明就是老桑頭有問題!要不是看他們一直在沙漠裡到處找花將軍,我們肯定……”
他啐了一口,心中似乎已經對盧水胡人有了芥蒂。
“就不該帶外人一起走!”
“那樣的風很大嗎?你們難道沒有帶別的嚮導?”
“帶了別的嚮導,但都說沒聽說過風城有這麼大的風,而且它也不是每天都颳風,有時候幾個月都不刮一次。那幾天確實一點風都沒有,嚮導們都以爲沒事。”
這些傷者到現在都覺得邪門,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素和君,此地城主說欽汗城的隊伍去了沙漠,到現在都沒回來,我們是不是要去沙漠迎接使團?”
狄葉飛從外面進來,一見素和君立刻高聲呼喊。
“我怕花木蘭他們遇到的即是天災,又是*。”素和君摸了摸下巴,推理出一個大概來。
“有人心懷不軌,將使團引進了風城,卻沒想到那一次的風那麼大。所以原本應該藉着風行什麼方便的有心之人恐怕也沒得到什麼好處,而使團的損失更大,只是他們是爲了什麼才把使團引進風城呢……”
素和君眉頭緊鎖。
“難道是尋仇?可使團能得罪什麼人?”
“沙風盜!”
一個虎賁軍士卒突然叫了起來。
“我們之前在綠洲裡的時候,曾經爲了救商隊而殺了一羣馬賊,那些馬賊在沙漠裡來去如風,勢力極大,老桑頭也是在那裡救下的。那商隊後來返回北涼了,可老桑頭留在了軍中做嚮導。袁主簿說,老桑頭有可能是沙風盜的內應,故意把我們騙到那裡去的……”
“什麼?”
素和君眉頭皺的更厲害了。
“沙風盜是嗎?”
狄葉飛胸中的怒氣越來越重。
“是爲了使團帶的財寶?還是帶的馬匹?難怪那羅渾他們要守在風城附近,是爲了抓住沙風盜嗎?”
如果真是爲了財,知道有那麼多財寶被埋在風城,說不定他們會去而復返。
“袁主簿說,依花將軍的性格,只要活着,一定會回到風城去看看,所以陳節將軍和蠻古將軍不時就回去風城查探一番。如果背後的主使是沙風盜,他們不會料到我們的人根本沒走,就在原地等着守株待兔,只要有蛛絲馬跡,就能將他們抓住……”
有一個受傷的是使團的譯官,“馮都尉一直將欽汗城的士兵僞裝成商隊給綠洲的虎賁軍運送補給,也是爲了騙沙風盜出來。”
“抓到沙風盜又能如何,說不定花木蘭都已經出事了,兩個月,如果有消息,早就該出現了。”
狄葉飛臉上越來越白,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不,將星未隕,花將軍還活的好好的。”
一旁一直閉目養神的寇謙之突然睜開了眼睛。
“但老夫剛剛觀氣,西邊似有紅光,應該是有重要之人被困囹圄,諸位動作要快些了。”
狄葉飛:“這麼重要的話你怎麼現在才說!”
素和君:“道長不能早點說嗎!”
“我說了你們會信嗎?”
寇謙之無辜地眨了眨眼。
無辜你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