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大局已定,敵方的攻擊漸漸變得微弱的時候,敵方的主力趕到了戰場,從左右兩邊向徐執信的軍隊發動攻擊。
而此刻,僅剩的五百名騎兵已經突破了敵人的包圍,按照原定計劃向萊特鎮急進。而剩下的不到一千名重裝步兵在徐執信的率領下,承受了敵軍左右兩面的攻擊。但奇怪的是,戰場形勢並沒有出現一邊倒的局面,反而莫名其妙的演變成一種均勢。
原來在這樣一個夜色如墨的夜晚,而且戰場又處於山林深處的道路,真可謂是伸手不見五指。布林一方由於早已約定了暗號,所以一經交手即明瞭是敵是友。而敵軍由於錯誤估計了整個戰場態勢,以至於被布林軍打了個措手不及。在黑暗中,根本分不清敵我,結果許多人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人手中,整個戰場是一片混亂。
這一戰從午夜時分一直持續到天將破曉,兩方人馬都已經精疲力竭。
在天色即將轉明之時,徐執信聚攏了僅存的兩百名士兵悄悄撤離了戰場,延着前往蘇格爾的道路前進。而身後的敵軍依舊在互相殘殺。
這一仗徐執信一方死傷近千人,而敵方的傷亡是其兩倍左右,可說是戰果輝煌。但就整個戰場形態而言,卡羅爾已經喪失了扳平的唯一條件,時間。
也就在徐執信率領殘部撤離戰場之時,原先突圍的五百騎兵抵達了萊特鎮。而令人奇怪的是,原先應該駐守該鎮的一千五百名輕,重裝步兵蹤影全無,整個鎮只有一個百餘人的小隊看守着近四百萬斤軍糧。
在迅速控制了萊特鎮之後從小隊長口中得知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布林三鎮的三位統領已經背叛了卡羅爾,他們昨晚遇到的伏軍正是布林三鎮的主力。
在權衡了整個態勢後,確信僅憑五百名騎兵無法再次突破敵方包圍的情況下,部隊做出了前往蘇格爾與徐執信匯合的決定。於是,五百名騎兵押着一百名的“俘虜”向蘇格爾緩慢推進。而最可笑的就是萊特鎮的近四百萬斤軍糧在無人看守的情況下竟然被擱置在那裡整整五天,一直到裡梅爾率領他的軍隊到達時才又重新得到看護,不能不說是一個戰爭奇聞。
徐守義在送走徐執信後,回到城守府,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始終無法入睡。原因倒不是因爲現在戰場的險惡形勢,而是在擔心徐執信能否順利突圍。一直以來,徐守義對徐執信就象是對待自己的家人一般,甚至比對待自己的家人還要好。從他十八歲開始就一直帶在自己身邊,五年來,看着他一步步成長起來。憑藉一個優秀將領的眼光,徐執信確信其是一個天生的軍人。無畏的勇氣,細密的心思以及臨場的決斷力,都決定了他將會成爲一名非常優秀的軍事領導人物。唯一遺憾的是,自己恐怕看不到那一天了。面對現時的戰場形勢,打了大半輩子仗的徐守義心裡比誰都明白,此仗必敗無疑。只是由於自己職責所在,以及軍人的榮譽,不允許自己未戰言敗。
這種紛亂的思緒圍繞着徐守義,直到臨近天亮時分,抵擋不住因身心疲倦而帶來的睏意,小睡了一個時辰。
也就在一個時辰後,城守府內紛亂的腳步聲就踏碎了徐守義的夢境。從牀上翻身而起,披上衣服的他立刻就見到一名近衛撞開房門,神色間一片慌亂。
“城守大人,阿特伯裡要攻城了!”
當徐守義一身戎裝出現在城牆上時,發現所有的將領都已經到達。每個人的臉色都相當凝重,那是一種因恐懼而心理遭受壓抑的結果。即使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於明,眼神中也透着一絲驚恐。順着將領的目光,轉頭觀測敵陣時,徐守義也不由爲眼前所見而感到震撼。
昨日由七千名阿特伯裡士兵組成的陣列已經非常壯觀,而今日布林關下阿特伯裡軍不知多了多少,密密麻麻的佈滿了整片城外將近五里的空地。昨日的七千名阿特伯裡軍此刻集中在左側,步兵在前列成方陣,騎兵在後。右側則是四十支五百人編組的兩萬餘騎兵。而位於中央的是此次攻防戰的主力,近三萬餘名步兵。而這三萬餘名步兵被分成前後兩個陣列,重裝步兵在前,輕裝步兵在後。而橫亙在兩者之間的則是各式各樣的攻城器械。
徐守義再轉首,發現除了一衆將領面露懼意外,所有城樓上的守城兵士也是一臉恐懼。做爲統帥的徐守義非常清楚,如果現在不能鼓舞起將士們的士氣,此仗不用打就已經一敗塗地了。
徐守義果斷地拔出自己的佩劍,一躍跳上了城牆的垛口,驚得敵我雙方都目瞪口呆,卡羅爾一方的將領注意力由城外敵軍陣列處轉移到他身上來,不明白這位城守要玩什麼花樣。
“卡羅爾的男兒們,你們身後是什麼!是我們世代耕耘的土地,我們的妻兒老小都靠着這塊土地維繫着生計!”
徐守義揮劍指向城外的阿特伯裡軍,繼續道,“現在有人要來搶奪屬於我們的土地,搶奪我們的牛羊,驅逐我們的家人,你們會答應嗎?”
“不答應!”
城樓上的兩千五百名士兵同時震臂高呼,聲勢不可謂不驚人,甚至連城外的阿特伯裡軍都爲之瞠目結舌。在兵力對比如此懸殊的情況下,對方還能保持這樣的士氣,卡羅爾的軍隊的確令人感到不可輕辱。
“不答應!”聲勢不弱於剛纔的吶喊聲再次響起,徐守義及一衆將領相當詫異的回頭尋找是什麼人發出如此吶喊。
原來城中數千名青壯年此刻亦在北城門下聚集,他們是城中居民自發組織起來的守城軍。因爲布林關的居民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個事實:一旦城破,他們面臨的必將是屠城的慘淡結局。
幾十年來,阿特伯裡和卡羅爾之間爭戰不斷,不知道有多少阿特伯裡的士兵倒在布林關下,有多少阿特伯裡的將領爲了這座雄關鬱鬱而終,以至於現在的布林關成爲阿特伯裡軍方心頭一道永遠的傷痛,更是阿特伯里民衆無法擺脫的噩夢。
幾十年來積累的鮮血令雙方民衆都積聚了太多的仇恨,而這種屬於民族之間的仇恨是毫無道理可言的。就象徐執信一般,其爺爺是死在阿特伯裡軍的劍下,此刻城牆上的兵士們也有許多人的爺爺,父親死於對方劍下。而城外的阿特伯裡軍,情況也是大同小異。在如此危局之下,城中居民自發組織參加戰鬥也就順理成章了。
看着城門下聚集的衆多年輕人,徐守義心中痛楚萬分。其實,他比誰都清楚此次布林關已是在劫難逃。與其在手無寸鐵的情況下被敵人殺戮,還不如在戰場上與敵軍拼個魚死網破,可憐的是城中的老弱婦孺,真不知他們該如何面對城破之日敵人的鐵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