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和許墨一起站在沐言的面前時,我拼命拼命的告訴自己,一定要馬上斬斷自己一切的期望和幻想,面對沐言,此刻放手是最好的結局。
沐言的人生已經是那麼的清苦無依,所以,我不絕對不能連累他,我要努力給他一個最美好的未來。
可是,我的未來呢?是不是已經是覆水難收的鬧劇呢?
開始的青澀時光,平常的和世界上50億個生命一樣生活在耀眼的陽光下,有未來,有期許,有一個讓人溫暖的男子一直陪伴在身邊。結束的卻是難堪的慾望和脅迫,要親手毀滅自己。
上帝在我的命運的旅途裡,是如此的突兀的加了一段我逃不脫的感情。那是一個男人,帶着強勢,帶着沉着或戲虐的微笑,有時會很溫柔,但大多數的時間,卻是殘暴的。如同迷霧森林裡假寐着的肉食動物,優雅,理智,只等獵物走近,就瞬間斃命。
“白白,你怎麼來了?”沐言不自覺的忽視了旁邊牽着我的許墨。
我沒有回答他,因爲許墨已經優雅的出聲,
“沐先生,你好。”
“你好,許先生。不知道你一大早來找我有何貴幹?”沐言的口氣裡已經沒有了平常的清新淡雅,多出了讓人心疼的無奈和漫天席捲而來的疑惑。
“嗯,怎麼說呢?昨天聽小秦白說,你的公司似乎出了一些問題,所以想來看一看能不能幫上忙。”
“哦,是這樣,白白,你什麼時候認識許先生的,我都不知道。”沐言已經脆弱的看過來,我只能別過臉,任憑眼淚落了一地,什麼都沒有說。
“白白,爲什麼不說話?”沐言不死心的繼續問我,我知道他還在等我解釋,告訴他,眼前的一切並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樣。
可是,要我怎麼說出分手,明明昨天,他還是在我身邊那麼滿足微笑的淡然男子,可是,一夜之間,身份就那麼突兀的變了,在我身邊的人,一下子就變成了許墨。
“沐先生,我已經帶來了一份合同,這份合同比你昨晚丟掉的那個更有價值。希望它能對貴公司有所幫助。”許墨悠閒的如同謙謙公子,舉手投足都體現着一種氣魄,在他的手上,有着嚇人的權利和能力,讓人生便生,讓人死便死。
可是,沐言似乎沒有注意到他所說的,他只是一直看着我,眼神裡的光芒幾乎要熄滅。可是,此刻的我能說什麼呢?沐言,不要這樣,就是你所看到的這樣,我要離開你了,所以,求你不要這樣絕望的看着我好嗎?
一旁被忽略的許墨,臉上已經有些慍色,可是還是優雅的把我擁進懷裡,在我耳邊輕輕吐氣,語氣輕柔,卻冰冷的讓我輕顫。我敏感的頸間皮膚已經起了一顆一顆的小疙瘩。
“小秦白,原來你還沒有告訴你的前男友啊。這可不對,有些事情要快刀斬亂麻,這樣拖着,只會讓他更受傷。”許墨假裝大度的說,口氣裡完全是勝利者的驕傲。
許墨,你還可以再卑鄙一點,爲什麼你要沐言這樣的誤會我,你到底要怎樣傷害我,你纔會滿意?
我的心在拼命的滴血,我的喉嚨像堵了鉛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們兩一動不動的看着我,都在等着我的回答,都在等待我來解釋,這一切是怎麼回事,是背叛,還是早已決定要拋棄,又或許,一切都是假的。
“沐言。”我終於吐出他的名字,卻是帶着一絲哭腔,“你快點簽約吧。”
“白白,是爲了這份合約,你才離開我的嗎?”沐言像是抓住了一絲希望,手着急的拉住我,眼睛裡都是期盼和不安,這時許墨放在我腰上的大手使勁用力,我差點痛叫出聲,眼淚又流下一串,
“不是的,沐言,不是合約。"
我咬咬牙,儘量平靜的說,
“那是爲什麼?爲什麼一夜之間,你就突然變成這樣?”沐言眼裡的光芒此刻已經熄滅,是千年的蒼涼和末日的極度絕望。
“不是的,沐言,我只是……”我慌亂的不知道要怎麼說,身旁的許墨就突然轉過我的肩膀,嘴脣隨即覆上,一瞬間,我聽見了兩顆心破碎的聲音。
他吻幹我的淚,有用手固定我的頭,解除我薄弱的反抗和脆弱,大手用力的捏我的腰,我痛的想要張嘴大叫,他乘機攻入我的牙關,他的舌頭捲過我柔軟口腔的每一寸領地,結束的時候,還惡意的在我的脣上再舔過一抹,才笑着放開我,性感的嘴脣卻吐出殘酷的話來,
“小秦白,做人不能太貪心,你快點告訴沐總,你早已是我的女人。”
還有比這句話更傷人的嗎?承認了,那不是告訴沐言,我早已背叛,我是多麼下賤不要臉的女人!許墨,你一定要這麼做才滿意嗎?一定要把一切的摧毀嗎?
“白白。”這一句呼喚,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因爲沒有任何言語能夠形容這種悲傷和絕望。像是我用刀活生生的插進一顆年輕的心臟,血水肆意,世界都旋轉起來,天地倒轉,滄海桑田都轉變。
“他就是在你背上留下吻痕的人嗎?昨晚你的要求,不是想把自己交給我,而是在送我最後的禮物嗎?你從什麼時候開始,開始這一切的?”沐言的眼睛已經紅紅的,以往的淡然和溫和此刻已經全部消失了,我的心一下子就酸了。
“沐言,不要哭,不要這樣,我不想讓你哭。”
“可是,你要離開我了對不對?你也要像我父母那樣離開我了,對不對?”此時的沐言脆弱的就像個孩子,我最愛笑的沐言,此刻,卻像個嬰兒一樣無助。
“對不起,請你忘了我,就當我已經死了,求你,沐言,不要這樣。”我幾乎想與他相擁而泣,可是許墨牢牢的把我控制在他的懷裡,他的氣息瀰漫我的口鼻,無時無刻的提醒着我,要狠下心了,否則結果只可能更糟。
“白白,你還愛我嗎?”沐言想最後確定我的心。即使是以前最甜蜜的時候,他也極少說起愛這個字眼,可是在這不對的場合不對的地點,他卻像個賭徒一樣,賭我對他的感情還剩多少。
我當然愛你!我幾乎要脫口而出,可是我不能說,一個字都不能說,因爲許墨警告過我,如果我今天有一句話說不對,他就馬上打電話給手下,讓他們停掉爺爺的藥,讓他自生自滅。
“告訴他你的答案。”許墨低聲開口,語氣已經有一絲不耐煩。
我閉上了眼睛,手死死的抓住衣角,身體繃得緊緊的,用全身最大的力氣,吐出三個字來,
“不愛了。”
我沒有看沐言的表情,只是知道,這一刻,我們都死了,我們已經失去屬於自己的靈魂。
唯一感到高興的人,是許墨,他獎勵似的吻上我的額頭,轉身對秘書說,“把合同拿給沐總看。”隨即瀟灑的對沐言說:“沐總,感情的事情本來就是不定的,秦白還沒有嫁給你,所以她有重新選擇的權利,不是嗎?”許墨望向沐言,臉上依然是那種舒暢的笑。
“許總說的沒錯,如果她已經選擇,我不會糾纏。”沐言的聲音變的清冷,一改往常。
“那我們簽約吧,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許墨笑着向沐言伸出手,沐言也淡然的握住他的手。
終於救了沐言的公司,可是我再也高興不起來了。因爲從今以後,我可能再也無法和沐言有任何交集了吧.
命運是多麼的充滿戲劇化,相知相愛,從小相伴十多年的兩個人,就在這樣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早晨,突然就斷了聯繫。就像天空中的風箏,飛遠了,斷了線,飛走了……
沐言沉默的簽完合同,許墨便打算帶我離開,這時沐言再度開口,口氣已經有了一萬分的疏離,
“秦白。”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叫我。
我受傷卻故作堅強的轉身望他,“以後,我還可以去看看爺爺吧?”
爺爺?這個該怎麼解釋?
“沐總,小秦白的爺爺我已經轉到國外的一家大醫院,那裡有最專業的醫療團隊,所以我想,你以後可能很少看見他。”許墨代替我回答,我只是低下頭,心裡的痛苦再此蔓延開來。
“許總果然想的很周到,那看來,這次是真正的再見了對不對?”沐言看着我,陌生的表情,陌生的語氣。
“沐言,我希望你幸福。”我回望他,這一次,眼神不再逃避。
誰知沐言只是自嘲的笑笑,說:“好啊,我如你所願。”
是譏是諷我已經無力分辨,許墨已經牽着我的手離開,那條走廊是那麼的短,我沒有回頭,沒有再哭,因爲,一切都結束了。
十年愛情,從小的相依爲命,真的就這樣結束了。許墨,你開心了吧?你滿意了吧?
我真的如你所願了。
隨後的幾天,許墨便把我帶到他的一所大房子,他每天都來陪我,也試圖想要與我溫存,可是,沉重的心裡負擔已經壓垮了我的身體,我得了重感冒,每天都昏昏沉沉的不想起來,我不吃飯,不說話,什麼都不想幹,起初他還哄着我,隨後就不耐煩的暴躁的吼我,可是我一點都不在乎他的生氣,我是病人,我要休息,我不要說話,我要是就這樣死掉該有多好。
高考的前一天,我打起精神起牀,想要看看已經荒廢了好幾天的學業。
許墨這段時間一直不提對我以後生活的安排,只是把全部心思放在對我的重感冒的治癒上,我吃力的走到衛生間想梳洗一下,可是當我看到鏡中的自己時,竟然不受控制的哭了出來,這還是我嗎?臉色蒼白,黑眼圈那麼重,頭髮枯黃,簡直就是個女鬼。我嗚嗚的哭着,連許墨什麼時候來了都不知道,他從後面抱住我,細聲細語的安撫着,
“小秦白,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怎麼起來了呢?”他的下巴摩擦着我的肩膀,臉上是一閃而過的心痛表情。
“許墨,我想去參加高考,可以嗎?”他就是我的天,我的所有事情都必須經過他的同意,否則我根本一步都動不了。
“不行,你不需要高考,因爲即使你考上了,我也不可能讓你去上大學。”他的口氣堅定,可是爲什麼要剝奪我的夢想,我已經什麼都不要了,爲什麼連個夢想都不給我。
“求你,許墨。我求求你。”除了祈求,我已經沒有任何武器。
“小秦白,你是我的女人,所以你註定要失去一些東西,比如說自由。我不敢想象你待在學校那種不安全的地方會讓我多擔心。”
許墨試着向我解釋,可是我已經一句話都聽不進去了,無所謂,你要什麼就拿走吧,什麼都給你。
結果高考那天,許墨還是害怕我跑去考試,竟然在我的藥里加了一定量的鎮定劑,我一直睡了兩天,他一直陪着我,我睡睡醒醒,全身沒有哪怕一丁點力氣,只能軟軟的靠着他,由着他給我餵飯,喂水,甚至是換衣服洗澡。我完全變成了一隻木偶,軟綿無力,什麼都做不了,只能依賴他。鎮定劑,也就許墨能想出這種辦法來剝奪我的行動力。
隨着我的病開始好轉,許墨的心情變得好起來,在他準備帶我到心海市的那天,我請求他讓我單獨見沐言一次,做最後的道別。意料之中的被拒絕,可是,這是我唯一的堅持,我絕食了整整3天,好不容易好起來的身體又虛弱下來,最終許墨終於在摔破了無數酒杯之後,咬牙切齒的答應我,不過他只給了我半天時間,並且要求我一秒都不要拖延,於是,我和沐言在以前經常去的茶莊見面,做最心碎的道別。
從那以後,我就被安排到一座大不像話的別墅裡,徹底的失去一切,包括自由,包括身體,也包括夢想。
許墨的目的很簡單,他要我絕對臣服和溫順,做他的木偶娃娃。他的溫柔也罷,殘酷也罷,我都要學着去承受。
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也就是如此。上帝用七天造人,而我的過去,在一天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