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湖面上水波盪漾,泛起一絲絲漣漪,一圈一圈散開,最後歸於平靜。湖中有着另一個明月,像天上掛着的一樣明亮、一樣好看,但是並沒有四散的銀光,只是消散在水中罷了——水中月。
一陣行事匆匆的腳步聲響起,透露出小心翼翼和讓人不易察覺的近乎興奮的顫抖,想來,這腳步聲的主人恐怕是正跟某個人會面,而那人是他所不能想的,或者關係上有着間隔的。
料想猜測的話,腳步聲的主人和那人恐怕是私底下會面,且兩人兩情相悅之類的,所以見了面之後纔有一種莫名的興奮感,因爲這種類似於偷情的感覺帶給了腳步聲的主人一種刺激感。
而腳步聲的主人正是當今天子的皇兄——容適,他不自覺捏緊了拳頭,腳步也略顯凌亂,他在怕,怕被人發現他與當今皇后——安如的事情,他在怒,怒爲什麼他和安如不能在一起。
但是即使他怕他怒,他也無可奈何,只因安如是他的母后——太后所欽點的皇后,他無法抗拒,即使他再不願意。
微微垂下的眼底裝滿了憤怒和怨恨,而這兩種情緒逐漸化爲瘋狂和陰霾,容適的半邊臉隱藏在黑暗中,微微挑起的微笑是那麼溫柔,但是卻無端端地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讓容恬去死好了,這樣安如就是他的了,這樣他和安如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光明正大,不用偷偷摸摸、擔驚受怕的,是的,只要容恬死了之後都可以實現了。
彷彿有一個聲音用誘惑般的語氣貼在他耳邊說道,一遍又一遍的,說着如何大逆不道的話,偏偏這話卻引起了容適心中最爲陰暗的一面,以至於它能夠入侵了容適的心。
容適眼底的瘋狂越發的猖狂,眼底的陰霾越發的濃重,似乎想起了什麼美妙的事,他嘴角的弧度顯得那麼幸福、美好又溫和,但是在黑暗的籠罩下,硬生生地變成了魔鬼般索命的笑容。
心魔心魔,這是容適的心魔,把自己的慾望長期壓在心裡太久以至於產生魔障了,而後,又因爲一個契機而爆發出來了,在容適心裡剛開始滋生黑暗的時候入侵,一舉擊破。
容適停下腳步,單手捂住半邊臉,阻止不斷溢出來的笑聲,但是並沒有用,刺耳的笑聲還是斷斷續續的在黑暗中響起,一聲連着一聲,給本就幽暗的夜添加了幾分詭異。
擡起腳剛剛踏出一步,腳底清晰的痛處讓容適猛地回過神來,回想起剛剛心裡一直盤旋的想法,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我這是怎麼了
?怎麼會那樣……那樣大逆不道的想法?
甩了甩頭,容適艱難地嚥了咽口水,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心裡默唸,我什麼都沒想我什麼都沒想……就這樣一路走着一路安慰自己,最後才赫然鬆了一口氣。
恢復平常那幅平易近人的嘴臉,深呼吸一口氣,容適打算回到宴會上面去,但是,卻發現了一樣東西。
那是什麼?
容適皺了皺眉頭,疑惑地看過去,只見在樹叢中掛着一塊手絹,正迎風飄動着,在月光下彷彿閃過光,
摸了摸下巴,容適走過去拿起來,這手帕飄着一股芳香,卻不是宮中女子慣用的香味,眯了眯眼,容適想起剛剛和安如見面的時候暗處的騷動,看來這手帕可能是那人的……
夜色濃黑,深不見底。
堂皇富貴的宮殿上鑲着一顆顆明亮的夜明珠,即使是黑夜也照亮得跟白天一樣,清晰可見。渡了一層金的地方反射着刺眼的光芒,讓人不得不閉上眼睛。
宮殿裡擺着許多的桌子,一張張都是加長版的,上面放着許多美味精緻、讓人看了忍不住流口水的食物,香味四散,流連在人們的鼻尖處,讓他們忍不住暗暗嚥下氾濫的口水,眼睛卻跟黏在食物一般扯都扯不開。
宮女們和太監們一個個遊走於桌子之間,端着的盤子上面食物一樣接着一樣,每一樣看起來都是那麼美味,愣是不帶重複的,以至於把桌子擺得滿滿的,一點空隙都沒有,差點放不下。
大臣們一個個矜持地坐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不時夾菜和端酒,跟身邊的人拉拉家常,扯扯瑣事,倒也不顯得煩悶,就是肚子空腹的感覺不是很好。
容恬高坐於龍椅上,下方是衆妃子,皇后安如早已借身體不舒服爲名離開了會場。容恬看着衆大臣和樂融融的畫面,不由得暗暗嗤笑一聲,就算表面上再這麼友好,暗地裡依舊是波濤浪涌。
太后坐在皇帝身邊,端莊的笑容讓她平添了幾分慈祥,半眯着的眼睛倒不顯得渾濁,反而一片精明,此時太后面上正看着下方的表演,餘光卻是瞄向容恬,看着他漫不經心的看着表演。
而下面正在表演的歌姬一個個使出看家本領,似乎只要這樣容恬便可以看上他,或者只要讓太后和容恬喜歡上他們的表演了便可以得到更多的賞賜了。
歌姬的舞蹈經過排練和艱辛的練習,早已熟練於心,這會兒雖然緊張但是好歹發揮得還可以,輕薄飄逸的衣裳隨着他們的動作而飄揚,層層疊疊的,歌
姬的臉蛋在飛舞的袖子中若隱若現,倒也是吸引人。
歌姬個個容貌清秀美豔,雖不及傾城傾國,但也是勝於常人女子一分的,此時欲語還羞的眼神更是爲她們平添了幾分姿色,幾分嬌豔,看得那些個後宮女子在心中惱火,恨不得上去撕了她們。
不過,容恬雖然看着表演,但是心思壓根就不在這裡,所以歌姬的小手段他一點都不知道,只是恍惚着眼神,發散着思維,一點點地把心神四散。
反而那些個大臣們,恨不得把眼神黏在歌姬們較好的身材和臉蛋上了,一個個眼神都跟餓狼一樣,彷彿幾天沒吃過飯了,讓歌姬個個感到顫慄,彷彿被野獸盯上一般。
一舞完畢,歌姬們行禮退下,但還不甘心地看了眼高坐皇位的皇帝,發現皇帝的關注點並不在她們之後,眼神更加幽怨了,但卻不可奈何的退下去。
一旁伺候的太監見狀趕緊宣下一個節目:“宣琴師蘇暮然。”聲音提高了八斗,生怕衆人聽不到,卻也因此,衆人的動作和談論聲紛紛停下來。
本來神遊的容恬聽到‘蘇暮然’這個名字之後立刻回過神來,眼睛亮亮地盯着宮殿門口,手也不自覺地握緊椅子的握柄,微微用力,彷彿在等着什麼人一樣。
這一切都被太后看在眼底,太后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簾,微微笑了笑,彷彿什麼都看過一般,跟往常一樣看向宮殿門口,眼底古波無恆,卻隱藏了一絲打量。
“皇帝爲何這般急切?”太后端莊地笑着,狀似在和容恬拉家常一般,語氣平平淡淡的:“剛剛哀家見皇帝一直心不在焉的,還在想皇帝可是有何要事要處置呢。”
容恬望向太后,太后的眼神並沒有在他身上,彷彿沒有定點一般,一直看着宮殿門口,容恬心裡瞭然是自己的反應太大,所以引起太后不滿了,他忙說道:“母后說笑了,今日是母后的生辰,兒臣早已將不必要的事務處理完畢了,就爲了能在今日好好陪陪母后。”
太后聞言連眼皮都沒動一下,微微點頭,說道:“哀家知你孝順,哀家也欣慰了。”而後太后微微嘆了口氣,幾乎查不可聞,她說:“不知這蘇暮然是哪家的千金,竟得皇帝你如何關注。”
“母后說笑,兒臣哪裡是關注了?”容恬笑了笑,同樣掩飾住眼底的一切情緒,語氣一點波動都沒有,只知道嘴脣上下碰了碰而已:“只是兒臣曾經聽過這琴師彈的一曲琴,這曲子倒是好聽的很,所以這次兒臣只是聽聞她來表演,有些期待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