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洗手間洗了個臉,出來的時候陳偉南已經坐在餐桌前等我了,他換上了白襯衫,黑西裝,胸前繫了一條深藍色的領帶,儼然一副工作時候的樣子。
“我以爲你今天休息!”我推開椅子,在他對面坐下。
“今天星期五。”他邊說邊把已經切好的雞蛋遞給我,然後又在烤好的麪包上塗上果醬放到我面前的盤子裡。
他很紳士,即使我們已經結婚了兩年他也還是會保持一定的禮貌,吃飯的時候他會先問我的意願然後點菜,坐車的時候他會先爲我拉開車門,一直以來我都覺得他對自己的行爲舉止有着嚴格的控制性,我甚至從來都沒有從他嘴裡聽到過任何一個不雅的詞彙,哪怕是在他生氣的時候,我想這個和他良好的家教有關吧!
我不知道他工作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只是偶爾會在經過書房的時候看到他比平時些微嚴肅的表情,我從不曾過問他的工作,我不知道別的妻子是不是也是這樣,反正我覺得陳偉南如果有解決不了的問題那我過問了也是白問,因爲我肯定幫不了他,問了只是徒增一人的煩惱。
我喝了一口牛奶,然後塞了口煎蛋進嘴裡:“你好像遲到了!”
“恩。”他咬了一口麪包,啜了一口面前的黑咖啡頭也不擡的應了我一聲。
我放下手中的牛奶,視線從眼前的煎蛋上轉移到他的臉上,我有點不太瞭解這個“恩”字的含義。
似乎覺察到我的視線,他擡頭看了我一眼,沒說話,只是拎起手邊的金融時報翻了一下,然後漫不經心的開口:“我在等你回來!”
還沒等我回過神來,他就已經合上了報紙放到一邊站起身來,“我要走了,還有會議!”
我作勢要站起身來送他,他擺了擺手:“不用,你慢慢吃!”
我目送他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停下來轉身對我說:“下個禮拜星期天家裡的聚會晚餐不要忘記,大嫂會打電話給你,你跟着她做就行了。”
我沉默了一下,然後順從的點了點頭。
陳偉南走後我突然食慾全無了,我竭力壓抑住心頭異樣的感受,不停的安慰自己,邵希文,沒關係的,你不可能期待這麼忙的他每次都準時參加你爸爸一個小小的生日聚會,你比較閒,所以那裡每月一次的家庭聚會你都得精心準備纔會顯得你在這個家裡還有所作用。
陳偉南跟我求婚的時候我對他的瞭解微乎其微,我一直以來都只是認爲他是一個單純的商人,是這個城市最有身價的鑽石王老五而已。
我不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他的家人是什麼時候了,反正是在某個夏天的午後,那是在我答應他求婚後的第三天,天氣有些悶,隨時可能下大雨,他說要帶我去拜訪他的家人,我答應了,出於禮貌我稍稍的打扮了一下。
陳偉南開車來接我的時候天空已經烏雲密佈了,這個夏天的雨下得有點多,前幾天南方几省還遭受過颱風的肆虐,災情比較嚴重。
我坐上車,陳偉南剛打了一下方向盤雨就傾盆而下了,我感覺他輕輕皺了一下眉頭,然後伸出手去按了一下某個按鈕,車內的音響就想起某個女聲:受剛剛過去的第4號強熱帶風暴“碧利斯”影響,福建、湖南、廣東、江西、浙江等省發生強降雨過程,湖南、廣東、福建一些河流發生了超過保證水位或警戒水位的洪水,其中湘江支流耒水、北江支流武水發生了有記錄以來的最大洪水, 造成了嚴重的洪澇災害。黨中央、國務院高度重視抗洪搶險工作。國家防總、長江防總和珠江防總已分別派出工作組趕赴災區。財政部緊急下撥6500萬元特大防汛補助費支持湖南、廣東、福建、江西等地搶險救災。
陳偉南邊聽着廣播邊把車開向交流道,然後就着車內的電話撥了幾個號碼,嘟的一聲之後電話被迅速的接起:“偉南,我正要打電話給你,你看能不能過幾天帶邵小姐過來,你爸爸正準備奔赴災區作慰問,沒有多少時間了。”
“媽,你讓他等我,我只要5分鐘!”說完沒等對方回答就切斷了電話。
十五分鐘之後,陳偉南帶着我通過了層層哨卡,在這個城市西區最**的地方我看到了那個我曾經在電視上無數次崇拜過的老人,他的身後依舊簇擁着一羣人,他的眉眼依舊慈祥,他的眼神依舊睿智,只是比平時多了一點風塵僕僕和辛勞疲憊。
我有瞬間的失神,我以爲我在做夢,我轉頭看了一眼陳偉南,他筆直的站在那裡,然後在我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他上前一步恭敬的喊了一聲:“爸,我把她帶來了。”
那位老人的眼光在我身上停留了30秒之後轉頭輕斥他說:“ 5分鐘能做什麼事!”說完也不等陳偉南有所反應,徑自對着身邊的某個人說:“小衛,車備好了麼,出發吧!”
“是的,首長,隨時可以出發!”
他和他身後的人正要從我們身邊走過的時候陳偉南攔住了他,氣氛變得僵硬而又緊張,那一瞬間我忽然感覺那人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
陳偉南視若無睹,他拉過我在他面前站定,然後微微鞠了一躬:“她叫邵希文,今年23歲,畢業於蘇格蘭聖安德魯斯大學生物學系,父親是一家制藥廠的老闆,母親沒有工作,家世清白,沒有任何不良嗜好,我喜歡她,要跟她結婚,我現在通知你,請問您是不是要反對?”
陳偉南說話語速不快,但是卻字字擲地有聲,我明顯聽到跟在後面的那些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那位老人狠狠的瞪着他,我感覺那眼神像是要在陳偉南身上灼出兩個洞來,陳偉南卻視若無睹,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直視着他。
隔了一會兒倒是老人微微嘆了口氣,再次開口說話的時候語氣中竟然多了一份無奈:“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那麼我尊重你,只是你要想清楚了,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
“不會!”陳偉南斬釘截鐵。
“婚禮的事情跟你母親商量吧,我會準時參加!”
回去的時候雨已經停了,陳偉南一言不發的開着車,我坐在車裡覺得異常的悶熱,我拿起車內的礦泉水喝了一口,那水像甘露一樣滋潤了我的嗓子,隔了一會兒我覺得我能說話了我纔開口:“陳偉南,我不知道你……”
“你介意麼?”他打斷我的話。
我沉默了一下然後回答:“不介意,只是有點吃驚,我之前就很尊敬他!”
“呵呵……”他笑了一下,伸出手來揉了揉我的頭:“傻瓜!”
“婚禮你有什麼想法麼,可以告訴我?”
“沒有,對你我只有一個要求!”
他轉過頭來看我:“什麼?”
我開玩笑的舉起手來比了個敬禮的手勢:“忠誠!”
“I swe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