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天魔教畢竟是三大聖地之一,雖說四十多年沒有教主,但依舊不容小覷。”
那中年男子道:“四十年沒有教主,依舊沒有被滅掉,依舊有這麼強的實力,可見其凝聚力之強。倘若換做大雷音寺或者道門,敢四十年沒有如來或道主嗎?小覷了天魔教,只怕會吃虧。”
延康太子擺了擺手,道:“你放心,我不會小覷天魔教。天魔教能夠無聲無息將太師孫難陀除掉,連難陀別宮的僧人都被除掉,難陀寺被連根拔起,外界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可見天魔教的能量之大。我怎麼會小覷這樣的教派?”
那中年男子露出不解之色,延康太子繼續道:“我這次無需自己動手,便可以讓天魔教被滅。道門,大雷音寺,這兩大聖地與天魔教的恩怨比與延康國的恩怨還要長,這兩大聖地無不想滅掉這個魔道魁首,只是沒有機會。倘若……”
他悠悠道:“倘若延康國的皇帝,不再與這些門派作對,倘若延康國的皇帝,不再支持國師改革,倘若延康國的皇帝罷免國師,倘若延康國的皇帝可以讓門派與國家之間的爭鬥煙消雲散,你說道門和大雷音寺是否願意與這位皇帝聯手?道門和大雷音寺是否願意支持這位皇帝?”
那中年男子身軀微震,看向延康太子。
延康太子目光深邃,淡然道:“父皇雖然有雄才大略,但他對國師的信任太過了,如此信任國師,以至於朝廷中大半都是國師的勢力,這是要亡我靈家的根啊。父皇已經讓國師坐大,倘若國師要造反,他一點手段都拿不出來。再任由延康國師坐大下去,便是要變天了,便是要改朝換代了!”
他的目光凌厲,沉聲道:“我靈家的老一輩,我靈家的仁人志士,都看出了這種苗頭,這也是八叔祖會支持我的原因。八叔祖曾經勸誡過父皇,但父皇一意孤行,偏信國師,八叔祖無奈,這才期望我能有所改變。”
他壯懷激昂,有一種悲憤:“八叔祖乃是與高宗一起打江山的靈家前輩,我延康國的八皇叔,不惜揹負叛國之名,與那些江湖門派聯絡,與各地的官員將領聯通,便是爲了我鋪路,將國師掀落下馬,只可惜功虧一簣!死後竟然不能全屍,反倒被國師逆賊割掉了頭顱,朝野還有傳言說他不忠!”
延康太子落淚,猛然重重拍案,雙目赤紅:“我不能看着靈家的江山毀在父皇的手中,哪怕做個不孝之人!忠孝兩難全,我不孝,但我忠於靈家!有些事情,必須要做,不能不做!”
他激動得走來走去:“可笑我的那些弟弟妹妹,還是一副醉生夢死的樣子,根本不知道我靈家即將大難臨頭!父皇已經被國師架空了,靈家被從皇位上趕下來,他們也將灰飛煙滅!我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不能讓國師這個魔道鳩佔鵲巢!我要成爲皇帝,要力挽狂瀾!”
壺口督造廠,天工堂和匠堂用了十天時間終於將五艘樓船鍛造出來,衆人安裝秦牧製造出的十五口丹爐,將丹爐裝在船上,與青銅獸相連。
秦牧對樓船圖紙稍加改動,改變了一些佈局,每艘船需要安裝三口丹爐,船中有三隻青銅獸,兩個在船尾,一個在船底,青銅獸的獸頭可以四下轉動。
將原本木質的樓船改造成玄鐵玄銅,重量大大增加,一口丹爐肯定飛不起來,所以增加了兩口,又在船底加了一隻可以向下噴火的青銅獸,這樣便可以在起飛降落時不至於太顛簸。
這五艘鐵殼樓船三大兩小,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兩艘較小的樓船中船艙客房也是一應俱全。
秦牧讓人給這五艘船刷上木紋的漆面,看起來像是五艘木質樓船,不至於驚世駭俗。
梵雲霄興奮莫名,圍繞五艘樓船走來走去,連忙道:“教主,哪艘船是我的?”
秦牧指了指較小的那艘,梵雲霄臉色頓時苦了下來:“我能不能要一艘大船?”
“大船是運兵打仗的,速度不如小船快。”
秦牧道:“你若是繼續做火匪,還是選擇小船。倘若選擇大船,載客的話倒也還可以,只是大船吃的藥石比較多,太平時期船資未必夠買藥石的錢。”
梵雲霄遲疑一下:“那麼我還是選擇小船。剩下的那艘小船是做什麼用的?”
雖說是小船,但也不算小,長十丈有餘,寬三丈七八,高五丈,能夠承載二三十人。
秦牧讓天魔教的弟子換去衣裳,開走三艘大船,再將剩下的那艘小船送往太學院,道:“快過年了,這艘小船是我代步之用。梵香主,你已經進入了聖教的匪堂,匪堂也是聖教的一個堂口,我不便多說什麼,畢竟是教中弟子的一門生計。不過劫財可以,劫命不行,劫色也不行。”
梵雲霄笑道:“我出身道門,雖說是老道主將我趕出去的,但是我們火匪想來是不劫命不劫色的。你放心,所謂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我一定會做的非常出色,不辜負教主的厚望和栽培!”
秦牧瞠目結舌,過了半晌這才揮了揮手,梵雲霄興沖沖的登上剩下的那艘小船,其他十幾個火匪則在奮力推船,將這艘鐵船從木軌上推出廠房。
外面雪已經停了,天寒地凍,督造廠中也沒有什麼人了。
梵雲霄喝道:“開爐,起航!這艘船,便是我們新的追雲盜船!咱們不從良了,打出火匪的旗號來,外面便是天空和數不清的錢!”
鐵殼樓船徐徐升起,速度漸漸加快,突然破空而去,只聽船上的火匪們紛紛叫道:“好冷,好冷!梵老大,不要站在甲板上了,趕緊進來暖和暖和!”
秦牧目送他們離去,這才返程,帶着龍麒麟狐靈兒和都天魔王返回京城。
這幾日大雪連天,儘管現在雪停了,但依舊陰雲慘淡,不見日光,寒風也呼嘯的吹着,到處都被冰凍。
“有十天沒有見過太陽了。”狐靈兒擡頭看天,道。
她在廠房裡待不住,經常往外跑。
秦牧微微一怔,十天沒有見過太陽了?這場雪來的有些大,爲何雪停之後太陽還不出來?
他沒有多想,現在距離年關越來越近,京城裡也多出了些年味兒,處處張燈結綵。秦牧走入城中,卻見城中一艘艘樓船大艦往天上飛去,那樓船上除了將士之外,還有一些朝中大臣,不知道飛往天上是去做什麼。
“看樣子不像是出去打仗。”
秦牧仰頭,只見那十多艘樓船越飛越高,只飛往高空,沒有往其他地方去,心中納悶。
他返回太學院,卻見諸多士子都在議論着過年的事情,沒有人說起過朝中大臣飛入高空雲層之事。還有些士子在議論士子居前停靠的那艘樓船,道:“不知是哪個富家子弟這麼有錢,竟然弄來一艘樓船代步。”
第二日天色還是陰沉沉的,顧離暖召集太學院的士子,道:“皇帝準了年假,可以回家過年了。”
全山一片歡呼。
秦牧擡頭,又看到幾艘樓船升空,奔着高空去了。
而在此時,追雲盜船上,梵雲霄站在船頭瑟瑟發抖,扭掉鼻子上掛着的冰棱,向下看去,道:“老二,咱們現在到什麼地方了?”
一個火匪朝下看去,分辨一下地理,道:“已經到了灕江。”
“怎麼灕江也下雪了?”
梵雲霄詫異,指着下面被皚皚白雪覆蓋的山川,道:“不對啊,灕江地處南疆的最南邊,即便是大冬天也還可以光着膀子,怎麼今年大雪封山?”
諸多火匪走出船艙,向下看去,嘖嘖稱奇。
梵雲霄突然臉色微變,連忙道:“咱們從京城飛到這裡,有好幾萬裡了吧?你們有沒有見到太陽?”
十幾個火匪你看我我看你,紛紛搖頭。
梵雲霄倒抽一口冷氣,擡頭看着天空中慘淡的陰雲,喃喃道:“一朵籠罩了幾萬裡的大雲彩,這他孃的是普通的雲彩嗎?還有這雪,連南疆也下了大雪,來年恐怕不是太平之年,而是餓殍遍野的災年啊……人餓了肚子,吃不飽飯,就要造反啊……我還以爲能過幾年太平日子發幾筆財。老二,讓丹爐火力全開,咱們繼續往南飛!”
過了一個多時辰,追雲盜船飛出了南疆,飛入南海的上空,突然只見前面亮光刺眼,待飛到亮光處,只見驕陽肆意揮灑着光芒,將海面照耀的彷彿藍寶石般通透。
梵雲霄回頭看去,倒抽一口涼氣。
一朵無比龐大的陰雲,覆蓋了延康國的全部國土!
太學院中,秦牧收拾行裝,準備登船返回大墟,突然一位國子監走來,高聲叫道:“中散大夫,皇帝有命,京城中六品以上的官都要上朝議事!否則便要問罪!”
秦牧放下行囊,向狐靈兒道:“你們先留在這裡,我去宮中看看。”
他還是第一次上朝,待來到朝堂,只見這裡早就人山人海,擠滿了千百個官員,好在金鑾殿足夠大,可以容納這麼多人。
延豐帝坐在金鑾殿上,面帶憂色,時不時出言詢問:“國師到了沒有?”
聽到延康國師未到,延豐帝臉上的憂色更重。
過了片刻,延豐帝清了清嗓音,聲如洪鐘,沉聲道:“不等國師了。諸位愛卿有十多日沒有見過太陽了吧?朕也有十多日沒有見過太陽了,不但朕,整個延康國也有十多日沒有見過太陽了,朕這幾日收到各地官員奏摺,雪片一樣飛過來,從漠北到天南,從東邊日出島到西邊的密水關,大雪,六七日的大雪!”
他從龍椅上站起身來,指着上方,手指頭有些抖:“一朵雲,蓋住了我延康國的全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