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先生,損壞的傢俱我們量過尺寸了,您要什麼樣式的?跟原來一模一樣的?”一個工人走上來問道。
殷千城道:“要跟原來風格迥然不同的。你們看一下,挑一些不算太突兀的就好。”
工人錯愕,拿小本子記下來:“哦,好。好的。”
江慕水這才擡起頭,在看到他嘴角也浮起的些許淤青後,眉頭微微一蹙,探身起來,柔軟纖嫩的手指碰上他的嘴角,啞聲問:“疼不疼?我都忘了你也有受傷,對不起,我幫你包紮好不好?你這裡短時間內下不去。”
——要是殷千城被別人看到了可怎麼辦?這傷口明顯就是打架打的。
殷千城卻是抓下她的手來,並不在意:“沒什麼。”
“殷千城……”
她趴在沙發背上,咬脣,蹙眉說出自己的擔心:“別人會笑話你的。”
他輕輕挑眉,俊朗的眉眼看過來,道:“是麼?我要麼去我爺爺那邊,要麼去公司;一邊是親人,只會擔心我,另外一邊是下屬,我說我是走路磕的,就是走路磕的,你覺得誰敢笑話?”
這男人。
都這種時候了居然還能開出玩笑來。江慕水也是佩服。
她眼眶熱了一下,笑了笑,趴在沙發背上,他的手在那裡,她就枕着他的手,還沒到上班時間,就看着他和工人溝通問題。
她感受着身體摩挲着家居服的感覺,不知怎麼纖長的眼睫毛突然落下去,又擡起,低啞酸澀道:“你怎麼……都不問我他碰了哪裡?如果……如果真的太過分了,你會覺得我已經不太乾淨嗎?連我……連我自己都過不了我自己這關……我怕……”
陸霖晟的脣舌落在身上的感覺。
太強烈了。
那一瞬間她噁心到想吐,就像被毒蛇碰到了一樣,沾染在身上像是這輩子都不會散去,她才哭得那麼痛心。
好痛苦。
真的好痛苦好痛苦。
她以前也不喜歡陸霖晟的碰觸,但是不知道早上怎麼了……她突然,那麼過激地就抗拒起來了……
他眸色突然變得深邃起來。
她怎麼突然問這種問題?
礙於工人在場,不能對她做太過分的動作,他深深從鼻息中吐出一口氣,修長的手指探下去,輕輕撈起她的下巴,頓了頓低啞問道:“你很在意我的感受嗎?在這方面,我的想法很重要?”
這個男人……怎麼問這這種話?
女人對於身體的忠誠度有時會看得很重,她雖然不算特別在意,但,她總害怕他會介意……
不知道爲什麼。
她竟然對他的喜怒,變得那麼在乎了……
連她自己都彷彿不能適應……
“……”他眼神灼灼,逼得江慕水無法轉圜,纖長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倉皇顫了顫,她清冽的水眸移開目光,閃爍着道,“好,好了……其實我也,沒有太在意……我該收拾一下上班了,你爺爺那邊呢?很抱歉,我又耽誤你的事情,唔……”
那一雙含水的美眸驟然瞪大,因爲一雙溫熱的脣瓣覆上了她的脣。
他俯首,手輕輕託着她的後腦,吻了下來。
雖然江慕水連牙都刷了,但是,這般親密的相處還是覺得有點緊張畏懼。
殷千城極溫柔地輾轉着,近乎魔幻的聲音低啞安慰:“沒關係……慕水,你怎樣都沒關係……我的慕水很乾淨……不需要任何人來告訴我……我自己知道,就行了……”
這一家的男女主人看起來脾氣很好。
兩個人在沙發上,一直輕言細語地說話,現在,還接起吻來了。
俊男美女,畫面讓人看了都忍不住動情。
就是不知道這些傢俱都怎麼壞的。
太慘烈了。
這兩夫妻怎麼打架才能把家裡給打成這樣啊?
***
下午的時候趕到咖啡廳,已經是四點多了。
江慕水走過去,一直到蘇雅所在的桌前,笑着說:“我真的不是故意遲到,出租車司機不知道前面修路,我這纔來晚了!”
蘇雅挑眉:“沒事。反正今天我不用接孩子放學,有時間。”
江慕水口渴了,忍不住拿起自己的那杯就先喝了一口,忍不住問:“爲什麼不用接?你不都親自來嗎?”
“林疆。今天他去接。”
蘇雅淡漠地輕聲說道。
什麼?
江慕水震驚了一下,放下咖啡杯,道:“他怎麼突然想到去接孩子?”
蘇雅彎了彎嘴角,說:“定律。以往風流慣了,覺得怎麼玩都沒事,一旦玩的大了,就開始有那麼一點愧疚感,就突然會變殷勤一些,對我,或者對孩子。”
看來,蘇雅對丈夫林疆的性格把握得很是精準。
江慕水此刻已經知道她要談什麼了,輕輕點頭,水眸平靜淡然地看向她:“那就是你的計劃以後進展了吧?怎麼樣了?證據拿到了嗎?”
蘇雅點了點頭。
這麼快?!
江慕水已經無法掩飾自己的震驚了,她索性不說話,就等着蘇雅拿出東西來。
蘇雅卻不着急,又跟她閒聊了兩句才從包裡拿出了證據來,她翻了一下手機,翻出一段視頻來,轉過去推到了江慕水面前,給她看。
手輕柔地撩了一下頭髮,蘇雅眼神裡的光芒很黯淡,口吻儘量不透露出自己的情緒,道:“你看下這樣的證據能不能用,他是喝了一點酒,但是明顯沒到醉的程度,美色當前,我表弟一激,什麼話都說出來了,我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部一籮筐。還有關於一些財產的消息。你先看吧,我點點兒東西吃,餓了。”
一邊說着餓了,蘇雅卻又點上了一根菸,翻着菜單,叫了服務生上來。結果服務生委婉地建議她掐掉手中的煙,因爲咖啡廳裡禁止抽菸。
江慕水沒注意到這回事,她蹙眉看着視頻,多少有些過激的內容,像十八禁一樣,但聽着林疆竹筒倒豆子一樣倒出的那些“玩女人”經歷,卻是比這視頻畫面本身還要勁爆,還要令人心寒。
蘇雅的表弟拿着手機,一邊錄製一邊淫.笑着,一口一個疆哥,一邊抽菸一邊說:“快給疆哥滿上,啊?等會說一個就乾一杯,我看今天能把這瓶XO直接吹下去不,疆哥,不許耍賴,你得挨個給我看照片,要裸.照,不然不能證明!麻痹吹牛誰不會……”
林疆緊緊摟着懷裡的女大學生,眯眼冷笑起來:“裸?要看裸的?老子看過的裸的不知道有多少了!以前的沒有,現在你想看?”
林疆的手直接掀起那女學生的裙子就探了下去,語調發狠:“那我現在就給你看看,裸一個!寶貝兒,給他直播一個!來!”
女大學生尖叫着笑着趴在沙發上,半推半就,一片淫.亂的景象。
江慕水強迫自己冷靜,仔細聽着視頻裡在法庭上能用的證據,手慢慢掐緊,而蘇雅滅了煙之後就一直心不在焉地在點菜,伸手戳了幾個,服務生很尷尬地說:“小姐那是十人套餐,您看半天了,我們的個人餐和雙人餐在這裡呢……”
掀開菜單給她拿過去,蘇雅這下再也隱瞞不了了,臉色開始有些難看。
她就是忍受不了那段視頻。
在來見江慕水之前,她看那段視頻看了一整個晚上,手機看到三次沒電,她一秒也沒有睡着,一直捱到天亮。
早上黑眼圈都遮不住,厚厚的粉底打了一層。
她手指顫抖起來。
“啪!”得一聲將菜單扔在桌上,掏出煙來點上狠狠抽了一口,冷聲道:“讓她點。”
服務生瞪大眼睛:“小姐,不、不讓抽菸……”
江慕水一個激靈反應過來,迅速關了視頻,眨眨溫熱的眼睛道:“抱歉她馬上就熄,要一份雙人下午茶,清淡一點你們隨意搭配!”
“好。”服務生見蘇雅不好溝通,趕緊抱起菜單走了。
江慕水蹙眉看着她。
不顧咖啡廳還有人,她起身,過去拿過蘇雅的煙來,碾熄在旁邊的菸灰缸裡。
想了想,江慕水壓下心頭的一縷酸澀,道:“找的那個女學生,應該也是入了行的吧,真正的學生,還被保送研究生的,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眼界高的也不會喜歡上林疆這樣粗俗的,她還是繪畫系。”
蘇雅的表情這才一變。
“窮山溝裡出來的,看見有磚的房子眼都放光,不入行,怎麼唸完大學的呢?”
果然。
江慕水微微蒼白的小臉浮起一抹淺笑:“那生什麼氣,還是狗改不了吃.屎罷了,來,給你點的柚子茶,這個天氣降火,最好。”
蘇雅冷笑一下。
攏了攏頭髮:“我之前說什麼來着?要我的孩子看清楚,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以後千萬不要這樣。”
“可我要把這些事捅出來,就把我的孩子全部荼毒了,呵呵……怪不得會好多人爲了孩子忍那麼多骯髒的事,慕水,我也想就這麼忍着算了……”
忍吧。
因爲太丟臉。
太丟臉了。
蘇雅過來見江慕水都需要勇氣。
江慕水的情況不會比自己好多少,蘇雅覺得心理平衡,才猶豫着來的。
自己卻先崩潰了。
蘇雅難得哭。
現在她卻哭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