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只有一星半點淡淡的芝麻油,並不油膩,因爲太餓了聞起來很有食慾。
江慕水坐起來,因爲餓得太厲害,也不顧自己是不是頭髮凌亂,拿起了筷子,當下就吃了一小口。
裡面的牛肉切了很厚的片,紋路清晰,配着湯愈發好吃了起來。
這大約是她從海島回來吃的最舒暢的一頓,胃口連續這麼多天不好,這一頓下來卻極少反胃,她連湯都喝了個乾淨,放下碗的時候,已經有了一點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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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發現,殷千城始終坐在她旁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吃飯,從沒離開過半步。
江慕水臉色呆板地放下筷子,啞聲道:“你自己不吃一點嗎?你應該也餓了一個晚上。”
“餓過頭了,不想吃了。”
他淡淡解釋。
隨後伸出手,將碗拿起來,去廚房洗。
這倒不是他裝成這樣,以前住在一起的時候,她偶爾犯懶他也會稍勤快些,其實誰都不喜歡洗碗這種沒技術含量又很煩人的事,但她不想做的時候,他總會替她做了。
江慕水仰面靠在沙發上,一方面不壓着胃,另一方面蹙眉阻止自己繼續回想,不能再回想下去。
她不是貪戀蜜糖的小孩子了,她有最基本的好壞判斷,她知道這樣的相處其實很畸形。
阮清幽曾經告訴過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黑暗面,如果是那樣的殷千城,那你還愛他嗎?
她想,阮清幽想必也一定知道殷千城的這件事。
她只是不知道,那個人就是她江慕水罷了。
呵呵。
現在想來,阮清幽那麼有遠見在過年時的美國就問她這個問題,她當時真該未雨綢繆地想一想的。
江慕水輕輕睜眼,站起來,緩步走到了廚房裡面。
廚房其實很大,每一次他擠進去洗碗的時候卻總讓她覺得這裡很小,她的頭輕輕靠在牆上,啞聲開口問道:“你在美國的那兩年都是怎麼過的?跟我說一下吧。”
殷千城的背影一僵。
他的袖子挽起了三分,燈光下看手形很是好看誘人,他放下一個洗好的盤子,回答道:“美國那兩年,我在德州的一家高校讀金融,兼顧經濟學,因爲並沒有一起過去的中國同學,所以好友很少,溝通上因爲小的時候有基礎,所以基本不成問題……我跟國內那兩年的聯繫很少,除了爺爺的生日,父親的忌日,我幾乎不允許跟國內產生任何聯繫。”
“不允許,什麼意思?”她捕捉到了敏感的詞彙,問道。
他身子又是微微一僵,想着這件事並沒有絲毫的藉口可以講,於是道:“沒有什麼。家裡人怕我出事。”
她凝眸看着他,眯起了眼睛:“你的家人對你可真的好,如果你父親沒出事的話,那你家裡現在一定把你捧得上天,拿你當寶,有你父親和爺爺庇護,還哪有別人敢覬覦你的位置?”
他安靜地洗鍋,再沒有說話。
“那兩年後呢爲什麼回來?你碰見了我,不知道我危險嗎?當下就不知道離遠一些,那個時候,你就不怕自己出事了?”
她很想知道那個時候,殷千城到底怎麼想。
碗終於洗完了,他洗過了手,擦了擦,淡然轉身。
凝視着她清澈如水的眼睛,他緩聲開口,說:“你知道我不善於表達這些,說我一開始見面就愛上你了嗎?太虛假,說我一丁點兒都沒有冒出補償你或者利用你的想法,恐怕也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江慕水揚起雨後青山般的一張小臉看着他,眼眶微紅,“你倒是誠實,誠實得一如既往。”
是啊。
因爲她厭惡欺騙,所以他從不欺騙。
但不欺騙,不等於不隱瞞。
她及時從這種感覺裡抽身出來,轉身走出廚房,客廳的燈光算不上強烈,很溫馨卻讓人覺得很悶,她走過去,纖指忍不住打亮了這裡所有的燈光。
殷千城一身襯衫西褲從裡面走出來,身姿頎長挺拔,即使是在這樣的強光下,他的臉色依舊無比坦然,神情淡淡的。
江慕水凝視着這樣的場景愣住了,太熟悉了,她望着別處,突然輕聲低啞地喚了一聲:“千城……”
也不知道她是在叫誰。
完全是自動自發的一聲呼喚,就像落水者第一個想起的可以拯救自己、如果自己死了會不捨得的那個人一樣。
他的嘴脣動了動,眸中像是有什麼深邃暗涌一般,在劇烈地起伏涌動着,極力剋制住了情緒。
她小臉蒼白下來,始覺自己做了什麼,低啞道:“不是在叫你……”
他也知道。
此刻她心裡的那個殷千城,完全都是她幻想出來的,沒有發生這些事之前的殷千城,大約還是值得她託付,可以寄託她全部的情感的。
殷千城走過去,將幾個最亮的燈熄滅,去打開了熱水器。
“衣服都在原來的位置,洗個澡換身衣服,我們再談,嗯?”
江慕水垂眸掃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那你呢?”
他擡起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嗓音黯啞如霧:“我不用。”
他今晚回公寓不是來休息的,要看她到底想做什麼,他全部都配合,無論什麼,他都配合。
她洗澡洗的很慢,時間滴答滴答一秒一秒地過去,殷千城就坐在沙發裡,閉上眼睛感受着這個氛圍,她在自己身邊的感覺,無論是怎樣的形勢,都是好的。
洗了澡換了衣服出來,那股疲憊感又侵襲上來,江慕水模模糊糊地想起曾經誰說過自己可能懷孕的事情,看到這間公寓,一下子想起了自己上一次月經來的時間,彷彿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一股恐懼感又在她心頭攀爬起來。
不可以。
她剛剛確定了這個男人就是那一年強暴她的罪犯。
她不能讓自己懷孕。
就像陸霖晟和殷莫霞曾經擔心的那樣,他們說,現在懷孕絕不是時候。
江慕水現在才懂了。
頭髮溼漉漉地披在肩上,她一出來,卻發現客廳沒有了殷千城,正想着什麼,突然身後一陣動靜,是從臥室傳來的,他拿了她曾經買回的負離子吹風機,從背後走上來,輕輕攬住了她的肩膀。
溫柔的暖風從吹風機裡吹出來,再撫上她的頭髮,過了這兵荒馬亂的半個月,她的頭髮也長長了一些,髮梢開始有些不整齊的地方,但依舊很美很美。
他的手法並不算熟練,但細小的動作裡都看得出珍惜,她的皮膚變白了一些,睡衣挑選了吊帶V領的一件,水珠順着那珠圓玉潤的肌膚滑落進乳.溝裡面,黑色的細軟髮絲在上面不斷地撩着。
殷千城剋制着自己不去看那些,專心地吹乾她的每一絲頭髮,尤其是髮根,半晌後,她的小手突然攀上來,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僵了一下,手一抖。
她仰起頭來,黑而凌亂的髮絲裡,她小臉美麗淡然,輕聲道:“天一亮就去報警,我手上有那些證據,兩年前的案子可以結案了。”
他沉靜地坐在那裡,神情淡然沒有什麼變動,低低嘶啞道:“好。”
她死死盯着他,眼珠不帶一絲移動,想從裡面看出一絲虛假但都是徒勞。
櫻脣慢慢泛白,她垂下了纖長的睫毛。
真的等到天亮去報警,殷千城連躲都不會躲,警察會調查當年的一系列事,有她江慕水的控訴,有照片爲證據,有殷千城的認罪……到時候恐怕全城都會轟動的吧?最最相愛的一對戀人變成了相愛相殺的敵人?
殷千城繼續給她吹乾頭髮,後面的夠不着,他雙臂輕輕攬住她在懷裡,從下往上吹着,手溫柔地在她頭皮上按摩。
舒服到讓人想哭。
江慕水緊緊閉了閉眼睛,再睜開,她的嘴脣對着他的領口,很性感,裹着一股淡淡的菸草氣息。
她揚起小臉,突然,小嘴輕輕對着他的下顎吻了上去。
輕輕的一點,如蜻蜓點水。
他微微一怔。
但接下來……她沒停。
細碎的吻一下落在他下巴和脖子之間,一下又直接親到脖子,接着細軟的手指扒開那解開了兩顆釦子的襯衫,下一個親吻,落在他的鎖骨上。
每一下,都像是帶着電流,在皮膚上酥酥麻麻地爬開來。
殷千城的手有些發抖,抖得越來越劇烈,終於在她鑽入他懷裡,牢牢貼上他的胸膛的時候,吹風機一抖,掉在了沙發上。
他呼吸變得粗重起來,無力招架。
她就是一種毒,牢牢種在他每一個細胞裡,她的小手將他所有隱匿在暗處的慾望挑弄出來,慢慢變得沸騰,他牢牢抿緊薄脣,手落在她頭髮上,妄圖控制,卻在聽見一聲細小的拉鍊聲時,驟然驚醒過來她做了什麼。
大手猛地捧起她的臉來,他一雙深邃的冷眸變得猩紅充血,突然無法控制地俯首就吻住她!理智崩塌。
殷千城在她口中激烈地索取,感覺到她的手還在下面搗亂,拉下拉鍊,小手整個伸了進去,他腦中的那根弦倏然繃斷,一把將她整個抱起來,緊緊抱到了自己懷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