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啓榮震驚不減,又看了一小會兒。
像啊。
眉眼什麼的,簡直太像了。
只是,誰會給殷千城生孩子啊?驕傲冷峻如那個男人,他看得上誰?允許誰給他生孩子?
想來想去,他的那個未婚妻許歡瑤是不可能,如果是許歡瑤,那也就稱不上私生子,也不用藏在這種地方了。所以那個姑娘,究竟是被人用什麼卑劣的手段導致懷孕的?孩子又是怎麼被搶的?
這可是腥風血雨的豪門爭鬥啊。
杯子真的快燙掉一層皮了,林啓榮將茶杯放下來,擡眸看向老爺子:“您有什麼煩心的嗎?千城的病前些年我看過,已經有很大好轉了,這些年我沒看着出什麼問題,怎麼,他又因爲這個孩子變反叛了嗎?”
前些年的時候,殷楮墨找到林啓榮這個海歸的雙料心理學和犯罪心理學博士給殷千城看病,病的內容林啓榮保密到了現在,殷楮墨只知道效果很是不錯,隨便過程怎樣,所以他才很信任,甚至是很迷信林啓榮。
殷楮墨表情微微不爽地喝了口茶,說:“不是千城……是這孩子。”
林啓榮嚇了一跳。
“孩子?!”
“這孩子不怎麼理會人,也不讓人靠近,不吃不喝,你給看看。”
林啓榮簡直覺得頭上蒙上了一層的陰雲。
天啊。
他是心理醫生不假,但是,他不是青少年甚至兒童的心理疾病研究者,這是另外一個領域。
再說這個這麼小這麼小的孩子,在領域內嗎?
扯淡吧?
當初殷楮墨說殷千城有些自閉,林啓榮跟他聊過了,殷千城那段時間的確是有些沉悶,但是能跟正常人一樣的交流,只是少言寡語讓人覺得隔膜深厚而已,但是殷楮墨絲毫不滿意覺得他沒有鬥志,希望撬開他的心扉聽他說些什麼,這簡直就很殘忍了。
殷千城的那段治療過程簡直就是煎熬,是折磨。
是一段酷刑。
現在又輪到他的孩子了?
林啓榮覺得自己根本拒絕不了,跟老爺子講道理能講通的話,當年的事就不會那麼幹了,他清了清嗓子,定了定情緒,說,“那跟我說說吧,什麼情況呢?”
……
天色漸漸黑下來。
各方勢力蠢蠢欲動,所有人都暗自有着動作。
殷千城的別墅裡,邱瑩瑩還在那裡住着,半夜保鏢將林夏和殷小八扣下在了那裡,邱瑩瑩每天給殷莫霞例行打電話的時候把這些事都告訴殷莫霞了,殷莫霞讓她不要輕舉妄動,什麼都不要管;
殷莫北那邊回到家,發現自己老婆和孫子果然都不在,一氣之下衝兒子兒媳發火,鬧了一通;
殷千城在那邊哄着江慕水;
而這邊——
小小的洋樓裡,林啓榮費勁了渾身解數,但是絲毫沒有用,那小男孩的眼中,他就是個跳樑小醜一樣根本引不起半點注意,林啓榮當了這麼多年心理醫生真的是很有耐心了,但是小孩子這裡一直沒有半點突破,說話他都聽不懂,能有什麼突破?
殷楮墨還一直虎視眈眈地坐在後面,就這麼觀察着,看着,哪個心理醫生的治療過程能讓別人看着?
林啓榮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空調開得有些熱,他也是真的心裡煩躁。
突然之間,有電話進來。
助理拿着一個電話進來讓殷楮墨接,殷楮墨沉沉“嗯?”了一聲,終於有了動作,起身,去外面接電話了。
林啓榮簡直是鬆了一口氣!!!
一刻鐘後。
殷楮墨走進來了。
林啓榮的手撐在牀沿上,眼神微微茫然,沒有焦距。
殷楮墨看着前面,盯着林啓榮的背影,說:“怎麼樣了?”
林啓榮費勁地直起腰來,臉色蒼白,苦笑着往後看了一眼,說:“有辦法了。”
“嗯?”
“是這樣,已經大半天沒吃東西,不算嚴重,硬灌,可以,也就哭鬧一下;灌了哭鬧也可以打鎮定劑;要是您覺得傷害孩子身體,最後就輸營養液,能撐個幾天,這些辦法的確是不好,但是總比餓出毛病好一些。”
“你這是跟我擡槓了?”
“哪能呢,這孩子跟我不沾親帶故的,我沒有個人情緒,爲什麼要這麼做?”
殷楮墨聞言臉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冷笑了一下,“嗯”了一聲示意他繼續說。
林啓榮坐了回來,冒死又說了一句大不敬的話,說,“其實小孩子沒有別的情緒,困了,餓了,排泄了,煩躁了,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他應該沒事,所以他比成人好滿足得多,再說他這麼小,如果還缺什麼,那給他一個媽,什麼都解決了,就這麼簡單。”
殷楮墨眯眼,警惕性讓他覺得林啓榮這個人說的有點多,他有點探聽自己家裡事情的嫌疑。
但是。
林啓榮的眼神坦蕩,坦誠無比並沒有半點渾濁,殷楮墨也就相信了,一個小小的醫生而已,哪有這樣的動機?
蒼老的手指伸過去,掀開茶杯蓋子拂了兩下蒸汽,說:“許家要知道這件事還有段時間,歡瑤要接受他,也需要一段時間,所以這件事暫時不能公開給許家知道,方法不妥,你再想一個吧。”
許歡瑤?
林啓榮愣了愣。
敢情老爺子的意思,是他找許歡瑤過來給這個孩子當媽,然後孩子就一下子好了?
行啊。
真能幹啊。
林啓榮坐在那裡,十指都絞在一起,簡直焦躁到無話可說,又覺得心頭苦澀,心疼死了這個孩子,如果現在隨便拉一個人都能過來當媽,那要親媽做什麼呢?小小的年紀,這麼小這麼小,都讓林啓榮想起自己的女兒了,他女兒小時候脾氣不好,一鬧騰就一整晚,都熬得他老婆怨聲載道的,如今人家母子分離,又該怎麼說呢?
林啓榮琢磨着這個殷楮墨的行事作風,他又忌憚於他的威嚴不得不看,一句實話都不能說地哄着,他不由得想起了那時候給殷千城看病時,他沉默寡言一句話都不說,拒絕打開心扉,後來用催眠才讓他慢慢開口。
那個冷峻到了極點的男人,如果不是迫於威脅壓力是絕對不會自己來看心理醫生的。
但是他來了。
來了之後又不怎麼配合,其實也不是不配合,而是少言寡語,能說能解釋的也很少。
後來催眠的後果……
催眠得到的信息……
林啓榮想來就覺得有點心疼。
其實有心理疾病的人都會有些讓人心疼,畢竟是病,是外界因素導致的心理傷痕,但是殷千城這個人讓他印象深刻,因爲印象中他家世良好前途光明,能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
那次催眠林啓榮一直在問他,爲什麼不開口說話?爲什麼不回答問題?不抱怨?不想說?
他被折磨很久,只說了一句……
因爲說了也沒有用。
林啓榮愣了很久,停下了催眠,之後,就再也沒有問。
殷千城的問題最後都沒有得到什麼解決,因爲外界因素沒辦法改變,能改變的只有他自己,好在殷千城那個時候還算沒有放棄他自己的,他好歹知道自己肩頭還有責任,還得將殷楮墨和殷莫南沒完成的心願完成,所以只要他自己想要自己好,很多事就還有路子解決。
但一碼事歸一碼事。
殷千城好歹是個成人,少說話也不是不說話,這個孩子,怎麼能一樣呢?
林啓榮簡直頭痛欲裂。
他知道自己今天無法安然無恙走出這裡。
是啊。
殷千城居然有個這麼大的私生子。
這件事給他知道了。
還有活路?
如果不治好這個孩子,他也照樣沒有活路。
“……”
林啓榮擡起頭,最後博了一把:“許小姐不能過來的話,殷先生來,也是可以的,他有空嗎?孩子鬧這麼大的事,他該過來吧?”
殷楮墨冷冷眯着眼睛,嗓音嘶啞卻沉穩,道:“哼,你當我防着誰呢?防,就是爲了防他!誰來都可以,他不行。”
林啓榮愕然。
原來是這樣啊!
呵……
這就懂了,孩子的親生父母不可以過來,不是不想過來,是被強迫勒令禁止不能過來,那這個孩子就是徹頭徹尾的可憐了,林啓榮感覺渾身一股強烈的電流往上冒,他極力剋制住了自己心裡的道德感小使者,不跟人家理論,不跟人家理論,只解決問題。
林啓榮,解決問題。
否則這個夜晚註定不歸。
又過了半個小時,林啓榮陪着小誠一起玩,小誠在牀上抓着小鴨子,一邊打盹一邊警惕地看着四周,鴨子被他抓得滿手都是汗,他揉揉眼睛,笨拙地換個姿勢,滾在牀上繼續玩。
“你好,我是林啓榮。”
偶爾小誠誠擡起頭看着他,矇矇亮的大眼睛盯着人卻不聚焦,林啓榮知道這是孩子困了,還在強撐着不睡着。
林啓榮放鬆了全身,一模口袋有別的東西,他一掏出來看,然後笑了,放到小城面前,說:“這是,我出門前我女兒放在我口袋裡的,你挑來吃,不過只能甜甜嘴,你還不會吃糖。嗯?”
小孩子聽不懂這麼多的話,但是靈性這種東西很難說。
說不定,他就懂了呢?
林啓榮從小也是拿對待大人的方式對待女兒,這樣她就沒有那麼驕縱和幼稚了。
一念情起 第五百五十三章 等千城結婚,這女人死一萬次都不爲過!
小誠果然是聽不懂的,隻眼巴巴看着他,林啓榮被看笑了,只得自己剝了一顆,遞到他嘴邊,他猶豫了一下才張開粉嫩的小嘴,糖果甜了甜嘴之後,他果然精神了一些,又在旁邊自己跟自己玩了起來。
突然之間,電流一過腦子,林啓榮想到了什麼,猛地,林啓榮從自己的手機裡翻出了一張照片來,那是曾經他給殷千城看病的時候留的一張殷千城的照片,他愣了一下,索性死馬當活馬醫,掏出來給小誠看了看。
那小男孩的眼睛一開始還沒看清楚,之後看到了眼睛猛地一亮,開始變得有勁的小手把他的手機硬扒過來抱到自己懷裡,然後看着照片竟然笑了起來。
清脆的笑聲在二樓盪開來,林啓榮也啞然失笑,問道:“你認識?!我就說,親生父親怎麼可能跟自己的孩子不熟?”
不知想到了什麼,林啓榮又低聲道:“他應該對你很好,但是呢,他自己,就沒那麼幸運了。”
林啓榮有些好奇,突然蹙眉問道:“那你媽媽是誰呢?那個人能找什麼樣的女人給他生孩子?我真挺好奇的。”
一個不願意跟任何人打開心扉的男人,會有誰能讓他心動且願意以身相許?
也是個奇蹟般的存在。
林啓榮一直是在自言自語,後面的殷楮墨快睡着了,猛地聽見小孩子的笑聲。
一睜眼,殷楮墨震驚地看過去,只見小寶寶捧着那個手機不還給林啓榮,咯咯笑着,兩個人語言都不通,誰說的話彼此都聽不懂,但是能玩成一片,倒也是奇蹟。
小誠笑得如星辰一般璀璨,剛學會說話就想要表現的慾望蹭蹭上升,捧着手機乾淨利落地蹦出字來:“ba!ba!”
殷楮墨頭一次看到小誠笑,他瞬間愣了一下,接着聽見孩子說的話,他的心一下子軟得不可思議,走過去的腳步都放輕了,盯着那裡,整個人近乎傻笑的表情他簡直自己都不知道有多愣。
林啓榮果然不負衆望。
殷楮墨當下站到了牀邊去,林啓榮已經看到他了,心下有些戒備想要囑咐老爺子不要這麼快就過來,殷楮墨卻有些心急,他想抱抱孩子,自打第一次知道這孩子存在的時候他就想抱抱,有一個曾孫承歡膝下的那種巨大的驚喜是難以形容。
蒼老如樹枝般的手伸出去,輕輕摸了摸孩子的頭頂,小誠瞬間有些不適但是好歹沒有掙扎,繼續捧着林啓榮的手機看,不一會兒手機自動黑屏了,小寶寶質疑又驚訝的眼睛就擡起來看着他,林啓榮簡直啞然失笑,又重新用指紋密碼給他打開來看。
然後洋樓二層又冒出了一串小孩子的嬉鬧笑聲。
殷楮墨到底還是抱了抱他。
小誠不算瘦,有些胖胖的,哪裡的肉都超級粉嫩,但他就捧着手機的時候比較興奮。
殷楮墨一直笑着。
林啓榮往後退了一步,看着他們。
殷家這趟渾水林啓榮很多都看不懂,也不清楚裡面的利益關係,但是生在這樣的家庭,孩子,也就這個時候能沒心沒肺地笑笑了,否則再長大了,人在老爺子這裡,那跟以前的殷莫南和殷千城,又有什麼區別?
林啓榮眼神黯淡了一下,接着淡淡一笑,說:“現在應該可以吃東西了,興奮感消耗精力比較多,他會乖的,那我,先走了?”
殷楮墨理所當然不會輕易放過他。
放下了孩子,抱着好好玩了一會兒,親自給孩子餵了點東西吃,然後把手機還給林啓榮,遞了自己的手機過去。
小誠照樣玩得很開心。
殷楮墨擺了擺手,有助理上來給了林啓榮一個箱子。
林啓榮嚇了一跳,額頭上一片汗:“不不……不用了!我什麼都沒做,我不需要……”
“拿着吧。你應得的。”殷楮墨頭也不回,笑着,甕聲甕氣地說道。
林啓榮背上又是一片汗,不知怎麼總覺得自己掙得是昧心錢,拿過了箱子,片刻後說:“那謝謝殷老先生。”
“我妻子女兒還在等我回家,我先回去了。”
“嗯。”
……
小洋樓裡今晚一片和諧。
小誠玩了好大一會兒後覺得有些難過,一撇嘴感覺又要哭,但瞪着眼睛看了看,熟悉的人都不在,又不想哭了。
他拿着清亮探究的眼神盯着殷楮墨看。
那純真疑惑的眼神,竟然盯得殷楮墨有些心虛,他扭過了頭,片刻又恢復了笑容,笑呵呵地說道:“小誠乖,太爺爺哄你睡覺,好不好?”
小孩子麼,還不就是這樣?
旁邊的秘書也跟着守了一天,簡直身心俱疲,此刻看到這幅場景,解脫似的一笑,說:“小小少果然聰明懂事,那幾個傭人纔是沒見過世面的長舌婦,小小少看起來是沒事,您也早些休息吧。”
殷楮墨聞言眯起眼睛,半刻後那僵持的令人膽寒的模樣一個破冰,笑了開來,甕聲甕氣地道:“那是……我殷家的後人……能有什麼問題呢……”
小誠之所以這麼抗拒,不過就是被那個女人帶久了的原因罷了,孩子此刻都一歲多了,居然這麼久都沒長在她身邊,反而被放在一個不怎麼富裕的潦倒家庭生活,殷楮墨想到這些臉色就慢慢陰寒了下來,心頭的寒意慢慢凝結成了塊。
世間的女人是不是都這麼狠心,還是,只有她莫倚瀾本人,和她莫倚瀾的女兒如此呢?
江慕水跟當年的莫倚瀾一模一樣。
甚至狠心毒辣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即便生了孩子,讓她進殷家的門,這件事做夢,當年莫南的死殷楮墨壓抑了太久太久的情緒,如今爲了保全他的孫子和曾孫,等千城結婚過後,再這個女人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爲過!!!
***
江慕水從夢中猛然驚醒。
夢中,就是有這麼一雙猩紅的如狼一般的眼睛帶着濃濃的責備怨恨盯着她,讓她一個激靈就驚醒了!!
她發抖,從心底生寒,擡起頭來看,直到亮光慢慢打到那一雙令人心驚膽寒的眼睛上,她才慢慢看清楚那一張臉竟然是殷楮墨,他臉上陰寒的狠毒和痛恨毫不遮掩,拄着柺杖從暗處迎着光走來,這時候,看到他那雙形如槁枯的手裡,拎着一根溼漉漉的浸透了海水和泥沙的繩子!!
曾經兩年前,江慕水從電梯裡墜樓險些身亡,之後又被帶到海邊差點溺水而亡。
這全都拜這個老人所賜!!
那鹹澀的海水。
滅頂的窒息感。
幾乎她猛地驚醒了過來!
但因爲睡眠時間太短,大腦又痛又沉,睏倦的意味像濃霧一樣根本散不開來,她一身冷汗,嬌小的身子卻被銅牆鐵壁一般的雙臂緊緊收一個懷抱裡面,身子根本擡不起太多,一陣眩暈,就又跌回到他懷中去。
“……”殷千城慢慢醒了,睡夢中剛毅的臉也微微有些動容,微微冒出來的性感的鬍渣,輕輕蹭過懷裡人兒光潔的額頭。
他的手探過去,撫上她的後腦,輕輕撫摸了一會兒,拿起手錶看了看,嗓音極度黯啞低沉地說,“才四點出頭,再睡一會兒。”
她慢慢清醒過來,也知道該多睡一會保持體力。
可是夜色太過寂靜,寂靜感滲透入了人的每個細胞裡,滲透入了骨髓裡面。
她猛然想到了睡夢中才想到的那個問題,就無論如何都再也睡不着了。
她瞪着清亮疲憊的眼睛,忍着大腦的頭痛欲裂,沉靜了那麼一小會兒。
接着就沙啞說道:“他現在可能是在做什麼呢?這一晚上沒有我在,沒有阮姐,他怎麼過?”
殷千城努力控制着情緒讓自己閉眼,抿脣不說話,依舊緊緊抱着她,手臂輕輕一攬,接着俯首直接堵住給她的脣,心臟的跳動宛若深海的節奏一樣,平緩且包容性巨大。
嘭嗵。
嘭嗵。
她睜開清亮的眼睛,那裡藉着外面的光可以看到血絲一片,感覺到他脣舌的濡溼感和霸道侵入感,她不敢說話了,她知道此刻殷千城不是不關心,而是如果他也表現出這種慌亂,她會更慌,那她就更不應該添亂了,可是,她還是,心亂如麻。
小手輕輕地爬上他的襯衫,昨晚因爲害怕她出事,殷千城衣服都沒敢脫,至今上面都沾染着一點太陽曬過和冬日冷寒氣息的味道,她貼上去嗅了嗅,然後不由自主地在他懷裡蜷縮得更緊了。
她的舌根都被他吮得發麻,瞬間一股睏倦的感覺又襲來,嚶嚀一聲就又淪陷了進去。
他的胳膊也跟着收緊,像勒緊卻不束縛的繩子一樣,下半身剛剛清醒的巨龍微有昂頭,炙熱地緊貼着她,慾望卻只是暗流涌動,不動聲色。
懷裡的人兒於是又被逼入黑甜鄉離去,又沉沉睡了一兩個小時,六點多的時候迷迷糊糊地爬起來。
她這才發現身上的禁錮力道不見了,浴室裡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
她茫茫然待了一會兒。
片刻後,一個健碩挺拔的身影裸着上身從浴室裡出來,浴室裡水汽蒸騰,他走過來,毫不顧忌地拉開她身上的被子,撫了一下她的臉和頭髮,靠過去將她抱起來,剝掉身上的衣服直接抱去浴室了。
一念情起 第五百五十四章 你只會做一些危及到你自己的事,我不允許
察覺到了他想做什麼,她臉紅了,柔軟如蛇的雙臂緊緊勾着他的脖子,雙眸通紅不時,沙啞道:“……我可以自己去洗……”
他也不聽,眉眼冷峻又柔和,抱了她進去,然後一點點給她剝掉身上殘留的衣物,帶到自己懷裡來,緊貼着自己的身子,給她一點點地洗乾淨。
熱水喚醒了她的意識,江慕水仰起臉來,洗了一個熱水的臉,然後透過漫天的霧氣和水簾看他的眼睛。
她的眼眶還是紅紅的,眨了眨眼睛,什麼都沒說,就低下頭了。
他輕輕拉起她的手腕,低沉黯啞道:“先動一下。”
她到底還是有些害羞,想拿過起泡網自己來,他的手卻鋼筋鐵骨一般動都不動,殷千城眸中閃過一絲冷光,接着將她溫柔地轉過去,柔軟的起泡網在她身上每一寸來回觸摸着,留下泡沫,他溼漉漉的吻也落在她的肩頭,接着往下,一直到手觸摸到了那一塊疤痕,他親自上手去觸摸,整個精壯的身子從背後完全貼緊了她,她不穿高跟鞋的時候,殷千城整整高出她一頭,下巴微擡落在了她的頭髮上。她被這親密至極的動作弄得心思渙散,被他的輪廓緊緊包圍,動彈不得,,然後就聽見頭頂他淡淡的又是性感的一聲從鼻息中的嘆氣。
大概,因爲這個事實太難接受了。
突然之間有了這麼大的一個孩子,突然之間,知道了她不在身邊的那段歲月居然是如此度過的。
誰都需要時間接受。
一個晚上根本就消化不了。
殷千城閉眼了一大會兒,然後俯首下來,脣落在了她溼漉漉的頭髮上,然後往下,從側臉到下巴,到脖頸,到鎖骨,他閉眼,嗓音有些低沉黯啞地說道:“我覺得自己是個混蛋,這個想法干擾我沒辦法思考怎麼去救出小誠,你可以打醒我一下嗎?”
這……好像是這個堅韌的男人……第一次……跟自己求助……
以前的時候,哪有這些?
她無數次地要求替他分擔,哪怕是聽他抱怨兩句都好,但是都沒有,此刻殷千城緊閉着眼睛,瓷磚上倒影出他的輪廓來,他的頭埋在自己的脖頸之間,堅韌又不可觸犯的模樣,他的眉頭一定緊緊地皺着,他說,他沒辦法思考。
她的小手輕輕探上去,揉進他的頭髮裡,瞬間有些哽咽,低啞嘆氣道:“別這樣……”
殷千城睜開眼睛,一雙含了血絲的眼睛也是炙熱的,低啞冰冷地問道:“哪樣……”
“……”
她還沒來得及回答,整個人就被翻轉了過來,水流對着牆壁衝了一會兒就變得滾燙,殷千城將她抵上去,動作溫柔強勢又霸道,有力的雙手探下去抱住她,擡起,有力地分開了她的腿自己擠進去,一邊矮身強勢地進入一邊狠狠吻住她。
江慕水毫無招架之力,只得承受着他這種發泄的方式,他力道狠得有些可怕,手臂如鋼筋鐵骨一般,偶爾用力大了他自己都在微微顫抖,能夠感覺到他胸口也暗流涌動,她漲得厲害,根本無法吞嚥下去,那摩擦力真的太大太爽快,她明明,沒有那麼強烈的慾望的,卻猛然瞬間像被電到一樣顫抖着被尖銳地推向情.欲的巔峰,她微微張開着粉嫩的脣瓣,大口呼吸着,卻只呼吸到滿口炙熱的霧氣,像一條瀕死的魚,她猛然哭着緊緊抓住他,在這樣的巨大蒸籠中求饒,殷千城穩穩託舉住她的身體,冷漠無情地瘋狂掠奪了起來。
一時之間水霧蒸騰之間,連體嬰兒一樣糾纏在一起的兩人周身滾燙,只有一雙大腳堅毅地落在地上,承受着兩個人的重量,然後就是起伏不斷的隱忍至極的吟哦聲,撞擊聲和水澤聲,她哭得斷斷續續,逐漸變得尖銳,瘋狂抵抗,最後那點越來越小的哭聲都被他吞嚥入腹,他恨不得將她一起都拆吃下去纔好。
……
狠狠放開手腳折騰了兩個多小時,八點多的時候,殷千城終於抱着她走出浴室。
昨晚那麼驚心動魄,短暫的睡眠根本拯救不了身體的疲累。
江慕水覺得下身虛脫,又麻又痛,一時之間感覺雙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她躺在那裡閉着眼睛感受着痠麻虛脫的感覺,猛然,旁邊的牀塌陷下去,他又覆上來,掀開了浴袍,她猛地抓住了他的手,掀開溼漉漉的眼皮,媚態畢現,她虛軟地張口,說:“別……”
他俊逸的眉微微擰起,接着,竟然是溫柔地拉過她的手腕在頭頂壓住,眸中藏着洶涌澎湃的渴望,覆身而下。
這下,就算再傻,她也知道了他想做什麼。
一時之間喉嚨口酸澀,她一雙水亮悽然的眸光凝視着他,開口即有哭腔,輕聲發顫着說:“你不能……就這樣囚着我……我不要整天在牀上被迫做這個,我……呃……”
兇猛強悍的闖入讓她瞬間失去的力氣,所有的意識和擔憂都猛地遠去,徒剩酸酸辣辣的感覺蔓延到全身,無法抵抗,他炙熱的吻,有力的撫摸,最後,都讓她的不甘和軟弱化作了一場軟弱無力的哭泣和求饒。
狂風驟雨。
淹沒了她。
殷千城也不是一定要做廢了她才罷休,他從混亂的情緒中艱難地抽身出來,一張隱忍至極的俊臉上滿是酡紅和汗水,他捏起女人的手指來,一根根分開,將這軟嫩白皙一根根舔舐親吻過去,半晌後才低啞黯沉道:“我明白你想做什麼……但都不合適……關心則亂,你只會做一些無用又危及到你自己的事……我瞭解……”
他慢慢低下頭去,也將自己全部納入她狹小至極的空間裡,低低的嗓音逐漸破碎:“我也不允許……”
渾身的舒爽和極度的疲憊同時襲來,猛地,讓她宛若就像暴風雨的暗夜深海中顛簸的一葉扁舟,熱辣得根本無法抽神去思考,殷千城的說一不二她從未體驗得像此刻這麼深刻,她的五指被一個個舒展開來緊緊按壓在頭頂,無法逃脫,只能在這一個大火爐裡,受着彷彿毫無止境的煎熬。
像一條油鍋裡的魚,被翻來覆去地煎炸,最後翻身過去的時候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從全身涌上來,她滿身的血液上涌,呼吸瀕臨衰竭,死死抓緊底下的被套,咬牙都忍受不了那強烈刺激的衝擊,低低叫了一聲後直接被逼入了黑暗的溫柔鄉里,殷千城逐漸逐漸才慢下動作來,渾身大汗淋漓,黑如暗夜的眸子凝起來看着身下的人兒,不得已,草草做完,抽出自己來,強忍滿身未褪的渴望,用毯子將她輕輕裹住了。
又去洗了一個澡,出來,打了一個電話,殷千城將牀上的人兒翻轉過來,放置在牀中間,憐惜地俯身親吻了好一會兒。
眸色時而冷冽時而深邃,黯沉得可怕。
他最後在她鮮嫩的紅脣上咬了一小口,極度戀戀不捨地起身,褪去一身火熱的欲,穿上新的西裝,換了密碼鎖,這才,走出了門去。
……
常遠已經徹夜不眠地在門外等着了。
天色陰沉。
隨便吐口氣都能凝化成霧氣。
常遠站在車外臉色陰沉冷冽,捏着一摞文件,見殷千城往這邊走,趕緊遞過去,然後去開後座的門,說道:“賬單那邊的事情搞清楚了,應該是陸霖晟放出去的無疑,但是我們不知道他們下一步的做法到底是什麼。我查到最近有人過問江小姐那部分股權資金的事情,那個人最近有意要找她拋售,也有些意圖不明。”
殷千城抓過那些文件,慾望未褪的眼睛有些不能聚焦,片刻後才勉強定睛看着那些文件,最後冷冷問道:“我爺爺那邊沒跟蹤出什麼問題來?”
常遠一愣,這纔想到有關那個孩子的事情,“沒有。不過因爲我們的跟蹤隱秘,所以看到殷二少也在緊緊跟蹤着老爺子,希望從老爺子裡得到什麼情報消息,想來他還是對小誠少爺不死心。”
後座上的男人冷哼了一聲,淡漠道:“當然。”
常遠關上了車門,開了暖風,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後視鏡問道:“‘當然’是個什麼意思?孩子的事……我一直都不知道,我也消化了一整晚才消化掉這個事實,簡直太難以置信了……”
常遠慢慢才收起了笑意,覺得這是件不容樂觀的事情,他接着道:“殷老的目的我能猜到,您二叔那邊聯合陸霖晟還一邊覬覦着孩子,難道他還不死心嗎?”
“他一直都這樣不死心,”殷千城目光從文件上挪開,凝眸冷冷看了一眼銘城逐漸開始蕭條的冬天,道,“我能想到的可能應該是跟我父親當年的事有關,最後一搏,我不知道他具體打算怎麼做,但一定會用盡全力。”
常遠也點點頭,的確是,老爺子做的事情最多最多都威脅不到殷千城的地位,但是殷莫北就真的是一條劇毒的毒蛇了。
殷千城不知道在看着窗外想什麼,帶着薄繭的指尖輕輕摩挲褲腿,彷彿她的暖意還在,他眸中閃過一道暗色的火花,收回了目光,下了一個命令:“爺爺那邊的追蹤就暫時放鬆,我告訴你一件事你隱秘點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