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水不懂。
她清楚記得剛畢業,也是剛結婚的那個時候,因爲婚宴請了所有的同學,所以幾乎以後每個人結婚都記得要叫上她江慕水,可她有一次,去了個偏遠的山區參加婚宴,回來時同學的車不夠坐,江慕水打電話叫他來接,他卻一句太遠了找不到路,直接冷冷切了電話!
這一次,喬喬結婚,又關他什麼事?
呵呵,校友結婚嗎?!!
江慕水小臉一陣紅一陣白,大概是被海風吹得有點着涼,她小手撫摸了一下自己冰涼的額頭,酸澀的嗓音從喉嚨裡沙啞發出:“喬喬給你發請柬了嗎?陸霖晟,你擅自做事,之前也應該告訴我一下,你突然襲擊……我以後兩天還有工作,我怎麼辦?!”
陸霖晟冷冷蹙眉:“提前通知?我之前跟你打電話,你接了嗎?”
江慕水:“……”
“再說了,你工作你的,我還會打擾你不成?你放心,我也沒那個心思跟你睡一個房間,我就睡你旁邊的房間就行!你想什麼呢?!行了我很快到了,你告訴我酒店,否則我就打電話到你律所裡面問了!再不濟,報警總行,我老婆失蹤超過24小時了足夠立案,你可別逼我!!”
說完,“嘟嘟嘟嘟”得,他直接把電話切了!!
呵。
逼?他們兩個之間,到底是誰逼誰比較多?
江慕水心神不寧,忐忑又慌亂地攥緊電話,轉過身,卻就看見殷千城孑然一身站在礁石上,黑色的襯衫裹得他形象愈發肅殺冷冽,他手裡的那根細長的煙,菸頭一明一滅。
他……抽菸?!
男人抽菸江慕水見到過無數次,殷千城抽菸她也見過,但,不知怎麼的這一次,會如此揪心。
殷千城也意識到她打完電話了,幽邃的眼神從海面轉移到了她身上。
人,依舊是那個人,美得晶瑩剔透。
不過,是不屬於他罷了!!
他走下來,走到她面前,眯起幽邃的眸,緩聲問道:“12點了是嗎?”
江慕水心頭倏然一陣哽!!
她垂下頭,看了一眼手機,低啞道:“11點48。”
那就是距離12點不遠了。
果然就像灰姑娘一樣,時間一到,立馬打回原形,兩個人再甜蜜,也都是不能公開的秘密,只能在這樣海天相接的夜幕下,釋放開來!一旦回到現實中去,便是無盡的謊言,無盡的隱瞞……
殷千城痛苦的不是要瞞着別的多少人,而是,他必須瞞着自己,瞞着她或許並不愛他、或者是不夠愛他、不夠勇敢的這個事實,來換取一時偷來的甜蜜!!
不得不說,這種偷的感覺……有多激情刺激,就有多痛苦不堪!
摸了摸她的臉,他眯眼,低啞道:“……我們回去吧!!”
回去。
面對,該面對的。
承受,該承受的。
就像今晚的一切,沒發生過一樣!
反正……這不就是她,一直都想要的嗎??
剛剛覺得儘管太涼但是舒爽無比的海風,現在一下子變成了致命的刀,一下下劃在了臉上身上,江慕水愣怔一下,臉色蒼白,將自己身上的西裝外套褪了下來,殷千城卻猛地撫上她的肩,阻止了她的動作。
“穿着吧,”他說,“上岸再給我!!”
江慕水感受着他撫在自己肩上的那隻手,那手,自己曾經握過,骨節分明,修長好看但也有長期握鋼筆和槓鈴的老繭,細膩中透着粗糙,每一次撫摸自己的身體時,她都抗拒不了,覺得他性感無比。
那隻手,也是溫暖的,拉住過她無數次,爲她擋住過無數次冷冷刺來的刀。
叫她怎捨得放開?
……
這一次沒再打車。
殷千城開機,無數個電話竄出來,最多的是常遠的,那人也已經接到他受傷的消息,趕到郴州來了。
殷千城撥開通訊記錄,打了個電話給他,讓他直接開車到這裡來。
幾分鐘過後,本來就開車到了這附近的常遠,將車開到了他們面前。
“殷……”他蹙眉,本急着叫人,卻乍然看見殷千城旁邊還站着一個纖弱嬌小的女人,那女人居然還穿着他的衣服!殷千城伸手拉着她,將她的手緊緊裹在掌心裡面!!
這、這兩個人的姿勢……竟然……
常遠心頭不禁大震!!
車開到兩人跟前時,老狐狸的心卻就已經平復下來了,他收回在江慕水那張漂亮的臉上打轉的目光,敬重地對殷千城道:“殷先生。不好意思來晚了。”
殷千城卻絲毫沒有跟他計較。
他要常遠下了車,坐到後座去,反而他和江慕水坐前面。
常遠哪裡能不懂得他的心思??
他是討厭被人打量和探究,坐到前面,把常遠撂到一邊,他就不會那麼容易觀察到他的事,尤其,不會總把目光放在江慕水身上了!!
江慕水站在車子另一邊,咬脣,看着自己已經編輯好的信息,深深咬痛了自己,把信息發了出去。
那便是給陸霖晟的地址。
是啊。
再怎麼樣,那個人目前還是她的老公,很多的事情,她必須要掂量得清楚。
殷千城輕輕摟了一下她的腰,拍拍她的背:“坐另外一邊。”
江慕水上了副駕駛座。
她脫下了衣服,不知道該地給誰。
後座的常遠殷勤笑着直起身,說:“先給我吧。”
江慕水把衣服遞給他,道:“謝謝您!”
“不謝。”
前面,殷千城專注地開着車,像是沒注意到這邊的互動一樣,吹了半天海風,他脣色也有些病態的白,一邊開車,一邊拳心抵着脣,輕咳了好幾聲!
江慕水臉色微白,到處找水,找到了一瓶,擰開給他遞過去。
剛好紅綠燈。
殷千城靠回座椅中間,看見那瓶水,接過來擰開,喝了一兩口,就放下。
“坐在那裡別動。你累了。多休息。”
他沉聲說。
紅綠燈一過,他便再次開了出去。
江慕水也並非累,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再累也都是快樂,精神很足根本感覺不到疲憊,即便疲憊,靠在他身上也能睡着,絲毫不怕自己會被他拐賣。
因爲……呵呵,殷千城絕對不會是那樣的人!
她不知想起了什麼,車一邊開,竟然一邊抿出一抹笑來,盪漾在脣邊,很狡黠可愛的樣子!
殷千城捕捉到那抹笑容,竟然一時,看癡了,車輕微地拐了個S形。
想起什麼了?
她……很開心麼?
心臟微微揪起,卻因爲常遠在,不能靠她太近,殷千城長指輕輕蜷起,強忍住了。
常遠卻也不是很甘心,在車上就詢問起來。
“這位小姐您是……”
江慕水反應過來。
“哦,您好,我是……殷先生一個案子的僱傭律師,我姓江,江慕水。”
原來是這樣。
常遠點點頭,笑道:“我姓常,殷老先生那邊的助理。老爺子不大放心他在這邊出的事,讓我趕緊過來看看。我看江小姐……好像也受傷了?怎麼這麼巧?是跟我們小殷總一起受傷的?”
江慕水這下,臉紅透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常遠!!
她將頭啊攏到耳後,有點慚愧地道:“這個……很不好意思,其實是我們律師先惹起的事情,那個人是衝我來的,殷先生是爲了保護我才……”
“有人在酒店門口鬥毆——”殷千城卻冷冷打斷了她,以自己的方式告訴常遠,“被我不巧遇到,誤傷而已。”
他,他怎麼就這樣解釋?!
江慕水聽他的辯解聽得心驚肉跳,根本不是這樣,好不好?
常遠臉色微微一凜,凝神聽他說話,聽完,又是一笑,緩聲說:“哦,是這樣啊!”
又看向江慕水:“那殷總跟江律師也是有緣分,傷都能傷到一起,醫院開的藥呢?江律師交給我吧,以後我還給幫殷總塗!”
哦,對。
醫院開的藥還混合在一起,江慕水忙找出來,因爲有些分不清楚,索性更多的一些給了殷千城,一整個塑料袋都給常遠遞過去。
常遠伸手去接。
“老常你糊塗了是麼?”一個低沉冷冽的嗓音,這下浸透了危險朝他呵斥出聲!
常遠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半空中。
“你有多缺錢才和一個女人搶藥?把東西拿回去,不用給他。”他冷聲呵斥道。
江慕水這下尷尬了,被夾在中間,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
她攥緊了塑料袋,小聲地跟他說:“這裡面大多數是你的,給我開的本來就少,那還需要拿嗎?”
“拿着。”他冷聲說。
這下,連江慕水都不好說什麼了。
常遠的手僵在半空半天,隨後又是釋然一笑,對江慕水說:“是我想多了,既然江小姐也有傷,那藥您就全拿着吧,殷總這邊就由我來照顧,一定不會讓他出事,江小姐以後也就不必費心了!”
常遠的目的其實在於這個。
江慕水再傻也聽出來了。
“嗯……”她笑了笑,也坐回了座椅中。
“能……能跟殷先生一起受傷是我的榮幸,但應該是殷先生的不幸,我真的很不好意思,以後這種情況,我爭取不會再發生了。”她酸澀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