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石臺上擺着一隻花盆,我看着這個花盆並不陌生,這是一隻清朝乾隆年間的青花山水花卉八方花盆,因爲在雲老爺子家有一隻和這隻一模一樣,老爺子在裡面種了一棵辣椒,也不盡心伺弄,長得蔫頭耷腦,倒是可惜了這市場價二十幾萬的古董花盆。
整個花盆呈八方形,闊圓侈口,平折沿,腹肚微斜,平底,底部呈八隻如意足,盆底有滲水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底部應該還有青花的篆書款,大清乾隆年制。和整個古墓裡發掘出來的那些殘缺不全的瓷碗碎瓶相比,這絕對算得上是一件高規格的陪葬品了。
但是吸引我目光的還不是這隻稀有的古董花盆,種在花盆裡的纔是重頭戲。那種微妙的紅光的來源就是這珠植物,一棵曼殊沙華。曼殊沙華本就是生長在忘川河邊的火焰紅花,承載着人們前世今生的記憶,出現在這裡已經是件怪事兒了,更怪的是這一棵曼殊沙華,和普通的曼殊沙華還有些不同。
它比普通的曼殊沙華要高,花莖足有60釐米左右,是正常的一倍,傘形花序有盛開的花朵,不多不少整九朵,普通的曼殊沙華一般有花四朵到七朵不等,花的顏色鮮豔火紅,但是尖端的花蕊卻是黑色的,將整個花珠襯托的詭異妖豔。
花身四周籠罩着紅色的光芒,我一看到這光芒便情不自禁的想要一直看下去,似乎覺得這就是世界上的至美之物,永遠也看不夠。
“別一直盯着看,會產生幻覺的。”薊子洋的聲音打斷了我,他的聲音似乎有一種魔法,那冰涼涼的沒有什麼語氣語調的隻字片語,竟然經常成爲醒神的良藥。
“這是…摩訶曼殊沙華?!”我憑藉着以往的經驗大膽的推測。
“沒錯,摩訶曼殊沙華和普通的曼殊沙華一樣都生長在忘川河邊三生石旁,在佛教裡摩訶就是大的意思,摩訶曼殊沙華的特別之處就是會使人產生幻覺,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剛纔你們四個一進去這個墓室就已經中招,陷入了自己的幻覺,我有幾句話要和你交代,所以先喚醒了你,等會兒再弄醒他們幾個。”薊子洋看着那棵摩訶曼殊沙華,給我解釋。
產生幻覺?!我突然想到了那個巖洞,那個啞鈴型的頁岩隧道,那些纏着大叔他們的蛇球,還有那隻詭異的和我談條件的九翼騰蛇。我趕緊擡起手臂去看我的左手,它不再發麻,也沒有被蛇咬過的痕跡,我自己劃的那道傷口也不見蹤影。還有我的項鍊,我拿起來仔細端詳,沒有什麼異常,它只是一個吊墜,沒有發光,安靜的吊在我的脖子上。我的軍用手電筒被扔在一旁,電力十足照着這間窄小的墓室。果然之前的那些都是幻覺,但是這幻覺也太真實了,都說幻覺來自於人的心魔,是人心底的恐懼無限放大的寫照,難道我的內心裡住着一條九翼騰蛇?!
我看了看薊子洋,他已經走到一邊開始捏雲希明的後脖頸,這是他的一招絕學,提神醒腦,鬼神不侵,估計過不了多久雲希明他們就會醒過來了。
“薊董,那你爲什麼看了那個花卻沒有事兒?”我有些納悶。
“因爲是我。”薊子洋答的雲淡風輕,理所當然。“你剛纔管我叫什麼?”
“我叫你薊董啊,一個姓薊的老古董。”
“聽着還算順耳。”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我倒是有點吃驚。
“對了,你剛纔讓我先醒過來有什麼要告訴我的。”
“我剛纔說了,這摩訶曼殊沙華有使人產生幻覺的功效,把它放在這裡顯然造這座墓的人並不想讓人接近這裡,這很容易理解因爲這應該是爲了防範那些盜墓之徒。但是來的時候的門上用了機關,還塗了彼岸花的花瓣汁液,沒有人會害怕什麼花的汁液,顯然第二道石門是防鬼的。”
薊子洋停頓了一下,我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有什麼樣的理由要把人和鬼都拒之門外呢?這不像是一般的防盜墓的設置,倒像是在守護什麼。而且我發現地上面這一大片含笑花叢,下方很多地方都有彼岸花的花瓣汁液,使我沒有辦法靠近,我覺得這地方有古怪。”
“你覺得什麼東西需要這麼嚴密的守護?誰的屍體?還是什麼寶物?”我迫不及待的追問。
“也許都不是,也許兩者兼而有之。”
“那麼東西會在哪兒?在這個墓室裡?”我四處打量着,希望看見和來時候一樣的機關門,或者暗閣。但是狹小的墓室裡只有那個石臺子。
“不用看了,我剛纔已經仔細查看過了,這珠摩訶曼殊沙華後面的牆已經是盡頭了,沒有什麼暗門,東西不在這裡。”
“會不會是這樣,這珠摩訶曼殊沙華就是造墓人想要守護的寶物?所以放在這麼深的地下?”
“不見得,這花在現世沒有太大價值,頂多有點藥用,不值得這麼大費周章。”
旁邊雲希明動了動,顯然快要醒了,子洋看了一眼,轉身走了出去。走到一半又停了下來。
“我回去一趟,有些事情想要問問老太婆,對了記得不要再把塗了彼岸花汁液的門關上了,附在活人身上去開門這種事兒很耗費體力的。”
他飄忽忽的走出了墓室,雲希明剛好醒過來,眼神呆滯的望着我。突然他衝過來抱着我,捏的我渾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
“陰陰,你沒事兒,真的是太好了。我還以爲…我還以爲…”
我不知道雲希明陷入了什麼樣的幻境,但是他的眼淚滴在我身上,讓我的心忽得晃了一下。
“我沒事,你先鬆開,我再跟你解釋。”我儘量簡短的把經過敘述了一遍,雲希明聽的皺起了眉頭,尤其是關門那件事情,存在諸多蹊蹺。
“陰陰,我記得當時是你走在最後的,你關了門?把鬼傀關在外面了?”
我搖了搖頭,大哲和陸大叔陸續醒來,我把經過和他們說了,他們也沒有什麼頭緒,大叔的精神不太好,我們誰也沒有問他陷入了什麼幻境,因爲他醒來的時候淚流滿面。
我們決定先回到帳篷營地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