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十年四月十二號,也就是在柳一條成親立室的前三終於如願以償地候到了他的升遷調令。
工部郎中,從正五品上。
論職位,比之年前王志洪被調任時,還要高上一些。
由此就可以看得出,那臺水車的出現,對李世民的刺激有多大。
李知德也自是知道這裡面的盤盤道道,所以,在接到調令的當天,他便領着他手下的衙役,趕着五十頭高大健碩的耕牛,一路浩蕩着,就來到了老柳家的新宅門前。
給他們開門兒的是李彪,李德臣的那個笨兒子,現任柳家的僕從和小門頭兒。
很顯然的,這是柳一條收攏李德臣的一種小手段,要知道這僕從的地位雖然不高,甚至可以說是低下,但是,比起他們這些佃農的身份,卻又是高上了一等,以後李彪若是想討個媳婦兒,也會相對地要容易一些。
“李,李大人,小民李彪,拜見李大人!”李彪笨手笨腳地給李知德彎身行禮,雖然他的腦袋不大靈光,但是他卻還是知道一些利害輕重的。
比如對待這個穿着官服的大老爺,絕不能失了禮數,不然會被他老爹打的。
“哦,李小哥。”李知德拱手向李彪說道:“勞煩李小哥到裡面去稟報一聲,就說三原縣丞李知德來訪。”
知道李彪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李知德對他說起話來,也是簡單。明瞭。直白。
“是,李大人請稍等。”說完,李彪就轉身小跑着進了內院兒。連向李知德拱手還禮,這個被李德臣教過無數遍的禮節都給忘記了。
看着李彪向裡面小跑的身影,李知德輕搖了搖頭,不知柳一條爲何要請一個傻小子來爲他看門兒?
“李叔!”不大一會兒地功夫,柳一條就拱着手,熱情地從宅院裡面向李知德這裡迎了出來。看到在李知德身後跟着地一羣耕牛,急忙開口說道:“勞煩李叔竟還親自把這些耕牛給小侄送了來,小侄這心裡真是過意不去,來來來,李叔快請裡面休息。”
然後柳一條又掏出一些銀錢,遞於這一干趕牛的差役說道:“勞煩幾位差大哥了,這些錢就當是柳某請各位喝茶了。”
“這,”差役們雙眼緊盯着柳一條手上的銀錢。但卻沒有一人敢接,想想也是,有李知德在大頭兒在,他們就是想接。也不敢真地伸手啊。
“李叔,”柳一條看着李知德。輕叫了一聲,看了看手上的銀錢。
“行了,行了,既是一條賢侄的一片心意,這們這幫小崽子就收下吧。”李知德會意,微板着臉說道:“不過,下不爲例!”
“是,李大人!”差役們齊聲向李知德與柳一條說道:“謝李大人,謝柳先生!”
“呵呵,各位差大哥客氣了,這是應當的。”柳一條把銀錢交給其中的一個差役,然後又拱着手,笑着對他們說道:“還要勞煩各位差大哥再把這些耕牛給柳某趕到東側的牛篷裡,柳某在這裡先謝過了。”
“柳先生放心。”衆差役們一掃剛纔一副無精打采地樣子,紛紛開聲應喝。
見此,李知德輕點了點頭,收買人心,這招兒柳一條用得不錯。
“一條賢侄啊,”待差役們都趕着牛去了東側,李知德捋着鬍鬚,輕笑着向柳一條說道:“賢侄應該去請一個管家了,像剛纔這種事情,一般都是由一府的管家前來進行交涉,處理,哪有像賢侄這樣,一家之主親自來做。這樣累了自己不說,還兀地自降了身份。”
“李叔說得是,”柳一條伸手請李知德正式進門兒,苦着臉向李知德說道:“李叔你有所不知,小侄也想去尋一個管家回來幫着小侄來處理一些日常的事務,但是,奈何,這好的管家的難尋啊。前些時日,小侄跑遍了整個三原縣的所有‘禮坊’,可是裡面的管家,卻是廖廖無已,有的也全都是一些不堪重用之輩,很難讓人放心啊。”
柳一條這是不找不知道,合着想請一個有用地管家,竟要比請一個學識淵博的老師還要有些難度。尤其是在三原這個小地方,想找一個合心稱意的管家,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呵呵,這就是賢侄你見識有些不夠了。”李知德笑着
“要請管家,你怎能到‘禮坊’那種粗鄙之地?在那能請到好的管家,那纔是奇怪。要知這真正有實才地管家,都是不屑於去‘禮坊’的,那樣做,只會是貶低了他們地身價。”
呃?還有這種事兒?
“小侄愚昧,還請李叔得以教我。”柳一條把李知德請到首座,然手拱手向他說道。
“這管家,”李知德看了柳一條一眼,道:“一般都要能知禮節,明事理,辯輕重,無論是主人在或不在,都能爲主人妥善地處理好一些日常的事物,接待好一些重要的客人,爲主人分憂。”
“但是這樣的人呢,一般都是一些落魄的文士,或是過了氣的士家子弟,日子過得雖然艱難,但這心裡邊兒,卻多多少少都還留有一些傲氣和骨氣,所以對於‘禮坊’,他們都是不屑一顧。”
“那,小侄若是想請他們,又該當如何?”柳一條疑惑地向李知德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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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榜,徵召,出題相試,獲勝者得。”李知德緩緩地道出了這裡邊的秘訣。
“招聘?!”這個柳一條倒是不陌生,以前他可是也沒有參加過。只是在這唐朝,也有這種類似於招聘會性質的事情了麼?
“招聘?嗯嗯,賢侄的這個詞用得倒也恰當。”李知德輕點着頭,向柳一條說道:“所以,賢侄若想請得好的管家,最好還是,嗯,招聘。”
“小侄知曉了,多謝李叔的教導。”柳一條恭敬地向李知德拱了拱手。這種事情,李知德若是不說,他還真是想不到。
“賢侄客氣了。”李知德衝柳一條擺了擺手,道:“其實爲叔今次前來,除了是要與賢侄護送耕牛外,還是特地來向賢侄道謝的。”
“託得賢侄上次的水車之勢,就在今日上午,爲叔已經得到了遷往長安的調令,官拜工部郎中,從正五品,明日就走。”李知德向柳一條拱了拱手道:“所以此次爲叔前來,還有辭行告別之意。”
升官兒啦?柳一條看了李知德一眼,這廝升官的速度倒是一點也不比王志洪慢。
“那小侄就在這裡恭喜李叔,賀喜李叔了,”柳一條忙拱手相賀。雖然柳一條並不是很看好李知德,但是多一個做大官的朋友,總是很實惠,沒有壞處的。
“都是託了賢侄的福。”李知德誠心地看着柳一條說道:“若是沒有賢侄的‘柳氏耕犁’在先,‘柳氏水車’在後,爲叔怎麼可能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被調回長安?”
柳一條有旺官的命,這是李知德在心底裡已經認定了的。如果不是知道柳一條不願呆在長安,他怎麼着也得把柳一條給請了過去。
“‘柳氏水車’?這是誰給起的名字?”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柳一條覺得很是彆扭,遂疑惑地開口詢問。
“怎麼,賢侄不知嗎?”李知德看着柳一條,輕聲向他解釋道:“這是皇上在得知水車的出處後,親筆御提,由此,就可見皇上對賢侄是多麼地看重。”
說完,李德臣羨慕地看了柳一條一眼,如果他也能得到皇上這樣的嘉獎,那他以後何愁會仕途不順?
李世民?柳一條輕點了點頭,這李老二倒還是有些良心的嘛,自己得了便宜,卻也不忘分給別人一些好處。
只是,只賜了一個沒有什麼用處的名字,是不是吝嗇了點兒?好歹地,也得給點實質的獎勵啊,真是的,還不待上次賣他的那隻曲轅犁呢。
“賢侄?賢侄?”見柳一條有些走神兒,李知德輕叫了兩聲,向他說道:“明日,就會有新任的縣丞前來接任,到時爲叔會向他做些交待,希望能對賢侄有所幫助。”
“哦,哦,勞李叔費心了。”柳一條這才醒過神兒來,忙起身拱手向李知德道謝。
雖然明知道李知德這樣做是有一些別的心思在裡面,但是這對他確實是會有一些幫助,誠心地給他躬身行上一禮,卻也是應該——
白社會中嘗共醉,青雲路上未相逢。
時人莫小池中水,淺處無妨有臥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