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了一輩子的東西,今天終於讓他見到了,嚐到了,任水流覺得即使讓他現在就死掉了,也無憾了。
任水流半閉着眼,感受着腹中傳來的滾滾熱力,就是這種感覺,他辛苦半生在酒房裡找了一輩子的感覺,醇厚,飄然,熱烈,如仙如醉。
任姑,任幽還有任衝三人,都緊緊地注視着水伯的舉動,在品酒,鑑酒這方面,‘易和居’無人能出其右,他們都想聽聽水伯對這種‘三碗不過崗’的看法。
“水伯,您覺得這種酒水如何?”過了半天,見任水流還沒有一點要發言的準備,任姑便率先開口向他問道。
“釀出此酒者,可以爲吾師!”老頭兒輕輕地把酒杯放下,唏噓不已,這種酒水的濃烈香醇程度,已經完全超脫了他所能理解的範疇,以他現在所學所知,遠不能及。老頭兒在第一時間,甚至就想到了要拜師的念頭,不過他也知道,這全無可能,沒有誰會把這麼寶貴的東西傳授給一個外人。
擡頭看了面前的三人一眼,任水流接着說道:“比起這種酒來,咱們的‘清嵐酒’,還有之前我所嘗過的‘三碗不過崗’,什麼都不是,差了何止千倍?我知道你們心裡在想什麼,打得是什麼主意,不過那是不可能的,若是沒有確切的配方和流程,別說是我,整個大唐裡所有的酒師怕都不會有什麼辦法。”
老頭兒說着又自己斟倒了一杯,臉上並沒有絲毫的頹廢之意,釀了一輩子酒,對他來說,此生能見到喝到這種佳釀。足矣。
人生七十古來稀,任水流現在已是古稀之齡,已經是能夠看到自己棺材坑的人了,對於那些名啊利啊什麼的,都看開了,也看淡了,所以,對於美酒,他的心中多地是欣賞,是體味。
‘易和居’遇到對手了。
任姑微點着頭。凝神思量着,掌管‘易和居’十幾年,也算是歷了不少的風浪,‘得一醉’的‘三碗不過崗’雖然讓她有些灰心,但卻還遠沒到喪氣的地步。
‘三碗不過崗’雖好,但是‘得一醉’現在的規模,卻還遠沒到可以威脅得到‘易和居’的地步。他們還有足夠的時間去想到應對的辦法,作爲一個主事人,任姑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去做什麼。
“任衝,去備輛馬車。咱們現在就去‘得一醉’走一趟,嗯。午飯的酒菜就在那吃吧。”揮手向任衝吩咐了一句,任姑還是想親自去確認一下,就當是一個考察,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這也是任姑這些年在商場上的一貫作風。
雖然這種事情任幽之前已經做過了,也給她總結出了一個詳細地結果,但是任幽畢竟還年輕,加入這個行當的時間還不長,平常也大多是玩玩鬧鬧的。眼光畢竟還不是那般地老道,總會有些看不到,想不到的地方,所以。還是她自己去一趟會比較有底一些。
“我也想去看看,掌櫃的,把小老兒也帶上吧?”任水流的眼前一亮。又往嘴裡灌了一杯原酒。正好他也有前去一探之心,自己不能釀出‘三碗不過崗’,去見一下能釀出它的人也算是一償心願。
“水伯願去,那是再好不過。”任姑微笑着輕點了點頭,難得這個倔老頭兒這次會這般地主動,她自是不會拒絕。有句話怎麼說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任水流無疑就是他們任家的一個寶貝,有他在側,做起事來會更保險一些。
馬車是他們剛來時所乘坐的那輛,現成地,任衝去叫時,馬繮繩都還沒卸下,所以用的時間並不長,幾乎是剛出去,就又折了回來,然後四個人上了馬車便直奔了‘得一醉’去
“能娶到像柳夫人這般漂亮賢淑地媳婦兒,柳先生真是好福氣,來來來,快坐下,”狄盧氏歡笑着熱情地把張楚楚請到狄府東跨院兒的廳房裡,笑看着張楚楚挺起的大肚兒,溫聲問道:“幾個月了?”
“大夫人過獎了,小女子應當不起。”由小依扶着,張楚楚微紅着臉衝狄盧氏禮了一禮,側身在狄盧氏的下首坐下,輕聲向狄盧氏說道:“孩子是六月時發現的,粗算下來也有半年的時間了。”
“六個月,那豈不是就快要臨盆了?”狄盧氏呵笑着看了張楚楚一眼,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向張楚楚說道:“那這
你要多注意些纔是,雖然有了身孕,行動有些不便,老是呆在家裡一動不動地,不好。有空的時候多出來竄竄門兒,說說話,走動走動,對你,對肚子裡的孩子都有好處。”
“大夫人說得是,其實外子也時常這般說我,以前在老家時他更是每天都會強逼着我在院子裡走上幾番,”張楚楚含羞地笑了一下,道:“只是現在夫君每天都有事做,我也變得懶得厲害,整天都想着睡覺,根本就不想出門兒。”
“這些都是正常的反應,你不必擔心,”狄盧氏輕笑了兩聲,道:“當年我懷小杰地那會兒,也是這般,每天都賴在榻上不想起來。”
吩咐下人給張楚楚端上一杯參茶,狄盧氏接着說道:“現在已經近了臘月,今年這裡也不知怎麼了,竟冷得厲害,柳夫人還有柳先生在這裡還過得慣吧?”
“承蒙大夫人掛懷,這裡雖冷,不過比起北方的寒冬來卻又是差了一些,我與外子都還受得住。”張楚楚微點頭衝狄盧氏行了一禮,道:“自我與外子來到奉節之後,多處勞大夫人熱心照料,非旦給外子找了份差事,安排了住處,解決了生計問題,更還派了小依來家裡照料,時常接濟,大夫人的大恩,我們夫婦一直都銘記在心裡,他朝若有機會,定會厚報。”
張楚楚說得很誠肯,出門在外,能遇到像狄盧氏這般熱心腸的好人,是他們地福分。
“什麼報不報的,柳夫人這話太過見外,”這些客氣報恩的話語,狄盧氏有些不愛聽,她看着張楚楚說道:“柳先生是小兒地還有我那侄子的先生,教書育人,給我和我們家老爺省了不少心思,可以說是幫了大忙,所以,這些東西都是柳先生應得的,柳夫人也別太放在心上。”
說完,狄盧氏的目光瞄向了廳堂的門外,看到她的寶貝女兒穿了一身紅裝正風風火火,沒有一點女兒儀態地向這裡跑來,不由得皺眉輕搖了搖頭,這個小妮子,一直都是這麼不讓人省心。
“娘!”一聲嬌呼,狄芝芝習速地撲進屋裡,看到有外人在,遂輕笑地向張楚楚點了點頭算是招呼。
“這是小女芝芝,”見張楚楚在打量狄芝芝,狄盧氏輕聲向張楚楚介紹道:“因自幼跟方外之人學武,有些不懂禮數,讓柳夫人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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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小姐真情真情,又長得這般地漂亮,狄大人和狄夫人以有女如此,真是好福氣。”張楚楚輕笑着說了兩句,並和善地衝狄芝芝打了聲招呼。
狄芝芝今天一身火紅的緊身裝扮,看上去颯爽英姿,剛強中不乏嫵媚,活潑中不乏秀麗,看上去確實不錯。
“多謝這位姐姐的誇獎,不過姐姐你也好漂亮,不知這位姐姐怎麼稱呼?”聽了張楚楚的話語,狄芝芝對這個陌生的漂亮姐姐好感倍增,自來熟地欺坐到張楚楚的旁邊,親熱地拉着張楚楚的小手,與她套起了近乎。
“這是柳先生的夫人,”狄盧氏適時地也給狄芝芝介紹了一下,並沒有阻止她的寶貝女兒與張楚楚親近的舉動,照她的意思,巴不得女兒能與張楚楚這個溫柔賢淑的女人多呆一會,能成爲朋友最好,也是希望張楚楚能在不覺之間影響和改變着她的寶貝女兒,讓狄芝芝漸漸地變得更像一個正常的女人一些。
對於狄芝芝,狄盧氏已經是有些急病亂投醫了,她一直都想着,怎麼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讓她的寶貝女兒也變得溫柔一點兒,賢惠一點兒,像現在這般整天瘋瘋顛顛的樣子,實在是太不像話。
“柳亦凡?!”狄芝芝一下就睜大了眼睛,看着張楚楚問道:“姐姐,你是那個可惡的教書先生的女人?”
這怎麼可能?像張楚楚這麼漂亮的一位姐姐,怎麼可能會是那個沒膽男人的女人?而且還有了孩子?狄芝芝把目光又瞄向了張楚楚已經鼓得很大的肚子,很是不願相信。
“什麼可惡的教書先生?!沒有一點禮貌!”狄盧氏聞言,柳眉一挑,鳳目一瞪,厲聲向狄芝芝斥了一句,嚇得小丫頭脖子又是一陣地猛縮,看到狄盧氏生氣的這個樣子,她又想起了那五十對刺繡鴛鴦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