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條知道羅通怕的是什麼,也知道羅通剛纔爲何會那般反常地率先就出了招法,把李佑給撂倒在地,打得那般悽慘。
除了是因爲李佑大鬧新房,辱及羅府,傷了他的義妹,還有他本身的光火氣憤外,更多的怕還是擔心他柳一條會不忿親自出手,像是去歲五月,對付吳醉劍那小子時一樣,把這個李佑也給無聲無息地辦了。
這個羅大哥,真是太高看他柳某人了,隨在羅通的身後,柳一條微笑搖頭,先不說想要無聲無息地謀了一個皇子是千難萬難,但就是李佑今日裡所犯下的過錯,也是罪不致死,羅通剛纔的那一番胖揍就已是足夠,哪裡還用得着他再行出手?
還有,難道他柳某人看上去就那麼像是一個睚眥必報之人麼?柳一條小摸了下自己的下巴,剛纔擔心他會出手或是報復李佑之人,像是不止羅通大哥一個,便是李茹似與蘇晨曦這兩個小丫頭好似也有些不妥,難道她們兩個也察覺到了些什麼東西來?或是,她們在擔心他這個外表文弱不堪的書生,上去只有被李佑那廝胖揍的份兒?
“賢弟莫要與他計較,”羅通的腳步放緩,與柳一條齊肩而行,扭頭瞧看了柳一條一眼,道:“李佑這小子,素來頑劣,言行之間多有不禮之處,今日裡的舉動更是過分不堪,不過方纔爲兄對其已是多有教訓,斷腿已做嚴懲,賢弟就莫要再放在心上。”
“大哥放心,小弟不是那般不講道理,不明情勢之人,”柳一條開口說道:“那齊王殿下,並非是我等這般升斗小民所能招得,小弟還要感謝大哥方纔出手,爲小弟還有疋疋出了一口惡氣。”
話不實心,不過卻也有着七分的誠意,雖然比起羅通來,柳一條更希望自己可以狠揍李佑那廝一頓,爲自己的媳婦兒出氣報仇,但是不管是因爲身份,還是因爲各方面的顧忌,這件事情顯然還是由羅通來做最爲恰當。所以羅通方纔在後宅的諸般作爲,說實話,在心底,柳一條也是有着幾分的感激。
“賢弟這般言講,就顯得生分了。”看柳一條似真不再計較,有要把這件事情給揭過的意思,羅通心中稍鬆了口氣,擡手微拍了拍柳一條的肩膀,與他一同邁步去前院招待來往的賓客。
“說起來,”柳一條隨身在羅成的身側,開聲言道:“那究是齊王殿下,大哥今日之般無忌,將其打成重傷,若是皇上知曉了,該當如何?”
雖不得寵,不過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見得他被人這般胖揍,甚至還斷了一條右腿,便是事先佔不得理,得不着勢,也難不保李世民這個當爹的會把這件事情記在心裡,日後得暇給羅通一個小鞋兒來穿。畢竟,李世民這廝,也算不得是一個什麼好人。
“他不會,也不敢,且這已然不是第一次,”羅通不以爲意地輕搖了搖頭,靜聲向柳一條說道:“只要不傷及他的性命,爲兄這個做義兄的,見其犯錯,出手稍作教導,皇上便是知曉了,也是不會怪罪。”
“而且,爲兄的手下自有分寸,”邁步跨進前院兒的院門,羅通微笑着與坐在院中的賓客點頭示意,嘴裡面小聲向柳一條說道:“剛纔那一腳,也只是讓其腿骨稍有斷裂而已,日後老實在榻上躺上兩三個月的功夫,便會無礙。”
羅通說得輕巧,事實上他也是真就沒有放在心上,羅通心裡清楚,對於李佑這個不成器的兒子,李世民這位名君的態度,也是一個眼不見爲淨,不然也不會早早地便把這小子給打發到封地去居住打理,長年在外不得返回長安。要知道,不管是他之上的吳王李恪,已故的魏王李泰,還是在他之下的澧王李惲,越王李貞,雖都有封地,但是卻都少有及到封地授命治理,多數都是住在長安的府坻,謀事富貴。
由此,就可看出李佑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及寵愛程度,所以,對於這個被皇上一早就拋開的兒子,還有忌於李佑的性情品德,朝中稍有身份之人,也多爲所輕,不喜與之交道。所以,羅通揍起他來,也是少了許多的顧忌。
“如此便好,小弟也就放心了。”柳一條假惺惺擺出了一個安心放心的表情,面上也露出了幾分笑意,以着羅府姑爺的身份,與羅通分頭與院中的賓客敬酒。
“這,這是怎麼的了,”見自己兒子被下人們給擡送回來,陰妃面露憂色,大聲向隨行的侍衛喝問:“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這才一會兒的功夫,就變成了這副樣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是說要去爲羅通的大婚賀喜麼?怎麼卻搞成了這副模樣兒?難道是羅府所爲?拿出繡帕,心疼地擦拭着兒子額上的的瘀腫之處,陰妃的面色陰冷,扭頭向一直跟在李佑身側的護衛頭領李儼看來。
“回娘娘話,”李儼悄擦了下額角的汗水,心頭一陣緊張,方纔在羅府之內,他們家小主子要進後宅新房之時,並未讓他跟隨在側,也不甚清楚在那方小院兒之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依着他對他們家殿下的瞭解,定是這位爺又搞出了什麼事端,若急了羅家少爺才變成了這番模樣。
“具體情形,小人也不甚明瞭,不過,據把殿下擡出的羅祥管家言講,殿下的這副傷勢,當是出自羅通將軍之手。”李儼的身子有些哆嗦,顫聲言道:“當時殿下想要進得新房瞧看新娘樣貌,並未讓小人隨在身側,未能及時護衛殿下週全,全是小人之罪責,還請娘娘責罰!”
“什麼,小佑要進新房?”正在爲李佑擦拭傷患的小手一頓,陰妃的面色變得陰沉了起來,知道這次,定又是自家的兒子犯渾,做出了什麼出格的事情,那新房,是哪個男人都能進得的嗎?瞧看新娘的樣貌,現在整個長安城裡,哪一個不知羅通所娶是一醜婦,小佑這般行事,不是在扇亮羅府的耳光麼?
“這個死小子,怎麼每次都是這般地不爭氣!”陰妃的身子被氣得有些哆嗦,不過這到底是自己的兒子,見他被人給打得這般悽慘,說是不怨,不惱,那是在開玩笑,不過在這面兒上,這個虧,這口兒,他們母子卻是要生受了。
“行了,你先下去吧,”知道自己兒子是個什麼貨色,陰妃不也不想因此而遷怒他人,免得會落人口舌,寒了下屬的心思,看了榻上的兒子一眼,揮手向李儼吩咐道:“去把府裡的郎中請來,爲佑兒瞧看一番。”
“回娘娘,”李儼小心地擡頭看了陰妃娘娘一眼,輕聲回稟:“在回府之前,小人已着人去請任太醫過來,想來此刻任太醫已在趕來的路上。還有,羅將軍並未下得重手,殿下身上的傷勢,也未如表面看來這般嚴重,除了右腿有些傷及筋骨外,其餘全是皮外之傷,休養幾日便可無礙,娘娘且放寬心纔好。”
“這麼說,他羅通把我兒傷及至此,也算是手下留情,法外施恩了?”回頭看了李儼一眼,陰妃的臉上表情無多。
“是小人失言了,娘娘恕罪!”聽出陰妃娘娘口中的不滿之意,李儼意識到自己方纔確是說了一些蠢話,忙着彎身拱手,低頭不敢再有多言。
“行了行了,這裡不用你們侍候了,都去府門外候着,待任太醫到了,直接帶其過來。”將繡帕收因,揣入袖中,心下有些不奈,陰妃便揮手把李儼有室內所有的下人都給打發了出去。
片刻,臥室之中,便只剩下了陰妃與李佑母子二人,屋子裡面也顯得很是安靜。
“啪!!”
一聲脆響,陰妃一個巴掌呼在了李佑的臉上,乾脆,利落,響亮,打得李佑本就紅腫的小臉,越發高大了起來。很難想像,外表看起來柔弱溫情的陰妃娘娘,真個打起人來,竟也是這般地狠厲。
“母,母妃...”
出人意料地,正在昏迷中的李佑,捱得這一巴掌之後,乍然之間便忽地從榻上坐起身來,擡手捂着自己的右臉,喏喏地看着坐在他身前的母妃,小聲地怯叫了一聲,眼神有些飄渺不定。
“啪!!”
對於李佑的忽然醒來,陰妃沒有覺着一絲的意外,擡手又在李佑的左臉也扇了一個耳光,看着兒子怯懦地捂着臉頰看着自己,陰妃沉聲開言問道:“知道母妃爲什麼要打你嗎?”
“孩兒,孩兒不知,還..還請母妃明示!”李佑擡頭看了老孃一眼,怯懦的眼神之中,多出了一絲叫做叛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