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吾最後的問話讓柳一條流了一頭的冷汗。
不得不說,雖已年近四十,但是還是可以用頗有姿色,面容嬌好這種詞來形容柳賀氏現在的長相。由此就可想像出在二十年前她是一個多麼漂亮的美麗嬌娘。也難怪柳三吾這老頭直到現在還對她念念不忘。
隨便含糊了兩句把柳三吾打發走,柳一條轉身向牛篷走去。
他要把那兩頭病牛與他們家的小黃隔離開來,種種跡象表明,能讓三頭耕牛同時拉稀,極有可能是一種烈性傳染性疾病,柳一條可不想讓他們家小黃再拉一次。
牛鼻子上的紅腫沒有發炎的症狀,腫塊也消散了大半,穿好的小洞露了出來,估計再過兩到三天就可以給它上套了。柳一條滿意地笑了笑,來到唐朝後的第一個手術總算是圓滿成功了。
他解開繩索,用手輕拽着牛鼻子上的小環,小牛哀叫了兩聲便乖乖地順着鼻子的方向走了起來。
柳老實這時正好從屋裡出來,看到柳一條牽牛的這一幕,幾乎是小跑着來到柳一條的身邊,盯着牛鼻子上的小環直瞧。“一條,這頭牛什麼時候這麼聽話了?難道這就是穿了牛鼻子的效果?”
柳一條看着老柳又驚又喜的樣子,微微一笑道:“爹,我前幾日就跟你說過,牽牛要牽牛鼻子,你還有些不信。怎麼樣,現在相信了吧?有了這個牛鼻子,以後你往哪牽,它就往哪走,再也不用擔心它衝你耍牛脾氣了。”
“嗯!嗯!”柳老實連連點頭。這對他來說可是一個天大的喜事,一頭聽話的耕牛,可以讓他的工作效率提高一倍不止。他試着伸出右手,探到牛鼻環處,道:“讓我也試試!”
柳一條鬆開手,道:“你輕一點,它鼻子上的傷還沒有完全痊癒。要過幾天才能正常地牽拉。”
“嗯,嗯,我曉得,我曉得。”柳老實嘴上這麼說,手下卻一點也沒放輕鬆,拽着牛鼻子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西,還時不時地來個急轉,就像是一個剛得了新玩具的孩童。就是可憐了老柳家的那頭小牛了,被人牽着鼻子,疼得嗷嗷直叫。
“好了,爹。你再這麼拉下去,一會牛的鼻子又要腫起來了。”柳一條見柳老實有越玩越上癮的跡象,急忙出聲阻止。示意老柳找個空地把牛拴好。柳一條抽空觀察起老夏家的兩頭病牛來。
這兩頭牛隻能用一個字來形容,瘦!黃皮子下面直接就露出了筋骨,瘦骨嶙峋,整個一非洲難民的形象,看上去甚是可憐。柳一條用手在母牛的屁股上稍微用力地拍了一下,母牛差點就跪到了地上,牛腿都拉得軟了。老夏能把它們從鄰村牽過來,真是難爲他了。也難怪當初柳一條說要把牛留下來時老夏的臉上會露出一絲的喜意。
“一條,這兩頭牛都病成這樣了,你那個藥方能行嗎?”柳老實在那邊玩夠了勁,就湊了過來。看到牛站立都快不穩的樣子,擔心地問道。
柳一條聳了聳肩,道:“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能醫好故然好,醫不好咱們也不會有什麼損失,最多是把那五貫錢還回去。夏得章不會報怨什麼,他把牛拉到這來報的就是死牛當作活牛醫的心態。是來碰運氣的。爹不用擔心。”
“嗯,你說得有理。”柳老實點了點頭,這事要是換做是他,他也會這麼做。兩頭活牛要比兩頭死牛值錢得多。
“爹,咱們治牛的偏方你記得不要告訴別人。一會跟二條他們也交待一下,不要泄露了出去。我還要用它賺一點小錢。”柳一條環報着雙手,思量着,上次去縣裡的時候聽說附近的幾個村落也有不少耕牛得了這腸闢之症,那時他因爲王魁的事情也沒有太在意。現在看來這極有可能是一種在耕牛之間傳染的傳染病啊。
“爹,這幾天你想辦法把我會醫腸闢的消息散播出去,哪怕要花幾文銀錢,也儘量要讓更多的人知道。我料想這次的腸闢之病極有可能是一種瘟疫式的傳染病。附近幾個村裡肯定有不少耕牛也受到了傳染。”柳一條一副救世主的表情道:“就讓我給這些病牛一個康復的希望吧!”
“瘟疫?!”柳老實吃了一驚,第一個想到的念頭就跑,帶着家人跑得遠遠的,越遠越好。小時候曾經歷過那場瘟疫,讓他深深地體會到了瘟疫的可怕,每天都有人死,每個地方都是死人,簡直就是一場人間的煉獄。
柳一條注意到柳老實在聽到瘟疫這個詞後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知道這是古代人對瘟疫的一種恐懼,連忙解釋道:“爹,你放心,這只是一種在耕牛間傳播的疾病,對人體不會有影響。而且我們已經有了醫治的方法,不用擔心的。”
柳一條平靜而緩和的聲音讓老柳漸漸地鎮定了下來,壓下心中的恐懼,他向柳一條問道:“一條,這些都是真的?你不會搞錯吧?”
“爹,這種病要是對人體有影響,咱們還有夏得章一家,早就被傳染上了。現在咱們無事,則說明這種病只對耕牛或者別的牲畜有傳染性,但是對人體肯定沒有影響。”
“對,對,沒有影響。這樣就好,這樣就好。”柳老實在嘴裡不停地喃喃着,大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老柳這個樣子柳一條很理解。即使是在現代,當人們面對海嘯,洪水,地震,瘟疫等等一系列的天災時,也會覺得生命的脆弱,個人的渺小,和,對死亡的恐懼。
不同的是,在現代受災後有國家,有軍隊,有成千上萬個可愛的好心人和無數的救助基金,讓災後有幸活着的人還有一個依靠。而在古代,則什麼都沒有,國家能做的也少得可憐,往往災後死去的人數比受災時死去的還要多上數倍。
“爹,你先去剝些蒜頭,搗點蒜汁給這兩頭牛灌下。我出去買一些草藥回來。”柳一條懷裡揣着夏得章留下的五貫錢,準備去縣裡的醫館隨便買一些草藥回來。
“嗯?你還去買草藥做什麼?有些蒜頭不就夠了麼?”柳才實疑惑地問道。
柳一條神秘地一笑,道:“爹,這些你就別問了,我自有用處。另外二條也要添一些新衣服了,他現在是縣丞的門生,過幾日拜師禮時要穿得體面一些纔好。”
“是啊,是要穿得體面一些。”提起這事老柳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笑意,二兒子能夠拜在縣丞的門下,以後的前程總算是有了些着落。當然他也知道這一切都是虧了大兒子的努力,所以對於柳一條他是更加的滿意。
自上次被王帥打了之後,柳一條就像變了一個人,說話,做事往往都出人意表,但每每都能給老柳一家帶來驚喜,也難怪老柳不喜歡。畢竟兒子有本事,他當老子的也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