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回家了。
帶着他的家人,載着一整箱的黃金,回家了。
至於侯君集的結果如何,柳一條已不再去擔心,因爲他知道,經此一役,侯君集既使有心,卻也已是再無報復之力。
聽說在侯老頭兒交出黃金的當天夜裡,就有刑部之人奉旨前去侯府探查,結果可想而知,許多吐谷渾的特產珠寶,及一些古玩黃金,足以說明侯君集在吐谷渾的諸多作爲。
不過,李世民終歸還是下不得狠手,不然加上那些珠寶,還有這二十箱黃金,足夠讓侯老頭死上幾次了。
柳一條坐在馬車裡面,透過窗簾向外觀看,他知道,李世民那個明君定是也已看出,那二十箱黃金根本就是一個圈套,只是一個無中生有的騙術罷了。
可是,李世民這個明君,卻並不指出,不揭穿,也不怪罪,且還特地,大方地,分出了一箱黃金作爲柳一條的封口之費,既成就了柳一條柳大善人的名聲,又坐實了那些黃金的出處,減輕了侯君集身上的罪名,保得了侯君集一條性命。
說起來,除卻玄武門事變之事,李世民倒也算得上是個比較有人情味兒的君主了。
柳一條輕摸了摸老婆光滑溫潤的小肚子,甩了甩頭,讓自己不再去想別的事情,安安心心地感覺着楚楚肚子裡的變化。
雖然楚楚的肚子還沒有隆起的現象,但是柳一條卻已經養成了每天一摸地習慣。偶而地,他還會興奮地側耳趴到楚楚的肚子上,想聽一下里面寶寶活動的聲音。
第一次當爹的感覺,很奇妙。
今天上午,身心都輕鬆下來的柳一條,着人去王志洪那裡把柳二條接回,帶着全家人一起,去了一趟香積寺。
在寺院的大雄寶殿裡。一齊彎身乞福。爲楚楚母子求得了一塊平安玉符。保妻護子,現在正掛在楚楚的脖項之中,在肚子裡的寶寶出世之前,不可取下,待孩子出世之後,再轉戴到孩子地身上,可保寶寶健康成長。無災無病,就向是後世地長命鎖一般。
柳一條對這些東西雖然都是不信,不過入鄉隨俗,討個吉利,就當是爲還沒出世地孩子求上一件意義非凡的飾品,也是值得的。
楚楚到現在還在歡喜地撫摸翻看着她脖中的玉符,玉符上刻着的是一副千手觀音的神像,光滑圓潤。很是傳神。
“楚楚。”柳一條把楚楚輕抱到自己的懷裡,摸着她地肚子,感覺着她又有些瘦弱的身體。略帶歉意地溫聲向她行,讓你爲爲夫擔心了。”
“夫君能夠平安無事就好,”張楚楚把玉符塞到懷間,擡頭輕看了柳一條一眼,然後又軟躺在柳一條的懷裡,抱着柳一條的胳膊,輕聲說道:“妾身一直都相信,這個世上沒有夫君辦不了的事,也沒有夫君過不了的坎兒,夫君一定會沒事的。”
事情過了這麼久,柳一條仍能感覺到楚楚心中的擔憂之意,輕拍了拍她地小手,開聲勸慰道:“事情已經過去了,就像你說地,這個世上,沒有爲夫過不去的坎兒,沒有難得倒爲夫的事兒,那侯君集雖然強勢,現在不還是被爲夫給整到了牢獄之中?憑着他所犯下地罪過,這輩子,怕是都再不能出來。”
“而且,侯府之中,吳醉劍已死,家將全部解散,侯寧兒雖貴爲太子妃,但終爲一女流,難得出宮,手中又無權勢,都已是不足爲慮,所以,你就不要再擔心了,這場恩怨,已經結束了。”
說着,柳一條不由得又往長安城的方向看了看,不知道柳無塵把後續的事情處理得如何了,那個侯寧兒,最後又能落得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唉,想想他讓柳無塵去做的事情,柳一條就覺得自己真的很邪惡,給太子妃傳緋聞,他柳一條怕是千古第一人了吧,不過,爲了他們柳家以後的安寧,爲了以後不被別人報復,偶爾地耍一些手段,卻也是少不了的,唉!
想起前兩天見到侯寧兒時的情形,想想侯寧兒看向自己時的那兩道怨毒的目光,柳一條就不寒而慄,這個女人,已經將自己恨到了骨子裡,若是不想些辦法限制她一下,以後定會生出很多麻煩來。要知這女人發起瘋,耍起狠來,很多時候,比男人還要更加地瘋狂一些。
柳一條不想給自己,也不想給自己的家人和後人,留下什麼安。
只有把一切的潛在危險和敵人,都厄殺在萌芽裡,纔是最好的選擇。
唉,以後還是少得罪人爲妙,這樣勾心鬥角,玩陰耍滑的勾當,太累。
“夫君,夫君,”張楚楚輕搖了搖柳一條的胳膊,嗔怪道:“你在想什麼呢,妾身跟你說話,你也不理?”
“哦,沒有什麼,只是在想,咱們的孩子生出來之後,會是怎麼一番模樣,”看着楚楚撅起的小嘴,柳一條輕笑了笑,捏了捏她的小臉兒,開口哄道:“不知他會像爲夫多一些,還是會像娘子多一些?”
“要是男孩子的話,當然是要像夫君多一些,女孩子嘛,自然要像妾身這個當孃的多一些纔是。”張楚楚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到了這個話題之上,她在柳一條的懷裡翻了個身,看着柳一條,開始小聲地跟柳一條討論起這個話題來。
“舅舅,”李承乾彎身在長孫無忌的旁邊坐下,看着長孫無忌輕聲說道:“我岳父他,真的已經沒有辦法了嗎?他畢竟是我大唐的功臣,又是父皇秦王府的舊部,這次他雖然犯了一些過錯,但是,終身監禁這個刑罰,終究是重了一些吧?”
“重嗎?”長孫無忌擡頭看了李承乾一眼,微彎了下身回道:“難道太子殿下沒有看出來麼,這個終身監禁,就已是皇上他老人家法外開恩,幾番爲侯君集爭取而來的。不然,依着從侯府收出來的那些奇珍異寶,和與他的供奉都極爲不符的財產,侯君集的腦袋就是被砍上十次,也不足以贖罪。”
“還有,你真的以爲,柳一條的那二十箱黃金是被侯君集給調了包了?”長孫無忌喝了一口茶水,堅聲說道:“沒有,那二十箱‘金子’,從來都沒有人碰過,更沒有什麼調包之說,從一開始,它就沒有一塊是真的,那,只不過是柳一條爲侯君集下的一個套兒而已。”
“什麼?這怎麼可能,那些金子若是假的,岳父他怎麼會傻到親口承認?”李承乾一臉的不敢置信,張口便又向長孫無忌問道。
“這,就是微臣佩服那柳一條的地方了,”長孫無忌輕嘆了口氣,輕聲言道:“以假換真,卻又讓侯君集無可辯駁,就像啞巴吃黃蓮一樣,有苦也要自己嚥下去。”
看了李承乾一眼,道:“前日在刑部大堂上,能夠看得出裡面玄機的,不會超過四人,皇上,微臣,房玄齡,還有那岑文本,柳一條這個局,布得精妙,而且還是特地爲侯君集準備的,若是換作另外一個人,定不會有這般的效果。”
“小侄愚昧,還請舅舅明示!”李承乾聽得一頭霧水,拱手向長孫無忌請教。
“其實說穿了,也就沒什麼了,比起侯君集秘庫裡的那些財寶,侯君集當然會選擇放棄那二十箱的黃金。”長孫無忌輕聲言道:“侯君集最後拿出的,說是柳一條的那二十箱黃金,也是他從吐谷渾運回來的。”
“這?”李承乾顯然是被這個消息給嚇到了,侯君集,怎地收攏了這麼多的錢財?
“現在你明白了吧,皇上明知那些金子不是柳一條的,卻還是沒有挑明,反而把它給坐實了,這說明了什麼,”長孫無忌道:“這說明,皇上還是顧及着往日的情份,不想要了侯君集的性命,這已經是一件天大的恩惠了。不然,加上那二十箱的黃金,你以爲還有誰,能保得住那侯老頭的命嗎?”
“還有那柳一條,白賺了一箱的黃金不說,還平得了那麼響亮的一個名聲,真是讓人不敢小覷啊,”長孫無忌輕聲感嘆道:“說起來,這件案子當中,他纔是最大的贏家,滅了一個危險的敵人,得了一個善人的稱號,年輕有爲,攻於心計,以前,微臣把他看輕了。”
長孫無忌輕搖了搖頭,想想從吳醉劍斷腿,到侯君集入獄,這前前後後的一連串算計,對柳一條這個人,他也不免生出了一絲忌憚之意。
還好,柳一條有一個商賈之身,並無心仕途,不然,他將會是一個很難纏的對手。
不知不覺間,長孫無忌竟已將柳一條,當成了一個自己的假想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