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則是一個聰明人,而且看上去也很忠心,是那種有一些遠見的人,以後或可大用。
對於這個沒有被五十貫銀錢所動,毅然選擇留下來的下人,柳一條不免地高看了一眼。
當然,這樣說並不是罵另外的七個人鼠目寸光,不識好歹,在心底裡面,對於他們這種想要離去的想法,柳一條並沒有想過要去責怪。
這是一種很正常,很普遍的想法,比起柳一條給他們的那些顯得有些虛無的保證,選擇看着比較現實的五十貫銀錢和一張可以讓自己自由的賣身契約,並沒有什麼錯誤。
這些都是實在人,做一些小事或可,但不足以重任。
又安慰了他們幾句之後,柳一條便起身走了出來,王安躬身相送。
“多給他們備一些魚肉之物,他們爲府裡做了這麼多,在飲食上,切莫要虧待了他們。”在小院兒的門前,柳一條再一次地向王安吩咐着:“還有,不管那些人選擇的是走還是留,都莫要看輕他們,也莫要給他們臉色,選擇自己日後的生活方式,是柳府給他們的自由,在他們走之前,不要將這件事告訴別人知曉。”
“是,少爺,小人明白該怎麼去做。”王安有些意外和感激地看了柳一條一眼,能攤上這麼一個肯爲他們下人着想的少爺,是他們的福份,少爺是一個好人。
“嗯,好了,你回屋去吧,我還要再到處走走。”衝王安擺了擺手,柳一條便起步離了這個小院兒。
在柳府大宅的周圍,柳氏莊園之內,還上百座獨門獨院兒的小院落,過了這麼許久,卻一直都還空閒着無人居住,柳一條來回走了兩步,忽然覺着,也是該讓那些佃農住進來的時候了。
當初建這個莊園的時候,柳一條心中就有着這樣一種想法,多建一些房屋,把莊園建成一個小型村落的模樣,給那些佃農一個入住新房的機會。
這也算是一種福利機制吧,給那些表現突出,對柳家有着傑出貢獻的佃農,獎勵一所木製的嶄新宅院。
就像是後世的單位給員工們分房子的福利一樣,極大地調動佃農們務農的積極性,同時,也可以將他們都牢牢地拴在柳府的這片宅院上,世代爲柳家耕作。
而且,有佃農入住進來,多了一些人氣,柳府這所大宅,纔不會顯得很是空蕩,不然數百畝的宅院,數百間各異的院落,只有柳府他們一府的人住,很孤單。
既然是莊園,就要有莊園的樣子。
柳一條邁步又回到了宅子裡,李彪還在兢兢業業當着他的門將,見柳一條回來,忙彎身給他行禮。
柳一條輕笑着衝他點了點頭,經過這幾個月來的磨練,李彪這個傻小子,越來越像是一個房門兒了,老實,憨厚,沒有什麼心眼兒,做爲一個守門的家丁,他很合格。
柳一條擡頭看了下天,今天一如前幾個月一樣,還是一個晴天,天上沒有一絲的雲彩,月亮就在頭頂,且已經圓了大半,照得整個夜裡,白亮亮的一片。
看月亮升起的位置,現下應已有九點左右的時間,柳無塵應還沒有入睡。
柳一條輕身便入了後院兒,柳無塵晚上,就在後院的右邊跨院兒之中。
“無塵!”輕拍了下柳無塵的房門,柳一條站在門外輕叫了一聲,對於柳無塵這個幫手,柳一條向來都不乏尊重,也從未真拿他當下人看過,若不是曾經下過監牢,剝了戶籍,以柳無塵的本事,怎麼會甘心做一個小小的管家?
屋裡的燈一直亮着,知道柳無塵還未入睡,敲了兩下門後,柳一條便靜靜地在門外個候着,付手擡頭,賞着天上的迷人月色。
“少爺!”開得房門,柳無塵忙着給柳一條行了一禮。
“嗯,”柳一條輕笑着點了點頭,看了柳無塵一眼,道:“這麼晚了,沒擾到無塵休息吧?”
“少爺言重了,”柳無塵躬身請柳一條到屋裡入座,並起身給柳一條斟倒了一杯茶水,輕聲言道:“無塵正在房裡讀書,還未曾入睡,不知少爺此刻來尋無塵,可是有什麼吩咐?”
聽了柳無塵的話,柳一條不由得便把目光瞄向了桌上柳無塵還未及收去的書籍,《詩經》,輕笑了笑,柳一條擡頭看着柳無塵說道:“無塵真是好雅性,”
端起茶碗輕喝了一口,柳一條揮手示意柳無塵也在一旁坐下,開口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你回來時,我正在忙於教導小惠那丫頭識字,一直未曾與你敘話,不知在長安的那些事情,可都已辦理妥當?”
“一切順利,”柳無塵提擺在柳一條的對面坐下,微低着頭說道:“宅院已經請了專門的下人去打理,公孫將軍,盧國公,禮部尚書,少爺交待過的這些府弟的禮物也已全都送到。至於關於太子妃的那個謠言,”
說起這個,柳無塵不由得擡頭看了柳一條一眼,輕聲說道:“其實不用無塵特意地外傳,就已經有人給傳了出來。那個侯寧兒,與吳醉劍,真如少爺先前所講,竟真有私通有染之事,侯府以前的下人已經有人出來指證,現下,這件事已在長安城鬧得沸沸揚揚,以無塵來看,這次,太子妃怕是已在劫難逃。”
蝦米東西?柳一條一下就愣住了,緋聞竟然變成了事實,這,嗯,感覺有點扯。
“那這件事,皇家的反應如何?可有什麼大的動作?”柳一條愣過神兒來,遂開口向柳無塵詢問。
“皇家自然是不會承認,把說過這些話的侯府下人全給抓了起來,說是審問,查明真相,不過,他們此刻怕都已是生理全無。”柳無塵回答道:“皇家決不會允許這種有損皇家顏面的事情發生,即使那些人說得全都是真的。”
“嗯,”柳一條附和地輕點了點頭。
像是這種醜聞,李世民肯承認纔怪,現在吳醉劍已死,死無對證,那些下人少不得都會得一個污衊太子妃清譽的罪名,到最後,怕是一個都活不下來。
不過,這樣也好,經此一事,侯君集也算是真正的家破人亡,侯寧兒這個太子妃,在東宮,怕是也呆不長久,有哪個男人,能夠忍受自己的女人給自己戴上綠帽兒?
李承乾的脾氣雖好,但卻也不是沒有一點火氣的人,侯寧兒,完了,最起碼的,在這一世,她是再也翻不了身了。
“還有,”說着,柳無塵起身在一旁的包裹裡取出了一個大紅的喜貼,遞於柳一條,道:“這是房府差人送來的喜貼,六月十五當日,是房家二公子與高陽公主成親拜堂的日子,房大人還有房二少爺,請少爺到時務必出席。”
“哦,”柳一條伸手把喜貼接過,別人成親是喜事,房遺愛成親,卻是難說,想想歷史上房遺愛的悲慘遭遇,柳一條不由得在心裡爲他默哀了一秒鐘,然後,又在心裡狠狠地說了一句:活該!
自從得知侯、柳兩家的恩怨竟是由房家的這個二小子在一旁嚼舌頭引起來的,柳一條對這個房遺愛沒有了一點的好感,能夠讓他取到高陽,也算是他的報應吧。
把喜貼合上,柳一條擡頭向柳無塵說道:“算算日子,也就在這兩天了,明天你去準備一些賀喜用的禮物,後天咱們就再去一趟長安城吧。”
剛得罪了一個侯君集,柳一條實在是不想再去招惹什麼事非,就當是給房玄齡那老頭兒一個面子吧。柳一條輕輕地端起茶碗兒,有高陽那個丫頭去折磨房遺愛,就已經足夠了,他要做的,只是在一旁看着笑話就行了。
“是,少爺,明天無塵就去準備。”柳無塵點頭應是。
“另外,”柳一條又輕聲說道:“家院外的那些房子空了這麼久,也該有人入住了,這兩天你抽空去那些佃農裡面,挑上一些典型模範,讓他們搬到莊園裡住吧,嗯,以後每年都挑上一些,一戶給分一個宅院,直到莊園裡的那些房子全都住滿了爲止。”
“少爺的意思是,”柳無塵眼前一亮,看了柳一條一眼,道:“把外面的那些單院兒,全都無償地送給他們居住?”
“嗯,是有這個意思,若是他們表現好的話,把房契送給他們也是無妨。”柳一條大方地輕點了點頭,培養一批自己府邸的佃農,是每一個大地主都要做的事情,他也不會例外,只不過,他的條件比別的地主都要優沃,都要實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