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這位公子怎麼稱呼?”柳一條正與任幽談笑,一須,身着淺色藍袍的中年儒生湊了過來,兩隻眼睛像燈炮一樣,緊緊地注視在柳一條的臉上,滿臉的震驚,奇異,和不敢置信。
“在問別人名姓的時候,是不是要先說一下自己的名號才爲有禮?”剛纔在屋裡被女人盯,現在又被一個大老爺們兒盯,柳一條就是再有涵養,心中也難免會有些閒氣,而且,在這人這般赤裸無忌的目光下,柳一條竟有一種被他給看透了的感覺,很詭異。
“哦,是鄙人失禮了,兩位公子見諒,”儒生這才覺着自己是乎是有些越禮了,忙着彎身給柳一行了一禮,賠了個不是,然後又沒有一點不好意思地屈身在柳一條的對面坐下,兩隻眼睛仍是在柳一條的臉上瞄來瞄去,爍爍發光:“鄙人李淳風,得皇上厚愛,現官居秘閣郎中,研習曆法,不知這位公子怎麼稱呼?”
李淳風?!寫出了《推背圖》的那個李淳風?!
柳一條不由睜大了雙眼,仔細地上下打量了李淳風一番,溫文雋雅,老實端正,像極了是書館裡的教書先生,怎麼看怎麼也不像是一個神棍啊?
“李淳風?原來你就是李淳風!”任幽一下站起身來,一臉希冀地盯看着李淳風說道:“早在來長安之前,我就聽人說起過,在長安有個李淳風,很會給人算命占卜。李大叔,給我也看看吧?!”
“呃?”李淳風聞言,將目光從柳一條的臉上移開,隨意地瞥了任幽一眼,淡然地說道:“小兄弟,你定是聽錯了,我從來都不給人算命,人命向來都是由天而定,給人算命。有損天機,有礙壽限,我還想多活幾年。”
說完,李淳風又轉過頭來。仍是用那種很奇異地目光盯看着柳一條,道:“這位公子還沒告訴李某,該怎麼稱呼呢?”
“三原柳一條,見過李大人。”柳一條衝着李淳風微拱了拱手。不知道這個在大唐,除了袁天罡外,最有名的神棍,無緣無故地找自己有什麼事。
“柳一條?這個名字好熟悉。怎麼像是在哪裡聽人提起過?不過都不要緊啦,”李淳風甩了下頭,擡頭望着柳一條。道:“柳公子。不知。可否讓李某爲你看一下手相?”
“李大人剛不是說從不於人算命的麼?”柳一條把桌子上的手往後縮了縮,輕看着李淳風。
“柳公子誤會了。看手相跟算命完全是兩回事兒,李某隻是想研究一下柳公子的命格而已,”李淳風輕搓着手,有些興奮地看着柳一條,道:“剛纔李某看柳公子的面相,很奇特,面骨細窄,眉角陡峭,鼻端微塌,無一不是大凶短命之兆,有這種面相之人,性子衝動,易惹事端,一般都活不過一十八歲。但是,在柳公子的天靈之處,現在卻又有一股紅光罩頂,吉背千里,又有着一副福氣長壽之勢,兇吉於一體,短命與長壽同時匯聚,實在是百世難得一見。”
“勞煩柳公子將左手伸出,放於桌上,由李某來爲柳公子測一下吉凶,要知這人命不可改,但是這吉凶卻是有方可避。”李淳風笑眯眯地看着柳一條,那表情,像極了一個餓了三五天的餓漢,驟然看到一盤鮮美誘人的五花肉一般。
“柳大哥!”任幽慫恿地看了柳一條一眼,恨不得把自己地手遞上去,機會難得,李淳風可是不輕易給人面相的。
“多謝李大人的好意,不過這看手相就不必了,”柳一條把剛還放在桌上的手以最快地速度收了回來,李淳風剛纔的那番話,聽得他心裡涼颼颼的,他看了正等着給他看手相的李淳風一眼,道:“對於算命,相面這一套,小子向來都是不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小子並不需要李大人爲小子測什麼吉凶,看什麼命格。”
“小幽,你們聊,我先上樓去了。”說完,不給李淳風再說話地機會,柳一條站起身,就快速地離開,上了五樓。
“誒,誒!柳公子,柳公子莫急,只是看一下手相而已,費不了多少的時間,柳公子,柳公子!”見柳一條就這樣地跑掉了,李淳風着忙着就要往樓上去追,不過很快就被守在五樓門口的侍衛給截了下來。
“咦?我沒有看錯吧,那不是李淳風嗎,他竟然追着要給別人看相,而那人竟還對他愛理不理的?這是真地嗎?不會是我眼花了吧?”
四樓裡一些認識李淳風的人,見到這種情況,下巴都快要掉到了地上,這怎麼可能,平常不都是別人追着求着讓李淳風給瞧看的麼?怎麼今天一切都反了過來?
“李大叔,李大叔!”任幽跟上來,把李淳風從樓梯上拉下來,道:“柳大哥不讓你瞧,你可以瞧我地啊,你看你看,怎麼樣,我地手相命格如何?”
任幽把他地小手伸到李淳風的面前,晃了兩下,然後眼巴巴地看着李淳風,希望李淳風能對他地手相說出點什麼來。
“你跟那柳公子認識?”李淳風沒有理會任幽的問題,而是竟直地向任幽問了一句。
“他是我大哥,”任幽的兩隻小眼睛轉了兩圈,看着李淳風說道:“李大叔若是給我看相,我就告訴李大叔,我大哥家在哪裡,以後大叔若是想尋我大哥,直接去他家便是了。”
“好!一言爲定!”李淳風眼睛又是一亮,一把抓過任幽的小手,前後翻看了一眼,輕撇了下嘴,道:“命格一般,福運不到百年,一生無大災,壽終正寢。好了,快告訴我,那柳公子家住在什麼地方?”
“福運不到百年,也就是近百年了?一生無大災。壽終正寢,還不錯嘛,這麼好的命,怎麼還能說是一般呢?”任幽在心裡面小小地竊喜了一下,然後微笑着
風說道:“多謝李大叔了,我大哥他們家很好找地,後,隨便拉個人問一下,‘神醫’柳一條。或者是‘神匠’柳一條,他們都會告訴你的。”
說完,任幽也嬉笑着與李淳風告辭,小跑着上了五樓。留着李淳風一人在那裡發呆。
“柳一條?柳一條?原來竟是他?”李淳風這才憶起柳一條這個人來,嘴裡喃喃地說道:“我早該有想到的,只有像他這麼奇怪命格的人,纔有可能改得動長孫皇后的命數。不行,我一定要想辦法看一看他的命格。”
李淳風又往樓上看了看,下着決心,一定要等着柳一條再從樓上下來爲止。
任幽進入五樓時。宴會仍在繼續,柳一條已經穩穩地坐在了他的位置止,神色淡然。像是已完全將剛纔的事情拋在了腦後。任幽不由得便對柳一條越發佩服起來。毅然拒絕像李淳風這樣大師的看相邀請,事後還能這麼地淡然處之。他這個柳大哥,果非常人所能比。
微衝坐在正首地李承乾禮了一禮,任幽便滿帶着歡喜地復坐回了任姑的身邊,並得意地自斟了一杯酒水,喝了起來。
“小幽,什麼事這麼高興?”任姑見兒子回來,又一臉的歡喜,便忍不住小聲地向兒子問了一句。
“娘,你肯定想不到我剛纔在樓下遇到了誰,”任幽低着頭,壓低了聲音,小着聲向他老孃說道:“李淳風,那個長安城最會給人看相算命的李淳風!”
“見着他又怎麼樣,他很少會給人算命地。”任姑微愣了一下,然後有些不確定地看着她的兒子問道:“難道,李先生給你看過了?”
“賢弟,”柳一條輕叫了公孫賀蘭一聲,輕聲問道:“知不知道李淳風這個人?”
“‘神眼’李淳風?”公孫賀蘭放下他手中的酒杯,扭過頭看了柳一條一眼,道:“大哥想找他看相?若是那樣的話,還是算了吧,李淳風很少會給人看相,以前有多少皇子公主,王公大臣去尋他,都被他給攆了出來,尋常人更是不行。”
“沒有,我只是想知道李淳風是一個什麼樣地人,他真是很少願給人看相麼?”柳一條很是懷疑地看了公孫賀蘭一眼,想起李淳風剛纔的那股熱乎勁兒,對公孫賀蘭的話,實在是很難相信。
“當然,”公孫賀蘭很是奇怪地撇了柳一條一眼,這是整個長安城都知道的事情,怎麼可能有假?
“那他看相看得很準麼?”想起李淳風剛纔說過地那番話,什麼又是大凶大吉,活不過十八,又能長壽的,莫不成他真的能看出些什麼來?柳一條打了個冷戰,這個世上不會有這麼神奇地人吧,連穿越都能看得出來?
“拜託,大哥,你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李淳風這個人嗎?凡是他給看過相地人,都是十拿十準,不然‘神眼’這個名頭是怎麼來地?”公孫賀蘭像是在看外星人一樣地看了柳一條一眼。
“呃?終於結束了,”這時柳一條見着李承乾領着武媚站起身形,向在坐的十幾個商人示意了一下,便率先下了樓去,臨走地時候,李承乾和武媚都不約地向他這裡看了一眼。
“走了,大哥,咱們也回去吧,這樣的宴會以後不來也罷,一點都不痛快。”公孫賀蘭站起身,拉着柳一條也隨着李承乾他們一前一後地下了樓去。
“這,這個不是...”當李承乾從五樓下來時,一直守在樓梯不遠處的李淳風不由就提起精神來,細心地打量着從樓上走下的人羣,搜索着柳一條的蹤跡,不過當他看到走在李承乾身邊的武媚時,李淳風的小心肝兒又止不住地砰砰跳了起來,伸手指着武媚,顫抖着說不出話來,這樣的面相,怎麼可能會出現在一個女人的身上?
沒想到今天一天之內,竟讓他見到了兩個命格如此奇異之人。比起柳一條來,對於武媚的面相,李淳風更是有些膽寒一些。最起碼的,對於武眉,就是借他倆膽兒,他也不敢像追柳一條一樣地去給她相面,看她的手相。
李承乾與武媚在一干侍衛的守護下,很快便下得四樓,並沒有瞧見李淳風伸手指着他們的無禮舉動。
倒是柳一條從一下樓就瞅見了這個李淳風,趁他看着李承乾他們發呆的空當,拉着公孫賀蘭避了過去。
“娘,你看到了嗎?那個大叔就是李淳風,剛纔就是他給我看得相。”任幽隨着任姑下得樓下,一眼就看到了還在那裡有些傻呆的李淳風,向他老孃說道:“娘,咱們過去,說不定還能讓他給你也看一下呢?”
“可能嗎?聽說李先生的脾氣很不好,能給你看已經是天大的幸事了,怎麼可能還會再給娘看?”任姑看了李淳風一眼,不些不確信地向任幽說道。
“哪有,李大叔很好說話的,走啦走啦,”說着,任幽就拉着他娘湊到了李淳風的跟前,任幽嬉笑着向李淳風招呼道:“李大叔,李大叔,這是我娘,你給我娘也看一下手相吧?”
“如果大叔給我娘看一下,我就告訴大叔跟太子殿下在一起的那個女人是誰。”一早就注意到李淳風目光所指的方向,任幽昂着頭,得意地向李淳風說道。
“哦?是嗎?”李淳風這時也回過神兒來,好笑地看了任幽一眼,道:“不過我李某從卻是從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
輕輕地拍了拍任幽的小腦袋,李淳風從容隨意地從他們的身邊,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