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艾淡淡一笑,“王老夫人可是身體有何不適,這一路回村,可是要顛簸許久。”
王書生支吾半晌,心裡有些埋怨母親,只是下個車,給主家見上一面,儘儘禮數,怎麼就會弱了我們書香世家的氣節呢?
這時,青布小馬車裡傳出一個老太太的聲音,“仙夫人不必惦記老身,此處風冷,我那孩兒整日刻苦攻讀,身子單薄,恐抵不得這久吹,還是早些上路吧。”
她這幾句話說完,連孔喜幾人都有些皺了眉頭,歐陽更是掃了一眼那小馬車,眼裡閃過一抹厲色。
這老太太不下車見禮,已經失了禮數,此時,又不容兒子藉口身子不適掩飾,倒是埋怨上主家多言,害他孩兒多吹了冷風,這可就有些太沒規矩了,簡直就是沒把主家看在眼裡。
木艾挑了挑眉毛,聲音也淡了下來,“哦?妾身真不知王先生身子羸弱至此,這可如何是好?我們山村地處風口,一年四季風吹不斷。如果王先生因爲卻不過妾身情面,跟隨我們回了村子,身子失了康健,萬一耽誤將來大考,豈不就是妾身的罪過了。這實在是妾身思慮不周了。”這話說的客氣,但是意思很明確,就是告訴王家老太太,你兒子身子不好,你就別讓他出來賺銀子,賺我的銀子,還看不起我,跟我擺譜,那你就別去了。
王書生一聽就知道母親的話惹怒了主家,這份教書的差事,他已經和所有同窗說過了,而且,只教授一個孩子,一年就給二十兩的束脩,實在是少見的豐厚,以後他去大考的路資盤纏可都指望這兩年的束脩呢。於是馬上接口說道,“不,不,夫人,夫人…”可是他又不能說他不怕風,身子也是母親說的那般羸弱,最後急的恨不得直跺腳。
王老太太本來支持書香門第,兒子又是秀才,給一個小門小戶的農家人做先生,都有些委屈。所以,想着給主家一個下馬威,讓人不敢輕易小看他們母子,結果沒想到,人家幾句話就要客客氣氣的兒子給辭了,還頂着唯恐耽誤兒子大考的由頭,老太太也有些慌了,畢竟,她眼神已經不好,做針線貼補賺幾文錢,連每日的柴米油鹽都支撐不了。沒了這份差事,兒子就沒有銀錢去赴考。老太太咬牙壓下了心裡的不甘和屈辱,打開車門下了車,走到木艾身前,勉強行了半禮,然後說道,“仙夫人安好,是我做孃的憂心太過。我這孩兒身子並不羸弱,尚能擔得起教書的差事。”
木艾也沒回禮,只是淡笑着虛扶一把,說道,“這樣就好,十年寒窗苦讀,如果因爲這件差事,耽擱了王先生赴考,我們可就罪過大了。”說完,回身對着衆人說道,“時辰不早了,都上車趕路吧。”
丫鬟護衛們齊身應諾,然後四散開來,各司其職,再沒有人理會王家老太太,王老太太氣的攥緊了手裡的帕子,被王書生扶着上了車。
歐陽示意孔喜過來趕大車,然後轉身來到王家母子的車旁,一個眼神瞪過去,那車伕就立刻讓到另一側,他親自抓了鞭子,架了馬車隨在自家兩輛車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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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艾和孩子們坐在大馬車裡,門口放了炭盆,他們腳上又蓋毯子一點都不覺得冷,一路說說笑笑出了城門都還算平靜,但是從下了官道,拐上山路,她就似乎總能聽見後面傳來低低的驚呼和磕碰聲,於是,開口問道,“後面可是出了什麼事?”
守在門邊的春分一臉古怪,似乎強忍着笑意,說道,“回夫人,山路崎嶇,歐陽護衛擔心那車伕手藝不佳,所以,親自掌鞭爲王先生母子趕車。”
木艾聽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心裡明白,這一定是歐陽在收拾那無禮倨傲的老太太了。只是,平日裡總見他冷着臉,就是兩個人一起喝酒聊天,也不見他有個笑模樣,這般幼稚的報復,可還真是第一次見…
一路無話,午時末,衆人到了村口,馬車停在老太太院子前,木艾吩咐夏至送孩子們先行回府,她則帶了春分小安,親自送了王家母子進院子。
院子裡靜悄悄的,春分上前喊了兩聲,小花才從不廚房裡跑了出來,原來李生一早出門了,虎子和老太太都在午睡。木艾安頓了王家母子在大廳裡坐了,然後進去叫醒老太太,老太太一聽說是虎子的先生和老母親到了,當即就要換見客衣裳,一迭聲的唸叨着房間桌椅被褥等,生怕怠慢了先生一家。
木艾皺了眉頭,拉了她坐在牀邊,笑着勸道,“奶奶,你先別急,你聽仙仙說。奶奶,這王先生雖說是秀才出身,再有幾年就要去大考,但是如今咱們花了銀子聘他給虎子啓蒙,他就是我們李家的先生。把虎子教授的懂禮儀,識進退,能寫會算,是他作爲先生的職責,而我們也拿出豐厚的束脩酬謝與他。但是,奶奶千萬不可太過客套,讓他們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畢竟以後還要長期相處兩三年,咱們做主家的不能讓人先看低了。奶奶說,仙仙說的可對?”
老太太皺眉深思了片刻,點點頭,拍拍她的手說道,“嗯,你思慮的對,奶奶因爲不識字,一直對讀書人多有敬意。不過,如今是拿了銀子做主家,倒真是要有些做主家的樣子。”
“對,奶奶要拿出當家老夫人的架勢來,凡是不可太過遷就,咱們敬他只能是因爲他對虎子盡心教導,卻不是因爲我們是農家人,就應該比他們低微。但是,奶奶,虎子這孩子散漫慣了,一定不好教導,王先生恐怕爲了立規矩會用些手段,奶奶不可太過心軟。”木艾還是擔心老太太心軟,以虎子頑劣的性子,捱打是必然的,給老太太先打好預防針很必要。
老太太聽了居然笑了,“你個鬼丫頭,奶奶這麼大年紀的人了,嚴師出高徒的道理,怎會不懂。放心,奶奶一定不會心軟。我啊,還給先生準備了一件東西呢。”說着從牀頭大花瓶裡拿了只烏木的寬戒尺出來,木艾忍不住咧了嘴,原來這百花國教訓學生的武器還是制式的,居然和隨園裡那隻一模一樣。
祖孫兩個開門進了大廳,王書生和母親正喝着茶,王老太太看着屋子裡的桌椅擺設,花瓶香爐,眼裡閃過一絲複雜,似乎有些心虛,又有些疑惑。
木艾扶着老太太坐了主位,然後恭敬站在旁邊,笑着指了已經站起身的王家母子說道,“奶奶,這位王秀才就是孫女給虎子找的啓蒙先生,再有兩年就要赴花都趕考,實在是位不可多得的真才實學之人。”
王書生上前給老太太施禮,說道,“老夫人安好,小生定當盡心竭力教授學生。”
老太太笑着點點頭,“那以後就要讓先生受累了。
木艾又指了王老太太說道,“奶奶這位是王先生的母親,以後會一起住在咱們府裡。奶奶平日可就多個一起說話做針線的伴了。”
王老太太似乎猶豫了一下,但還是上前行了半禮,說道,“老夫人安好。”
老太太連忙起身也還了半禮,微微瞟了一眼孫女,然後說道,“老身今年五十有一,想來應該是長上幾歲,王家妹子就不要叫我老夫人了,稱我一聲老姐姐就是,咱們以後一起住的日子還長久,你有什麼不便之處,可要說與我知道,不可委屈了王先生。”
這話說的客氣,王母臉色好了許多,當下道了謝。
“那好,奶奶,這一路崎嶇顛簸,王先生母子可能已經累了,還是先送他們看看住處吧。”木艾笑着提醒道。
“好,我這…”老太太就要起身親自帶他們去廂房,被孫女一個顏色又停住了。於是改口說道,“我這…我這裡還有一物要交給王先生。”說着把手邊的戒尺遞給春分,由她轉交給王書生。
“這戒尺是老身特地爲王先生備下的,以後我那孫兒頑劣,先生不必看我顏面,儘管嚴厲管教就是。老身必不會心疼攔阻。還望先生多費心。”
王書生連忙雙手捧着戒尺再次施禮,他也聽那些做過西席的同窗說起,很多人家都是因爲管家懲罰學生而與先生有了罅隙,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做西席,倒是碰到了個明理的好人家。當下連連保證,“必不負老夫人信任。”
老太太滿意的點點頭,吩咐小花送了他們母子去暫居的東廂歇息。
東廂房裡早已打掃乾淨,安排妥當。單獨開了小門兒的南屋裡除了雕花木牀之外,窗下還安放了軟榻和小几,牀上有新被褥,榻上有繡花長枕和毯子,小几上也有茶具,佈置的簡潔又舒適,王老太太一看就喜歡上了,剛纔被顛得險些閃了架子的身子骨也不覺得多疼了。
等她看了北邊兒子的內室和書房就更滿意了,內室裡同樣是新被褥,書房裡紅木的寬大桌椅,精緻的筆墨紙硯,牆角的高腳凳,長頸青花瓶,靠牆邊還有一排博古架,待擺上兒子的那幾大箱子書,就是個最好的讀書之處。想着兒子以後要在這裡教書、苦讀,老太太終於壓下了心裡的最後一點不甘,張羅着拆放行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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