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兒和濤兒早早就跑到半月山等着,見大禹紅光滿面回來,連同幸兒一起都抱了瓜子花生,圍在一起等他講講定親經過。
結果大禹害羞,支吾兩句,藉口酒氣上頭就躲了,好在還有跟隨他去的丫鬟小廝們,惜花小嘴兒也利落,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幾個孩子都是見過媽媽用那手錶的,早就羨慕極了,正打算撒嬌央求媽媽,要上一塊玩耍幾日。沒想到他們的媽媽卻望着窗外出了神,不知心神都遊弋到了何處?
誠兒還要說話,卻被濤兒拉住了,比了個安靜的手勢,帶了兩個小的出門去後山遊玩…
聘禮送過了,孫家和木仙府的姻親就是鐵板釘釘了,城裡的那些傳言也都不攻自破,人們的新話題,是那孫家收到的全百花獨一份的聘禮,人人都道孫家小姐好福氣,又嘆氣自家女兒不爭氣,如果也能找到那樣一個好女婿該有多好。
辛巴在宮裡聽說大哥定了親,急着想要出宮探家,可惜皇太后卻怕他還像上次那般不想回來,不管辛巴怎麼撒嬌請求,就是不允他走。
辛巴無奈,蔫頭耷腦的在上書房聽了一上午的之乎者也,下午輪到騎射課,小安看不得他如此喪氣,就笑道,“殿下,早晨夫人派人送來了一大籃鮮桃,還有幾樣新吃食,要不然奴婢榨些桃汁兒冰着,您騎馬累了,和四殿下他們一起吃點心啊。”
辛巴聽說有最愛的桃子,心情稍稍好了些,又聽說是媽媽送來的,知道媽媽沒有忘了他,就又歡喜了一些,於是點頭,“好,別忘了帶些糖炒栗子,四哥喜歡吃,還有滿口酥,二哥也喜歡吃。”
“好,好,奴婢都記得。昨晚剛按照夫人畫的圖樣,做得一件騎馬裝,殿下下午就穿了這套去啊。”說完,小安就去衣櫃裡捧了那到大紅色鑲了金色錦緞牙子的騎馬裝,窄袖窄腿,紮了同色金腰帶,再套上漿得極挺實的黑布靴,真是又精神又俊朗。
辛巴美滋滋原地轉了兩圈兒,去給太后請安時,喜得太后把他拉到跟前看了好一會兒,末了又賞了小安一隻銀簪。
騎射師傅們照舊安排幾位皇子,先射了一百箭,然後就是馬上對戰的時辰,這所謂的對戰,就是拿着接近一丈的鑌鐵長槍,騎着馬互相拼鬥,大皇子與教習師傅一組,二皇子與三皇子一組,年紀相當的四皇子就與辛巴一組。
四皇子喜吃,平日裡常跑到辛巴那偏殿去,兩人一起玩耍,一起分享宮外送來的吃食,相處很是親近。兩人嘻嘻哈哈在馬上拼鬥了兩刻鐘,都覺有些後繼無力,辛巴扭頭看二皇子和三皇子也有些汗水漣漣,就笑着說道,“二哥,三哥,小安做了冰桃汁兒,咱們去解解渴,吃塊點心,再繼續練吧。”
二皇子點頭,笑道,“哪日二哥找些好玩意兒給你,這日日都蹭弟弟的點心吃食,做哥哥的真有些無顏見人。”
辛巴掏出帕子擦汗,“媽媽那裡本來就送的極多,就是備着幾個哥哥一份兒的,你們不吃,我哪吃的完。”
四皇子附和道,“就是,我每晚都要去幫着五弟把點心吃完,否則第二日壞掉了,豈不是可惜。”
二皇子和三皇子都笑起來,難得這皇宮裡能養出四弟這樣純良的性子,五弟又大方爽朗,有他們在,這日子也有趣很多。
四兄弟跟教習們打了招呼,說笑着走向旁邊樹蔭下的歇息之處,結果一進涼棚,就見小安蹲身撿着地上的盤盞,右臉上明顯腫起一片,印着五根指痕。
辛巴立刻就瞪圓了眼睛,上前一把拉起眼睛微紅的小安,問道,“小安姐,誰打你了?”
小安看了看其餘幾位皇子,勉強笑道,“五殿下不要擔心,奴婢剛纔說了錯話,惹怒了大殿下,所以捱了一巴掌。”
辛巴尚未說話,四皇子已經指了滿地的吃食喊了起來,“啊,我的糖炒栗子,大哥最討厭,總是搶人家東西不說,還糟蹋好吃食,我要去告訴父皇。”
三皇子連忙拉住弟弟,二皇子抿抿有些乾燥的雙脣,回身吩咐隨身小太監,“去拿些涼茶來。”
那小太監連忙轉身跑了,二皇子看着暴怒的辛巴說道,“大哥脾氣不好,剛纔一定是要小安不小心惹怒他了,上次有個隨從被他打了半死,今日只揮了一巴掌,已經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五弟就不要追究了,畢竟是自家兄弟,他又是兄長。”
辛巴卻不理這話,拉着小安執意問道,“小安姐,他爲什麼打你,你說,辛巴給你報仇。在家媽媽都沒捨得打你一下,他憑什麼?”
小安一聽這話,想起家裡夫人和衆姐妹,眼淚險些又掉下來,連忙低了頭掩住,“奴婢剛纔端了冰桃汁兒來,大殿下一口氣喝了三碗,奴婢怕幾位殿下回來喝不到,就勸了一勸,結果大殿下發了怒,把桌子都掀翻了,是奴婢太過小氣了,下次多做一些就是了。”
四皇子撅嘴,惱怒道,“大哥從小就是這樣,不管做什麼事,從來都只顧自己,一不順他心意就非打即罵,心裡哪有我們這些兄弟。”
二皇子瞪了他一眼,“好了,子不言父過,咱們做弟弟自然也不能說大哥不是,老四還是少說兩句吧。”
說完,又看向辛巴,“五弟,讓小安回去用冰敷敷臉吧,否則晚上皇祖母看到,一定會問起,她老人家最近咳疾剛好點兒,就別惹她跟着生氣了。”
辛巴無奈點頭,拉了小安的胳膊送出涼棚,黑布靴子的前尖死死搓着棚邊的綠草,小聲問道,“小安姐,快到三個月了吧?”
小安蹲下身子,替他理了理衣衫,不由得心疼,在家裡頑皮淘氣的小少爺,不過一月功夫就變得這般成熟隱忍,嘴上卻笑道,“嗯,還有兩個月咱們就要回去了,少爺要堅持住,今早夫人還派人送了四寸長的大蝦來,奴婢晚上給你做炸雙段吃,少爺吃飽了,長胖了,夫人見到才能歡喜。”
“嗯,小安姐,辛巴知道,你回去吧,好好冰敷上藥。讓小全子過來伺候就行。”
小安應了,退了幾步轉身回了壽安殿。
幾個皇子吩咐各自的隨身小太監把棚子剛收拾乾淨,坐下喝杯涼茶,因爲平日裡活潑好動的辛巴和四皇子都沒有聲息,就沉悶了許多。
二皇子正要想個話題,逗兩個弟弟說話,棚子外卻傳來一片腳步聲,有小太監高喊,“國主陛下駕到!”
幾人立刻起身接到門口,迎了父皇進來,上官御風坐了主位,然後挨個問了問幾個兒子的課業,最後拉過小兒子笑道,“鴻兒今日怎麼瞧着有些不高興,是不是覺得課業太重了?”
辛巴搖頭,他從小與媽媽撒嬌耍賴成習慣了,和長輩相處極有經驗,所以也沒有幾個兄長那般拘謹,反倒抱了父皇的胳膊,也不回話,就是長長撅了嘴。
上官御風從登基爲帝開始,就一心撲在朝堂之上,對於男女情事實在無暇顧及,後來朝堂狀況轉好,娶了溫婉嬌憨如同解語花般的婉妃纔開了竅,待得了小兒子,自然比別的孩子就疼愛的多些,加上後來婉妃慘死,小兒下落不明,那份心焦難以承受,如今小兒找了回來,不但沒有生疏,反倒如此親暱,讓他做爲父親的那種疼愛越發濃烈。
於是伸手攬了小兒在懷裡,笑道,“鴻兒怎麼了,和父皇說說。”
三皇子與四皇子有些羨慕的看了一眼辛巴,有心想上前親近,但還是沒有膽量。
二皇子卻低垂了眉眼,看着恭敬有禮,卻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辛巴低聲說道,“父皇,讓孩兒出宮去看看媽媽,好不好?孩兒聽說大哥定親了,可是皇奶奶就是不放孩兒?”
上官御風微微皺了眉頭,拍了拍小兒子的肩膀,“鴻兒你現在課業這般重,想來你皇奶奶也是擔心你耽誤課業,不然這樣,後日包先生不是要考做賦,如果你能得他的誇讚,父皇就做主允你出宮一日。”
“真的?”辛巴眼睛一亮,滿是欣喜的看着上官御風。
上官御風點頭,“父皇是金口玉言,怎會反悔。”
辛巴立刻大喜過望,抱了上官御風的胳膊直搖晃,上官御風臉上也難得帶了笑,又細細問了小兒子一些學業之事,聽他抱怨槍法不如四皇子,就伸手摘了旁邊架子上的鑌鐵槍,笑道,“父皇這裡有一套槍法,是父皇如你這般年紀時習得,今日正巧沒有要事,就教鴻兒幾招。”
辛巴歡喜,拉了幾位兄長一起,跟在上官御風身後去了校場,二皇子站在一旁看着父皇手把手教授弟弟,眼裡的複雜之色,越來越深。
不到半個時辰後,有小太監來報,丞相有事進諫,上官御風掩了臉上的厭煩之色,在幾個皇子的恭送下出了校場,半路問及身邊的段公公,“可問出剛纔五皇子爲何發怒?”
段公公上前低聲說道,“回陛下,值守小太監說,大殿下打了五殿下身邊那個叫小安的婢女,掀翻了點心吃食,惹得幾位殿下不快。”
上官御風冷哼一聲,“雄兒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脾氣暴躁也就罷了,居然連友愛兄弟都不知。”
段總管低頭不敢接話,上官御風一甩袖子,“走,先去趟乾元殿。”衆太監宮女立刻隨後跟上,結果到了乾元殿,那大皇子抱着個宮女,光天化日之下正翻滾的歡快,氣得上官御風罰了他三個時辰的跪,這才氣沖沖回了安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