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艾一夜不曾閤眼,實在睏乏之時,剛剛伏在牀邊小憩片刻,模糊間就聽見小兒子的聲音,連忙擡頭去看。
於是一把抱住了小兒子,眼淚也流了下來,一天一夜擔憂恐懼的心,終於落了地。
“辛巴…媽媽的辛巴,你終於醒了,胸口還疼不疼,頭暈嗎,餓不餓,想不想吐?”
辛巴本來想哭,但是聽媽媽問的亂七八糟,又撲哧笑了出來,狠狠在媽媽懷裡蹭了幾下,嗅到熟悉的桂花香氣,忍不住歡喜說道,“媽媽,我這是在家裡了吧?”
“當然,臭小子,你可鬧得全家不得消停。”木艾愛憐的親了親小兒子的發頂。
這時窗邊伏在桌子上打盹的大禹和幸兒也醒了過來,驚喜的過來探視辛巴,兄妹三個又哭又笑鬧成一團。
木艾怕辛巴肚子空,先餵了他一杯泉水,然後就去樓下喚小安準備些清淡的粥和小菜。
大禹坐在弟弟旁邊,給他掖了掖毯子,又支了幸兒回房去洗漱,然後低聲說道,“辛巴,跟大哥說說是怎麼回事吧。”
辛巴抿了嘴脣,沉默半晌,說道,“大哥,他們畢竟和我有血脈之親,我不想說什麼,反正以後我也不會回去了,我要跟着媽媽還有你和幸兒,一輩子都在一起。”
大禹眼帶心疼的看着明顯懂事許多的弟弟,溫和一笑,“好,你和幸兒陪着媽媽,大哥給你賺娶媳婦的銀子。”
辛巴心裡溫暖,嘴上卻嬉笑道,“我娶媳婦還早,倒是大哥都定了嫂子了,怎麼樣,大哥,嫂子漂亮嗎?”
大禹臉色微微一紅,伸手想要敲弟弟一記爆慄,又有些捨不得,只得改成摸摸他的頭,“小孩子,打聽這些事做什麼。”
辛巴做了個鬼臉兒,“大哥害羞了。”
“誰害羞!你還光着身子呢,昨晚我給你換的褻褲。”大禹開始反擊,換得弟弟一聲哀嚎。
“大哥,你居然偷看弟弟的屁股,你太…”
大禹雙臂抱肩,得意一笑,“那怎麼辦,難道要媽媽和妹妹給你換啊。”
辛巴被噎得翻了個白眼,梗着脖子說道,“那讓豐收和雨順上來伺候也行啊。”
大禹瞪他,“二樓除了咱們幾個,什麼時候上來過男子?”
辛巴撅了嘴,哀求道,“那大哥不能告訴誠哥,否則我就去拜見未來大嫂,告訴她你那年上樹刮破褲襠!”
木艾端了碗白粥進屋時就看到兄弟兩個都是大紅臉,忍不住好奇問道,“這是怎麼了,一刻不見,你們兄弟怎麼都都成了關公了?”
大禹連忙說道,“兒子先去梳洗了。”說完就快步走了出去,惹得辛巴嬉笑的更大聲。
木艾瞪了小兒子一眼,上前扶起他,舀了一勺稀薄的白粥吹涼喂到他口中,嗔怪道,“你大哥臉皮兒薄兒,你是不是又欺負他了。”
“沒有,沒有,我就是問問大嫂漂不漂亮?”辛巴否認,乖乖喝着粥。
木艾失笑,一邊和小兒子慢慢說些閒話,一邊看他吃得香甜,心裡無比滿足。
等辛巴把粥都喝完,木艾囑咐他再睡一會兒,收了碗筷剛要出門,就聽辛巴在後面輕輕問道,“媽媽,如果是你喜歡的人傷害了你,但是他卻是不得已的,你會怎麼辦?”
木艾的眼裡閃過一抹冷光,轉過頭去時,卻依舊笑得溫和,“傻小子,傷害就是傷害,不管那人是不是不得已,他傷害你都是事實,難以抹去。,是否原諒他,還是在於你自己,如果你念着他對你的好,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以後照常和他相處,他如果還有良心,自覺愧對於你,以後自然會對你更好。如果你不想原諒他,這也沒什麼,以後除了必要的接觸,不再多聯繫就是。”
辛巴臉色落寞,點了點頭。木艾忍不住走過去,在他額頭上又親了親,“傻小子,無論你怎麼決定,媽媽和哥哥妹妹都支持你,,做人的心胸還是要放開闊些,天下很大,很壯闊美麗,不要拘泥於這一點兒小地方。”
“嗯。”辛巴低低應了一聲。
“好好再睡一覺,你胸前的傷口剛剛癒合,這幾日還是要好好歇着。”木艾囑咐了幾句小兒子就出了門。
在樓梯口處見到同樣皺眉的大禹,母子倆對視一眼,一起進了大廳。
大禹親手給媽媽倒了杯蜂蜜水,低聲問道,“媽媽,難道這次弟弟真白受罪了?”
木艾輕輕嘆了口氣,“那是他的血脈親人,就按照他的意思吧。那大皇子性子魯莽跋扈,恐怕和皇位無關,三皇子性子軟,四皇子又太過單純,以後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二皇子即位的可能性最大。聽辛巴剛纔的話音兒,恐怕他中毒的幕後之人就是二皇子了,他既然沒有對辛巴趕盡殺絕,就是心裡還有情分在,經過這事,恐怕又多了幾分愧疚,以後他即位,對辛巴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大禹點頭,剛要說話,幸兒就從樓上跑下來,抱着媽媽的胳膊問道“媽媽,大哥,你們再說什麼,幸兒餓了。”
木艾點了點她的鼻子,“整日就知道吃,小安煮了雞絲粥,一會兒就涼了,先去吃吧。”
說完牽了小女兒和大兒子去了膳堂,終於吃了頓安心的飽飯。
飯後,四海進來稟報,孫昊來了。
木艾迎了他進來,見他一身塵土,明顯是趕了夜路,就問道,“這是從哪裡來?”
孫昊連灌了兩杯茶,才長長出了口氣,“原本打算回蓮城,走到赤楓時接到消息說你這裡情況不對,就趕回來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
木艾心裡感動,這個時代絕對是君權至上,他居然爲了自己一家能夠不懼皇權,在別人恨不得都避之不及的時候,趕回來幫忙,可見真心之極。如果自己不是先在心裡放了另一個人,說不得,也許真會爲了這樣一個至情至義的人,就闖進那深宅大院,整日和衆多女子鬥得你死我活了。可惜,感情的先來後到沒有人能控制,晚了就是晚了…
“你趕了那麼遠的路,一定還沒吃早飯吧,先吃些東西墊墊肚子,中午我親自下廚給你炒兩個好菜。”
孫昊心裡一喜,剛要一口應下,但是見到那女子眼裡的憐惜和歉意,猛然就像被兜頭被澆了一盆涼水,滿口苦澀,勉強一笑,搖頭,“不了,蓮城那裡還有事,我還要趕回去。既然你這裡事情都解決了,我就先走了。”
木艾低垂了眼簾,暗歎一聲,吩咐惜福拿了些耐放味道好的點心還有新摘的紅蘋果,親手裝在包裹裡,遞給孫昊拿着,然後送了他出門,看着他轉身而去,還是低聲說了一句話,孫昊脊背一僵,隨即大步離去…
幸兒躲在門邊,伸胳膊碰碰大哥,好奇的低聲問道,“大哥,孫叔叔是不是喜歡媽媽啊?”
大禹皺眉,敲了敲妹妹的腦門兒,“小丫頭,不要多嘴,媽媽自有打算。”
幸兒撅了嘴,嘀咕兩句,“我都十歲了,還說我小,哼,大哥不說我也知道。”
大禹怕媽媽聽見,連忙拉了妹妹上樓去看辛巴睡醒沒有。
第二日一早兒,小安進宮報信兒,順道收拾辛巴留下偏殿的行李。聽說辛巴平安無事了,壽安殿裡表面上一片歡喜,宮妃們連聲給太后和陛下道恭喜,但是究竟有幾個真心相賀,就沒人知道了。
四皇子咧嘴笑了半晌,問道,“五弟既然病好了,那他什麼時候能回來啊,他還答應和我一起騎馬呢。”
他的話音剛落,屋子裡就靜了下來,太后和上官御風的臉色都有些黯然,二皇子右手攥了一下,垂下了眼簾。
小安上前行禮,笑道,“回四殿下的話,我們五殿下也在惦記着您,他特意吩咐奴婢,把他那一箱子的小玩具留給四殿下,說是等他的病徹底好了,就回來看四殿下。”
四皇子立刻笑得更歡喜了,五弟就是好,連他稀罕那些玩具都知道,人不在宮裡,還特意留下給自己玩兒。
小安又給太后行了禮,說道,“太后娘娘,五殿下也特意吩咐奴婢,給您帶了一籃子蘋果和雪梨,都是半月山上新摘下來的,很是新鮮。”
“好,好,哀家的鴻兒就是孝順,真是好孩子,可是這麼好的孩子…”說着,太后想起以後定是不會再住回宮裡的小孫子,鼻子一酸,又要掉下淚來。
上官御風連忙勸道,“母后放心,既然鴻兒身子不好,要長久跟在仙夫人身邊藉着仙靈之氣調養,不如朕就封鴻兒做個逍遙王,放他同仙夫人周遊百花也好,等過上幾年,他身子將養好了,母后什麼時候想他了,隨時再招他回宮來小住,可好?”
太后點頭,經過昨日那事一鬧,鴻兒是絕對不會回到皇宮之中,甚至心裡不存怨恨就已經是那孩子寬厚了。祖上留下的規矩,封王之子孫沒有承繼皇位資格,只要鴻兒坐了這尊貴的逍遙王,人人皆知他與皇位無關,就不會再被有心人視爲眼中釘,自然也沒有了危險,而且起碼在名義上鴻兒仍然是皇家之人,皇家血脈,她沒有完全失去這個皇孫。
上官御風見太后答應,心下輕嘆,冷冷掃了一眼,大殿裡明顯又歡喜了三分的衆位宮妃,尤其是那幾位有皇子傍身的,高聲吩咐段公公擬旨,然後即刻去半月山宣旨